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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解蛊

    入夜,静安宫静谧无声,佛堂关着门,太后在蒲团上闭目诵经,段景忱跪在她身后,眉眼低垂着,一动不动。
    “回去吧。”太后平静地对他道:“相思蛊无解,我已经说过了。”
    段景忱面色未有波动。
    他已经在静安宫跪了三日了。
    “求母后。”他开口,声音已是绝望而麻木。
    小棠还未清醒,太医用药给他吊着命,那蛊毒作用在他体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可段景忱一再乞求,太后仍是不为所动,诵完了经,起身直接离去。
    干涩的嘴唇微微开合,段景忱声音几乎听不清,反复说着同样的话:“求母后……”
    太后的脚步停在门口,混浊的双眼被疲惫占据。
    天下大事,儿女私情,哪一样她都没有力气再管了。
    她回头望着自己孩儿的背影,不由唉声感叹:“你若能像你父皇一些多好。”
    像他的帝王心性,薄情寡义,永远不会被无用之人牵绊。
    “他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太后踱步到他身前,“你对他的恩宠,已是额外的补偿,他人生至此,该无憾了。”
    段景忱呼吸暗暗发着颤。
    他不能去责怪母后冷血,她花心思养一个杀手,本就是为了替自己扫清障碍的。
    父皇死前试图拿皇位做交换,让他亲手杀了小棠。
    其实,在母后的心里,又何尝不认为小棠是他的软肋,不该留在身旁。
    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小棠中了蛊毒,却不告诉他,她明知相思蛊会在什么情况下发作,还是配合小棠把姜滢召进宫里来。
    过往忽略的细节,在脑海中一一串联,在小棠昏迷的这几日,段景忱一刻不停地承受着折磨。
    母后不忍直接下手,是顾及他的感受,如今有了机会,便毫不犹豫地顺水推舟。
    她养大了小棠,可他的命,她从未放在眼里。
    “他若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段景忱语气淡然而坚定。
    太后眼色一沉,失望地看着他,“你这是威胁我吗?”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呢?
    段景忱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求母后,救他。”
    罢了。
    太后伸出手,心疼地抚摸自己孩儿的脸,“只怕你承受不了代价。”
    “任何代价,我愿意。”段景忱毫不犹豫。
    太后转过身去,语气缓慢道:“他的蛊毒因你发作,解药,自然是你。”
    段景忱抬起头,心跳声开始明朗。
    “将蛊毒引到你身上,他遭了多少罪,你十倍百倍再遭一遍,待情怨消解,相思蛊也就解了。”
    “好。”
    太后回身看他的表情,对于要承受的痛苦,他竟只有开心。
    太后继续道:“棠儿发作时的样子,你看到了,他那样能忍耐的一个人,尚且只剩了一口气息,你,就算捱住了痛,也要丢掉大半条命。”
    “只要他平安,我什么都能承受。”
    “是吗。”太后停顿片刻,一字一顿地开口:“也包括,从今以后,他对你再无情意吗?”
    ……
    坤宁宫,小棠穿着素净的单衣,平躺在床榻上,半梦半醒间,他听到耳边有啜泣声。
    有人拿着帕子替他擦脸,他大概清楚,那应当是袁姑娘,想开口与她说句话,可浑身没有一丝气力,连眼皮也抬不起来。
    恍惚着,他又昏睡过去,在梦里,他听到袁姑娘道了一声“皇上”。
    皇上,忱哥哥……
    忱哥哥来了,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可是,是什么事情,他想不来了,头好痛,心口也痛,他着急清醒过来,呼吸愈发急促,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涌了出来。
    段景忱坐在床畔,抹掉他的眼泪,轻抚他的发丝,耐心地安抚他。
    待他气息平稳,段景忱回头看了一眼,孔太医立刻背着药箱过来,“皇上。”
    “开始吧。”
    纱幔随风荡起,烛火在夜色中诡异地摇动。
    孔太医精通医术,却未曾钻研过苗疆蛊毒,解毒的法子并不复杂,太后嘱托的他都牢牢记下的,但事关皇上和棠公子的安危,他还是不由紧张。
    手中垫着帕子捏着蛊王环印,他走到段景忱跟前,谨慎道:“皇上,臣开始了。”
    上次小棠把环印给了段景忱之后,一直没有拿回去,段景忱浑然不知这东西有百毒不侵的作用,如若知晓,那时在密林之中,他一定让他放在身上。
    现在悔恨什么都晚了,他目光紧紧盯着小棠,对孔太医点头:“好。”
    孔太医从药箱中取了一把小刀,置在火焰上烧灼了一遍,而后上前握住小棠的手腕,在上面割了不浅的一刀。
    感觉到痛,小棠紧闭着双眼,蹙起眉头。
    段景忱俯身上前,吻了一下他的额角。
    暗红的血从皓白的腕子流下来,滴落在环印上,顺着纹理流淌,颜色逐渐加深,如同殷红的活虫,横冲直撞地寻找着方向。
    “皇上。”孔太医轻声提醒。
    段景忱随后将手递过去,孔太医以同样的方式,在他手腕上也割了一刀。
    鲜血滴落,与小棠的汇在一起,奇异地相融,犹如两条血虫交合。
    痛麻的感觉从伤口开始蔓延,段景忱只觉凭空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钻进了身体。
    与此同时,小棠身体里的蛊毒渐渐抽离,毒性侵入了血肉,离开时犹如抽筋剥骨,他不安地战栗着身体,眼泪和冷汗一起往下流。
    “好痛……”他哭泣道。
    段景忱顾不得自己身体的异样,将他紧紧抱住,“别怕。”
    小棠很抗拒,闭着双眼,在段景忱怀中拼命地挣扎,“我不要忱哥哥,我不喜欢你,再也不喜欢你了……”
    段景忱柔声附和他:“好,再也不喜欢我。”
    他哭的时候,段景忱一直抱着他,体内蔓延的蛊毒越来越清晰,他开始感觉到痛了,被无数毒虫啃咬的感觉,被疯长的藤蔓搅烂五脏六腑的感觉,心脏被一刀一刀剜开的感觉。
    而后小棠逐渐平缓,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但他没有松手,一直到孔太医给小棠包扎好腕上的伤口,他才轻轻将小棠放下,吩咐道:“都下去吧。”
    他的伤口还没包扎,孔太医担忧道:“皇上,让臣替你处理了伤口再……”
    “不用,出去。”段景忱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上脸没了血色,鼻尖冒出了汗来。
    孔太医不敢抗旨,背上药箱,与袁盛榕一同退下了。
    门关上,段景忱站起身来,离开了床榻。
    才走了两步,他停下来按住胸口,一低头,一滩黑血从口中涌了出来。
    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撑着身子,想要走得远些,以免动静太大,打扰了小棠休息。
    可眼睛看着前面的茶案,明明那么近的距离,怎么也走不过去。
    有什么东西扎根在心脏上,疯狂吞噬他的血肉,以此为养分,不断疯长,活生生要将他身体撕裂才肯罢休。
    这才刚刚开始。
    这样的痛苦,小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承受了多少次。
    视野一片模糊,段景忱神志不清,痛得跌在了地上,茶壶被他撞倒,青瓷碎了一地。
    他额头上布着青筋,握紧了拳头,吃力地撑着茶案。
    他尝试冷静,尝试起身,但是徒劳无功。
    耳边回荡着母后跟他说的话:相思蛊解了,他对你的感情也就一并消失了,以后你再不是他的心上人,忱儿,你想好,你是想要一个到死都爱你至深的人,还是一个长命百岁,却再不愿看你一眼的人?
    段景忱忽而笑了,凄楚绝望。
    他该怨一句天意弄人吗?
    痛苦让人生恨,小棠发作的时候有多恨他,他想象不到,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想到小棠以后心里再没有他,他恨得想要杀人。
    他低吼一声,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眼底猩红一片,他盯着床榻的方向,拼尽全力走了回去。
    每挪动一下身体,都像是在承受酷刑。
    “棠棠……”他莽撞地压在他身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捧着他脸,胡乱寻他的嘴唇亲吻。
    “棠棠,棠棠,叫忱哥哥……”他急切地扯他的衣裳。
    小棠有些模糊的意识,知道身旁有人,但他好累,不舒服,不想被人触碰。
    他抗拒地闪躲,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不开心的声音。
    但他实在没力气,段景忱又实在太凶,他躲不过去。
    “乖一点,你乖一点……”段景忱趴在他的胸口,在他挣扎着推他的时候,像个流浪狗一般乞求,“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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