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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水泽驿

    小棠翻开女孩的衣领,快速检查她的尸体。
    她脖子上有淤青,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窒息而死的。
    是谁杀了她?戚小姐?
    她人呢?逃去何处了?
    “棠棠。”段景忱在身后叫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小棠回过头,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低头看去。
    在他们脚下,如同罂粟花开,殷红的血迹,无声蔓延到房间最里处,一个陈旧的柜子里。
    屏息细听,房间里有微微颤抖的、喘息的声音。
    有人藏在柜子里。
    段景忱压着步子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小棠在他身后跟上,二人站定在柜子前,段景忱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板。
    “啊——”
    刺耳的尖叫声传来,两人立刻准备迎战。
    小棠兵器都拔出来了,却发现,柜子里藏着的人并对他们攻击。
    定睛一看,那人满脸的泪痕,此刻惊恐到不行,害怕还不够,哪有力气对他们出手。
    段景忱眉头蹙起,看到眼前这人的模样,终于理解为何连小棠都说吓人。
    这女子一身苗疆新娘的打扮,妆容比死人画得还夸张,地上的血是从她手腕流下来的,除了新割开的伤口,她两条手腕上还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旧刀伤。
    上次在密林里,天色太暗,小棠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她。
    现在看到了她的腕上的伤,更能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伤口是取血用的,血是用来喂养那些小姑娘的。
    可是,她疯魔之时把那些小姑娘当作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她们全都死了呢?
    小棠试探着问她:“你为什么杀了她?她……不是你女儿吗?”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女人懊恼至极,语无伦次地解释:“她一直哭,一直叫,蛊王会听到的,听到了就会把我们抓回去,就再也逃不掉了……”
    现在她的身份完全可以确定了,她就是蛊王的妻子,戚小姐。
    小棠上前,想要走到她近处瞧瞧,段景忱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小心。”
    他对段景忱点点头,“没事。”
    他走到女人面前,蹲下身,轻声问她:“蛊王对你做过什么,你告诉我,别怕,我会帮你的。”
    女人抱着肩膀,警惕地盯着他的眼睛,良久,似乎被他的善意安抚,疯癫的模样逐渐平复,颤抖着声音对他道:“他把我们的女儿,做成了蛊……
    小棠保持着语气的和善,追问她:“什么蛊?”
    “桃花蛊……”
    小棠仔细听她讲的每一个字,没有插话。
    女人继续道:“他把我关进去……想让那些毒虫咬死我,他那样对待我,可他碰我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他求我给他生一个孩子,我怀孕了,好痛,我的女儿,她是个怪物,她会杀人,她能把人吸干……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怪物吗!”
    零碎的记忆拼凑,她的情绪越说越激动,一把抓住小棠的衣服,道:“因为她喝娘亲的血!吃娘亲的肉!你看看,你快看……”她胡乱地把衣袖挽起来,露出一道一道的伤,有新有旧,凹凸不平的伤疤很是惊悚,不只是刀伤,什么形状的伤痕都有。
    “我要带她逃走!我不能让她当杀人的怪物……”她突然站起身,推开小棠,跑到床边,抱起了上面的尸体。
    “乖女儿,娘带你走,别出声,出声了就会被发现,会被你爹抓回去的……”她用手捂着那女孩的嘴巴,踉踉跄跄地带着她走。
    小棠看着她的身影,将他零零散散的描述串联在一起。
    之前没想通顺的地方逐渐通了。
    “她不是活人蛊。”他抬头看着段景忱,“她是活人蛊的食物。”
    “真正的活人蛊是她那时腹中的孩子,胎儿汲取母亲的养分,离开她身体后,还要继续饮其血,啖其肉,我们发现的那些女孩儿,都是以同样方式喂养的蛊,但是她疯癫的时候,听不得孩子的哭闹,于是失手把她们都杀死了。”
    “可是……”小棠沉思着,“哪有孩子受了惊吓不哭闹的呢?除非……”
    “除非,是原本就不会哭闹的孩子。”段景忱接着他的话道。
    两人顺着对方的思路,一来一往,还没说完,忽而又听到戚小姐失声呼叫。
    “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脚步声很轻,重重叠叠,从四面八方朝酒肆逼近。
    戚小姐大抵唤起了被蛊王追杀的记忆,惊慌失措,躲无可躲,丢下尸体,缩进了角落。
    小棠驻足细听,握紧了手中的刀,默默向段景忱靠近。
    “有埋伏,人不算多。”他低声道,“我解决他们,皇上先走。”
    先走已经来不及了,话音刚落,数十个黑衣人便从门外、窗外冲进了房间里,每个脸上都带着银色的假面,跟那晚在密林里,小棠看到的面具一模一样。
    可是想要混淆他的视听?
    小棠观望着一屋子分辨不出差别的面具,二话不说,挥刀冲了上去。
    眼下的情况,他没办法留余地,每一刀出的都是杀招。
    段景忱与他后背相贴,并肩而战,少顷的工夫,蒙面人一个个倒地,最后只剩下一人,身手着实不凡,应当是这些人的首领。
    见没有胜算,他再不恋战,撒了一把眯眼的石粉,顺着窗台飞身而逃了。
    小棠着急上去追,被段景忱拦住,看着他被割破的衣摆,问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说是这样说,受没受伤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
    可现在哪有时间检查这个,他甩下段景忱,连忙追上去。
    顺着窗子一跃而下,他落在了空荡的主街上。
    而后看清了眼前的情形,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了。
    怪不得皇上不急,他这一趟是直接带了人来的。
    几百禁军,方才埋伏在暗处,现在全部现身,围成了人墙,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段景忱随后也跃下酒肆,来到了小棠身旁。
    那蒙面人前后皆被堵了路,插翅难飞。
    他朝四周张望,似乎不想束手就擒,却也寻不到逃出生天的办法了。
    干燥的风吹在小棠脸上,他望着前方,眼底复杂的情绪交织,有怜悯,也有失望。
    他想等着他自己摘下面具。
    可对方并没有半点坦白和求饶的意思。
    段景忱往前走了一步,深邃的目光凌厉相望,提声唤道:“来人!”
    有人应了一声“在”,随后人群中一禁军副将出列,手中举着一封信笺。
    “启禀皇上,这是在神兵营外拦截到的信件,信是陆鸣将军派人送出的,信封里面装的,是大齐的城防图,以及出兵燕召的路线!”
    听闻此言,小棠恍然 失神。
    他设想了陆鸣逆反是被太子余党挑唆,或被朝中权臣收买,却怎么也没想过,他竟会通敌叛国。
    这时,前去酒肆查看情况的禁军回来禀报:“启禀皇上,发现尸首十五具,皆为燕召人士。”
    燕召人。
    怪不得,刚才与他们交手,小棠只觉得他们用招诡异凶猛,十分陌生。
    竟是燕召的刀法?
    眼前的蒙面人只露着一双孤注一掷的眼睛,对峙着几百禁军,没有片刻的犹豫,再次举起了刀,冲向段景忱。
    然而这次,皇上再没给他机会动手,在他举起刀的同时,五六支弓箭从四周一同射了出来。
    那人转身躲避,却无法一一避开,砍断了两支,又闪躲过两支,还是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膝盖。
    他吃痛一呼,单膝跪地,挣扎了两下,站不起来。
    段景忱提着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劈开了他的假面。
    银色面具应声落地,后面露出来的,是一张熟识的脸。
    正是陆将军。
    饶是早已知道答案,小棠看到他的脸,还是心中一阵胆寒。
    段景忱冷厉的声音质问他:“一国将军,为何叛国?”
    陆鸣缓缓抬起头,眼底都是血色,不甘道:“是朝廷先背叛于我。”
    段景忱周身升起阴森寒气,“过去之事,朕已给了你交代。”
    “过不去!”陆鸣低吼着,痛苦之下,喉咙中似有鲜血翻涌。“十年耻辱,无数条家人手足性命,岂是一朝平反能还得清?”
    “你想如何?”段景忱问。
    “我要大齐亡,我要这荒唐的朝廷给枉死的人陪葬。”
    谁的大齐?谁的朝廷?
    段景忱良久沉默,问他:“在你心中,朕跟先皇和太子是一样的?”
    “一丘之貉!”陆鸣哒得毫不犹豫,“你们段家的人,都是一样的货色!天下人在你眼里,都是用来牺牲利用的棋子,何时,你真正在意过我们的性命?”
    证据确凿,陆鸣自己也承认,可段景忱还是无法相信。
    他盯着陆鸣的双眼,想要寻找到别的线索。
    “晏林军中,还有多少人叛了大齐?”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问我,我不知晓,但我相信,未必没有人同我一样,对朝廷恨之入骨,盼着国亡!”
    字句铿锵,毫无悔意。
    段景忱举目望天,刺眼的光线垂下,恍惚了他的神情。
    大齐交到他手中的,是个危如累卵的朝堂,自登基后,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尤其用人,更是反复思考,对谁也不敢全然信任。
    若说有一人是他完全放心的,那就是陆鸣。
    而今他却叛国,忠将欺君,叫君王如何不寒心。
    剑刃划在地上,段景忱在犹豫。
    “要杀便杀!”
    皇上不忍断他性命,陆鸣却不知死活地叫嚣起来。
    沉默片刻,段景忱最终还是将长剑收回剑鞘,下令道:“带回去,关入大牢,听候审问。”
    “是!”
    陆鸣被捆了起来,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并未多做挣扎。
    小棠走到他身旁,现在说什么也安抚不了皇上的失望。
    他叹息一声,对禁军下令:“将酒肆里的女子也带出来。”
    方才进去查看尸首的禁军听闻这话,有些茫然,道:“启禀公子,酒肆里只有这些燕召人的尸体,并未见过什么女子。”
    小棠道:“柜子里,角落里,她可能躲起来了。”
    禁军道:“回公子,方才都仔细查看过,的确没有女子,除了这些尸体,也没见到活人。”
    小棠面色一沉,吩咐道:“再去找一趟!”
    “是!”
    那负责搜查的禁军小将点了十几个人,随他一道出发,去酒肆寻人。
    小棠忧心地对段景忱道:“戚小姐若不是躲藏起来了,就是被人带走了,皇上,此地不宜久留。”
    “嗯,先走。”
    段景忱跟小棠行在前面,带着禁军部队撤离。
    奇怪,水泽驿虽然规模及得上一座小村,但毕竟只是驿站,进来的时候没觉得路这么长,也没觉得里面的建筑群落这么拐弯抹角。
    出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半天也未走到出口,绕来绕去好似鬼打墙。
    “不太对。”小棠停下脚步,对段景忱道:“我们好像又回到方才的地方了。”
    不远处,酒肆的幌子随风飘动,十分眼熟。
    “是。”
    段景忱抬起手臂,命大部队止步。
    小棠想了想,回过头询问:“方才去酒肆搜查的人回来了么?”
    众禁军左右看看,“回公子,未归队。”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小棠道:“进去看看!”
    他与段景忱率先进去,其余禁军随在他们身后。
    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十几具面容枯槁、发丝苍白的干尸,若不是身上的禁军盔甲,根本认不出这些人是谁。
    桃花蛊。
    “不好。”小棠慌忙看向段景忱,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到酒肆外的街上一声惊叫。
    他赶紧冲出了门,看到站在陆鸣身后,负责押解他的年轻禁军,正背对着众人,四肢扭曲,他的身体在快速风干,青丝变白发,只用了眨眼一瞬间,还未来得及呼救,便如同枯槁的树干,轰然倒了。
    他倒下之后,方才被他身子挡住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个面容天真的女孩,粉嫩的小脸生得乖巧,两只瞳孔却布满诡异的血丝,红得吓人。
    那是陆鸣的女儿,陆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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