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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待结城绫的身影完全消失,安室透才折身回到原来的座位上,认真去看结城绫写下的通讯录;冲矢昴不动声色地凑过去盯着纸上潦草杂乱的笔迹,神色复杂;柯南有些难过,又有点尴尬。

    阿笠博士视线从大门方向收回,满怀忧心:“绫小姐,没事的吧!”

    “大概吧。”安室透模糊其词。关于结城绫的事情,未经当事人允可,他不会为外人道。

    灰原哀动动眼皮,随意瞥了金发黑皮的男子一眼,“男人靠不住。”

    被她淡漠语气无差别攻击的屋内众男性非常默契的选择性失聪。

    之前FBI的合作邀请,安室透是打心眼儿里抗拒的。可从大局出发,多方协力的胜算确实要胜过孤军奋战;虽然那些令人厌恶的FBI有他们自己的目的。

    安室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部手机,记着笔记本上的号码,开始一个一个地拨号。

    “能行吗?”阿笠博士怀疑着。

    作为最先知晓柯南身份的人,和组织相关的一切柯南不仅与他分享过还共同战斗过。而跟白露相关的事情,他们所知有限。这里对白露最了解的安室透纵是答应合作,也没与他们多言半句白露之事。

    阿笠博士的疑问落在安室透的沉默里,没得到回应,他自觉闭嘴。听着安室透拨出去一串又一串的数字被一个温柔甜美机械性的女声结束;第一页全部覆没。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抱多少希望,对于这个结果也无人惊异;倒不是不相信结城绫所给信息,而是认可那位大小姐藏身的实力。

    如此浪费时间的无用功,没有再试下去的意义。安室透摁键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思考片刻还是拨出下一个号码,不出意外依旧无法接通,后面连续几个号码都是这样。

    灰原哀起身踏着小小的步子走到饮水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淡定地喝水,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围坐在茶几边的男人们。

    “真是一群幼稚的笨蛋啊!”小女孩低声揶揄的话未毕,安室透握着的手机里传出一句低沉的男声。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真会接通。短暂的静默之后,手机的声音又问了一句:“谁?”

    柯南夹着嗓子,以天真无邪的语气回复:“对不起,我打错了。”

    那边没有多言,直接挂了电话。

    他们也没办法,对方两句都是中文,这里对中文稍微熟练一点的只有柯南。

    安室透目不转睛地盯着本子最后三个号码,“绫小姐在写这几个号码之前有过片刻犹豫。”当时看女孩笔尖落在纸面停顿的那刻,他并未多想。

    “后面两个号大概率都会打通。”安室透语气笃定,手上动作不停。

    提示音响了几下,一个跳脱的女声从听筒内传来:“喂——”

    讲的日语,问候的音调拉得很长,背景音很嘈杂,也不知对方现在在哪个闹市街区还是什么活动场所。

    大概是这边无人应答,那头的女音紧接着提高音量又喊道:“喂——”

    “您好!”安室透稳着语气,“我在杯户商场捡到一部手机,手机的通话记录内有您的号码,因此打扰您。请问您知道这个手机的主人吗?”

    在安室透询问的短暂时间内,听筒里的喧闹渐渐远去。他们听到一记很重的关门声,而后对面闹哄哄的背景音彻底安静。

    “你说什么?”手机里的女声音量也跟着环境的变化调小了分贝。

    安室透只得重复一遍刚才想的台词。

    那边的女子听清后淡淡的一句“哦”作为回应。

    “那您身边有没有什么朋友是突然联系不上的呢?”安室透继续诱问。

    女子答得干脆:“没有。”

    “是吗。”安室透不再纠缠,“对不起,打扰您了!”

    “等等!”

    安室透挂电话的手一顿,反问:“您是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

    这边众人集体无语。

    “不过,你这个声音……”女子的语调不自觉高了一个度,“你是安室透吧?”

    关注两人对话的其他人都下意识露出惊愕的眼色,剩下安室透抿着双唇扯出意味不明的笑。见对方如此直率,他也坦白:“没错,我是安室透。苏南小姐,您好!”

    “嗯,你好!”苏南随意敷衍应着。

    “苏南小姐好厉害。”安室透随意性地聊起来,“上次见面,我只说了一句话,您就能记住我的声音。”

    “不是。”苏南懒得寒暄,隔着无形的网络直接打脸,“我很忙的,还没有闲到去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声音。”

    未等安室透开口,苏南又立马追问:“你想找我打听谁呀?哪个朋友是和我突然失联的?”

    “抱歉,刚才……”安室透解释的话刚出口,苏南毫不留情打断他,“刚才是为了套话。”

    “……”安室透语塞。这般毫无顾忌直来直往地说话方式,一时半会儿他们还真有些不习惯。

    苏南不耐烦了:“说吧,你到底什么事儿?我忙着呢,有话你快点讲。”

    话到嘴边的名字被安室透噎了回去,“没有。很抱歉,打扰您了!”

    话语一毕,手机里便响起“嘟嘟嘟”的忙音——挂了。

    盯着最后那一串数字,安室透认为没有再拨过去的必要。前两个号已经证实,结城绫写的是当时在海底捞遇到的那三个人的联系方式。第一个是深沉不言的男人;适才通话的是苏南;下一个多半是名叫张团芝的短发女子了。

    “如你们所见,就是这样。”安室透合上笔记本,脸上余怒未消。驾车离开公寓时,他看到了踽踽独行的结城绫,当然也发现了车屁股后面的斯巴鲁。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沉着的FBI和小侦探竟然会不顾生命危险直接追尾。血气上涌的安室透冲出驾驶室,不待另两人多言,一拳朝眼镜男面部挥去,惊得柯南来不及出声阻止。他的拳风擦着冲矢昴脸颊落空,他再要回身勾拳被冲矢昴一把摁住胳膊,对方一句话便消了他所有的劲力。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暴露的吗?”

    不知情的柯南满面茫然。

    一直对挚友之死耿耿于怀的安室透目眦欲裂,他反手挣脱冲矢昴钳制,咬牙切齿质问:“谁?”

    “还得问那位名叫白露的小姐。我想,她应该更了解事实的真相。”冲矢昴若无其事地整理着因肢体冲突而褶皱的衣服,语气平静而又真诚,“以前就说过,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敌人。”

    安室透没心思管这群令他反感的FBI真诚度是多少;但他对冲矢昴说的另一件事将信将疑。他至今为止都未找到景光暴露的原因。是他们在某些行动中不经意露出了马脚?还是有内鬼?

    三个人的行动小组,偏一人暴露;如果是内部,他和景光应该都逃不开。更可疑的是,在景光暴露的半天前,收到了不明人士的警告。那是一张塞进景光风衣口袋的纸条,上面写的意思直接明了:“已暴露,逃!”

    那张莫名其妙的纸条只有他和景光两人见过。数年潜伏的他们一刻都不敢放松,对这突如其来的不知是好意还是试探的内容,更不敢轻易相信,也不会全然不信。那天他们分开,各自秘密探查有可能塞纸条的人。没料到,几个小时后Gin的诛杀命令下达了。

    后面几年里,安室透心底的疑问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答案。

    如今,眼镜男的意思显而易见,好友的死和白露有关系;这是他之前没考虑过的可能。

    安室透冷声道:“你是说,她查到的?”

    冲矢昴神秘地推推眼镜:“不确定,所以才需要你与白露小姐核实。”

    此时,安室透信任的天平已经潜意识里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偏移了。白露很早就与矢泽更相识了,景光和自己在组织的存在怎会躲过大小姐的信息群?

    安室透这趟出来本就是为了找白露的,如果没有半路杀出来的两个眼镜男,安室透会直接联系Vermouth,毕竟组织找大小姐比他要快得多。虽然安室透明白自己在组织这里的可信度已所剩无几,但他还是愿意冒险赌一把。可有外人的阻碍,他就得换个渠道找白露。

    当他所知的联系方式全部无效后,想到了结城绫。然而结城绫交出来的,似乎没起到多大作用。

    柯南拿过本子重新翻开,指着唯一没拨过的号码,问:“安室先生,这个不试试吗?”

    安室透瞥了一眼故作天真的小孩,笑得很无奈:“希望不大。”

    “试试吧。”柯南不死心。

    安室透把无法接通的语音通知递到柯南面前:“看吧。”

    柯南这才作罢。

    几秒后,手机屏幕里竟弹出了视频电话的邀请,是刚才无法接通的号码。安室透把镜头对着自己,屋内众人在片刻惊诧后都非常默契地转到镜头拍不到的角度,安静屏气。

    视频连接,屏幕里现出一张干净清爽的短发女子的脸。安室透认出她,问候:“好久不见,张小姐。”

    张团芝的镜头在摇晃,她的声音与微笑都柔和可亲:“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好久不见了呢。”

    安室透被哽住,谁知道对方会在普通问候上面较真,好在张团芝态度不错,权当玩笑。张团芝平端着手机,正脸与镜头远近不到半个臂弯的距离。她轮廓分明的脸在不加修饰的视频里略显锐利。安室透不禁联想,这张脸若是立在某些严肃的环境中,一定自带震慑效果。

    对于安室透的电话,那边一直保持微笑的张团芝什么都没问,只是步伐平稳地移动。看得出来对方是在某处住宅中,而且还是豪华别墅。他们听到了轻踩台阶的声音,从镜头里出现的旋转楼梯判断,张团芝正在下楼。

    “做到你这样,真是不容易。”张团芝轻轻笑,听不出她到底是褒是贬。

    “这样,是怎样?”安室透装天真。

    张团芝深邃的眼睛扫了镜头一眼,脸上柔和的微笑分毫未减。她偏移手机,这边关注情况的众人看到一张盖着薄毯的躺椅,看那薄毯的褶皱和凹凸度,毯子下边应该还有一个人。

    镜头靠近,他们见张团芝伸手敲了敲椅子上端。说了几句中文,安室透没怎么懂。还是柯南在一旁拿手机打字翻译出对方的话。

    张团芝说:“别睡了,找你的。满世界找,电话都打爆了。”

    敲一次,没任何反应;第二次张团芝手移到毯子上用力摁了一下,毯子里面伸出一只雪白的胳膊,敷衍地左右摇摆,大概想表示别打扰自己好梦。

    他们听到了女子无可奈何的气笑声,然后手机被动握在了伸出来的那只胳膊的手心里,又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就听到了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柯南翻译:

    “放这儿了,你自己跟他谈。”

    视频通话还持续着,只是画面静得诡异。他们在非静止通话界面等待了几分钟后,那头另一只手摸到手机盲打屏幕。手机画面翻了几翻,最终一张睡眼惺忪的面庞撞进镜头里。

    头发散乱,眼神哀怨,无法磨灭的起床气能穿透屏幕,直冲他们面前。

    安室透如愿以偿,没想到柯南坚持让他最后一个电话,真找到本人了。他看到白露摸着耳朵位置,扯下了耳朵内的什么东西。再听她有气无力幽幽念叨:“你是有多想我啊!”话没说完,又垂着脑袋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儿。

    “辛苦了。”安室透软下语气,表示关心。

    对方很不给面子,直接冷笑着翻白眼,手机往旁边一丢。于是,安静的画面又开始了。这次等待的时间比较久。

    柯南见缝插针,用手机打字询问:“安室先生,你跟她平时都是这样交流的?”

    “上个月,同样是这里,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她说话给谁留过面子?”安室透活动手指,在柯南手机上飞快敲出一段话,“你们不用过于期待什么好结果,我和她才认识多久,交流没你们想象得多。”

    其他人明显不相信,白露的语气多亲昵呀!

    安室透更是一头雾水,鬼知道这喜怒无常的女人什么时候变成软萌甜妹啦!

    “她没在日本吗?”柯南避过手机镜头,打量着暴露在屏幕里不同于本地的天色,继续打字追问。

    安室透摁着键盘:“不知道。”

    柯南正要再问,手机内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只得闪身离镜头远点。

    再次出现在镜头里的白露,头面清爽整洁了许多,浅色家居服外套了一件薄薄的针织毛衫,但精神面貌上还是透着挥之不去的倦气。她从室内走到室外庭院,把手机支在石桌上,端了杯棕褐色液体坐在石桌旁。抿了口液体,紧蹙着眉头,顿好一会儿,才将液体一饮而尽。

    安室透从屏幕上观察她。那边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耀眼,白露素面朝天的脸在光芒的映照下几近透明,发根到发尾都是极致的病态白,加上她时不时地咳嗽,安室透忽然就理解了结城雅人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震惊;那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的衰朽样。

    白露微仰着脑袋闭着眼睛晒太阳,全然不管正在与外人的视频通话,仿佛这刻的享受是她从上天那里抢来的安宁。

    原本有事想问的安室透不好打扰,两边静默的状态倒把其他人等着急了。

    他们都明白如今不是安享岁月静好的时间;并且,费劲找人可不是为了和对方玩暧昧的。

    柯南以眼神提醒他,安室透默不作声微微笑着表示无妨。无奈,只能继续坐等。他们不能出声,万一惊动对面的人,把事情搞砸了得不偿失。

    然而,安室透却知道,躲在镜头外的其他人是掩耳盗铃。当时,白露能根据微弱的气息觉察出他车上有外人,这里几个大活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听力灵敏的白露定能发现。对方对此既没有表示抗议,安室透没必要刻意掩饰。

    打破白露享受宁静的是张团芝递来的手机,白露对着手机听筒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张团芝便拿着手机走远了。随后,她凑近镜头做个鬼脸:“你既然那么想我,我也不能让你等太久,很快就能见到我啦。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太激动哦!”

    闻言,众人尽皆张口结舌,每个人都向安室透投去怪异的目光。安室透只是见怪不怪地扯着唇角,问道:“有个消息,不知你听说没有?”

    “嗯?”

    “前任家主。”

    刚刚,安室透看到结城家通过网络平台发布的简便讣告。如结城绫所言,结城家公开发布的是结城骏因病骤然去世。

    翻看讣告的其他人,满脸不可置信。退居幕后的结城家前任家主,早已不过问族中事宜,这般无声无息地突然离世,不得不令人生疑。

    经过前几次事件的风波,白露和结城家暗中往来之事渐渐为人所知。安室透对于他们两边的恩恩怨怨没多少忌讳,因此,谈到此就没什么顾虑。

    “他家前任与我何干?”白露一成不变的微笑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以波澜不惊的语气反问回来,倒让安室透一时语塞,又不能直言已知晓她半夜闯结城家的事。正当安室透思考之际,白露挑起眼角讥讽;“你们才是一家人。”

    没头没尾的嘲讽,外人根本没跟上她跳跃的思维。安室透脑子转半秒方反应过来,白露言外之意多半是那晚发生在结城家的始末。

    安室透下意识想说是不是她在结城绫身上的装定位还没撤,转念一想,其实是自己主动问起的。在组织里混到鬼神皆惧的人不是草包,白露本就是搞情报出身,察言观色和分析能力不在自己之下,从他短短一句话里推测出来龙去脉并不难。

    “现在在哪里?”安室透随口转移话题。

    “中国啊。”白露很自然地应道。

    “时间规划得紧凑。”安室透的语气像是老友间的调侃,“满世界乱窜。”

    白露似猫般的眼睛眯成一线,以慵懒的语调哀愁的表情抱怨了一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话:“谁让你不负责呢!”

    饶是安室透做好了应对她语出惊人的心理准备,也禁不住这女人无下限地胡说八道。他不用去看躲在镜头外那些人的脸,也能猜到他们挂着的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竟然有点担心他们会把白露的疯言疯语当真;那可是跳进东京湾都洗不清的污蔑。安室透觉得身边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屏幕里面的白露单掌托下巴注视着镜头,她始终眯着眼睛浅浅地笑,仿佛在把玩某件玩物。

    安室透暗暗收敛心神,明白白露是在故意捉弄他。

    “我倒是很乐意负责,可是很遗憾呐,你太忙了,难得见你一次,都是匆匆忙忙的,你没给我担责的时间呢。”安室透一本正经地回复她。

    白露眼神一怔,随即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安室透瞅着屏幕里笑得毫无形象的女人,有种跟他视频对话的人是假货的错觉。

    等白露笑够了,她说:“好。我给你时间,明天上午十一点到机场来接我。”说着,她又开始一抽一抽地憋笑。

    安室透面如寒霜:“约定了。”

    对面镜头里出现了张团芝的身影,两人聊了两句,白露不忘朝镜头挤眉弄眼调戏安室透:“那明天不见不散咯!”语必,便挂了电话。

    众人还在惊诧的气氛中,唯有柯南神情突然严肃:“她发现我们了。”

    “不会吧。”阿笠博士不相信,他们没发出一点声音,不应该被发现。

    于是,柯南翻译挂电话前,白露她们的对话:

    张团芝问:“谈了?”

    白露边笑边说:“谈什么,隔墙有耳。”

    “被发现,不奇怪。”安室透冷言泼凉水,他懒得跟人解释白露拥有的非人类能力。

    灰原哀默然不言。

    冲矢昴推了推眼镜,回想起了某件事。他说:“那晚,去东京湾之前的电话里,她其实也发现了车里有我的存在吧。”

    “没错,她察觉了。”安室透不否认,他起身,视线从冲矢昴的脸上错开,“你说的那件事,我自会去查。”

    “安室先生……”柯南见他准备走的动作,连忙跳到他跟前,望着他坚毅的面庞,柯南无比期望安室透能真心放下成见。虽然,冲矢昴强行拦下他的车,让安室透嘴上答应合作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一言一行都在表示抗拒。

    安室透走了,临走前甩下一句:“修车费用由你支付。”

    “这是自然。”冲矢昴老实认账。

    室内氛围缓和许多,柯南的好奇心一点儿都不允许他留疑问过夜。

    “昴先生,你们之前说的那个他,是谁?”柯南问。

    冲矢昴回答之前,朝往地下室走的灰原哀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柯南没明白他的意思,跟灰原哀又有什么关系。就听冲矢昴耐心解释,浇灭了他心底追根究底的火苗。

    “这是他的大事,在未经得他允许之前,我还不能告诉你。”

    柯南哑口,冲矢昴的理由在情在理。于是,他换个迂回的问法:“这跟灰原也有关系?”

    “没有。”冲矢昴摁着眼睛中梁,微笑,“她很谨慎。”

    “昴先生这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灰原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对吧?”

    冲矢昴只是笑而不语。

    柯南僵住,瞬间感到心累无比。

    次日上午,安室透租了一辆车在十一点准时到达目的地,就在停车场的位置,360度扫一圈没看到约定的人,折身就走。不远不近的柱子旁,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悠悠响起:“太慢了,让女士空等,毫无绅士风度。”

    “时间刚好,没迟到。”安室透反驳。

    白露没有行李,背着挎包,一身春装,还套了件松松垮垮的针织外套,没精打采地拖着步子走到安室透跟前。

    “别说你没查航班信息。”

    “查了。”安室透直言不讳,真实落地时间应该是一小时前;而且白露后来单独给他发过行程时间;但安室透严格遵守约定,“你说十一点,就是十一点。”

    “我跟有你深仇大恨呐!”白露苦笑,拎着挎包丢进后座,自己一头钻进副驾驶,才问,“你自己的车呢?”

    安室透不想答,他没急着点火发动,而是审视着旁边精神不振的女子。

    闭目养神的白露,掀开眼皮儿一条缝,迎着安室透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丝笑:“怎么怀疑我是假的?”

    “你倒是心安理得!”安室透不无讽刺。

    “如果你指的是结城骏,你爱怎么理解,随你便,我懒得解释。”白露神情淡漠,“对了,你有其他留宿的地方吗?除了那所公寓。”

    “没有。”

    “狡兔还有三窟呢,你就没留个安全屋?”

    安室透自动忽略她乱七八糟的比喻,反问:“难道你没有?”

    白露打了个哈欠:“有啊,不想去。”

    “酒店。”安室透提出建议。

    白露拒绝:“不想住。”

    “那你想住哪儿?正经住所不去,还有其他地方。天当被,地当床,又或是声色之地,只要你想,应该没有你住不进去的地方。”

    安室透觉得白露明显是在找茬,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刺。

    一向毒舌的白露没反击,她脱下针织外套,盖到自己头上,整张脸被外套蒙住。声音从里传出:“我没力气跟你斗嘴。”语罢,兀自睡去了。

    白露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几张老少不一的面孔。她猛地跳起来,对着正在收裹衣物的安室透吼道:“你有病啊!”吼完发现声音严重嘶哑,不仅没起到震慑效果,还因为用力过猛导致脑子发昏,眼前天旋地转,身体轻飘飘的,感受不到任何重量。在她摇摇欲坠将倒未倒之际,一双手稳稳扶住她肩膀,把她往身体倾斜的方向缓缓放下,坐回沙发后扶着她的手松开去捡落在地砖上的薄被,盖在她身上。

    白露整个人缩成一团,窝进沙发里,脑袋深深埋进自己臂弯里缓了好一阵,身体的虚无感才消失一点儿。待意识清醒几份,她伸手去拿被安室透整理好的外套,起身欲离开。

    一旁的几人神色复杂,由于身份原因,谁都不好开口。离她最近的安室透担心她再次栽倒,手离她身体一分的距离虚扶着。果然,白露只是屈膝准备着站立,身体又不听使唤瘫回沙发内,她这会儿是切切实实的有气而无力了。

    “你最好不要乱动。”有个清冷而稚嫩的声音响起,“体温、血压、血糖,全都低于正常值,换做常人,早进急救室了。你还能支配这副身体,从病人的角度来看,你够厉害的。”

    白露听声辨人,知道是灰原哀,但她懒得费力回应。

    安室透递过来一杯无色液体,白露手指动了动,没接。

    “你的身体应该不会排斥葡萄糖。”灰原哀说,“补充一点。不然你想出门,又得依靠这位金发先生抱你才能离开。”

    白露眼神暗淡,没有要动的意思。安室透把杯子送到她唇边儿上了,她小弧度地偏了偏头,躲不过才伸手接过来,只抿了两口就放回茶几上了。

    灰原哀在高台边专心调配着什么东西,再没言语。

    白露视线落在安室透身上:“你想看我跟他们打起来?”

    “生命血条只剩十分之一,嘴巴还不饶人。”话说得冷硬,可安室透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和善,语气里透着关切之意。他扫了眼和自己怀着同样神情的冲矢昴、柯南还有阿笠博士,觉得把白露载到此处的做法确实欠妥。

    安室透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想让白露与FBI这些人直接对抗,他可观虎斗,坐收渔利。然而,令安室透没料到,白露会又一次在他面前昏迷。

    机场出来,白露用衣服蒙脸,睡得很沉。

    车到阿笠博士家前大门紧闭,他熄火略等了等。蒙着脸的白露呼吸声很沉,安室透淡淡喊了一句,没动静。而后旁边工藤宅院门打开,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到车旁边。

    冲矢昴很自觉没言语,折身去按阿笠博士家门铃。

    柯南面露喜色:“安室先生!”

    安室透下车转到副驾边打开车门,副驾上坐着的人脑袋随着车门开启微微歪斜,盖着的针织外套从她脸上滑下来,随意环抱的双手也无力落下。安室透眉峰一紧,伸手搭在肩膀上轻轻摇了摇,“白露!”

    柯南也赶紧探脉搏,手挨刚到她脖颈处,被刺到似的条件反射缩回来,“好冰!”

    这时,阿笠博士和灰原哀已经出来。

    之前在医院外,柯南和FBI都见过虚弱的白露;不同的是,当时的白露没彻底失去意识。

    安室透没犹豫,抱起昏迷的白露直接进了阿笠博士家。

    阿笠博士还一脸茫然:“她是怎么了?”

    无人回应,因为谁也不知道白露身体的具体情况。倒是灰原哀跨着小小的步子,快速上前,“博士,去把血压计和血糖仪还有体温计拿出来。”

    阿笠博士应声而去。

    灰原哀指示安室透把白露平放在沙发上,简单的检查她身体的几项指标,结束后到实验室端了杯无色液体,搁在矮几上。平静地说:“死不了,不过也好不了。”

    “灰原,你和她……”柯南话到一半,被灰原哀冷冰冰的一句话噎住,“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柯南讪笑着闭嘴。

    当柯南以为他们几方关系在安室透把白露带到此处能有所缓和时,沙发上昏迷的人渐渐醒转。

    醒来之人嘶哑的吼骂,让场面陷入短暂的尴尬之中。庆幸安室透没和一个病人计较,僵硬的气氛才不至于继续持续。

    白露冷脸抱着双臂,对安室透表示出的关切没丝毫回应,更别说搭理屋里其他人了。

    柯南看得出来安室透是真把她的行为当做病人在发泄情绪,而不是单纯的乱发脾气。安室透拿起她的挎包和外套,神色认真诚恳:“抱歉!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我考虑欠妥。我承认,我确实存有私心;但是,现在看来,这种做法不仅无效,还会适得其反。”他躬身伸手拉着白露胳膊,“我带你走。”

    白露任由他拉着,人却一动不动,她微微歪着脑袋,自下往上不冷不热地斜了安室透一眼,“晚了。”未等安室透作何反应,白露脸上浮起狡黠的笑,轻启唇齿,“你听……”

    阿笠博士家即时响起的门铃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话语。作为主人的阿笠博士眼神警惕,没有立马去开门。铃声停了,众人等了一会儿,没再响起;但大家都能感觉到摁门铃的人没走。

    冲矢昴拦住准备开门的阿笠博士,“我去。”

    阿笠博士“嗯”了一声。柯南嘱咐他:“小心!”

    跟着冲矢昴进来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

    柯南率先喊出来:“雅人先生!”

    一身素黑西装的结城雅人挎着银色医药箱立在众人眼前,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打扰了!”说着,直接将药箱搁在矮几上,从内拿出数量不一的安瓿瓶和西林瓶,拆开针剂药液,旁若无人地调配起来。不多时,几瓶深红液体的西林瓶整齐摆在矮几上。

    结城雅人在给白露注射时,友善提醒:“别和你的医生作对,你才能撑到你想撑到的那天。”

    这话语气稍有不对,便是威胁;可从结城雅人口中说出来,丝毫感受不到有负面气息的存在。他是在尽一名医生的职责,好言相劝。

    药效发挥得快,白露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好转。对于结城雅人的话,她不以为意,单手捏着装有深红液体的小瓶子,觑着眼打量。嘴里却是问:“监视我?”

    “明知故问。”结城雅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白露捏着瓶子摇了摇,未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幽幽念着:“加料了。”

    “如你所愿。”结城雅人整理好药箱,拿出两瓶粉末和液体的西林瓶,放白露手里,“可口服。”他顿了顿,注视白露的目光柔和而落寞,“可是,我希望你用不上。”

    白露很满意,提起包包打算离开。结城雅人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白露陡然变色。

    “用伪君子形容你们都是高抬你们了。”她四平八稳的语气字字如刀,“你老子还是死得太轻松。千年的蛇精,万年的乌龟。跟你们比,我的修为差远了,看来我还得加强修炼。”

    她把手里拿着的包和外套甩在一边,懒得管这屋里人都挂着哪种脸色。整个人重新砸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环抱双臂,目光如刀,语调却始终处在不急不缓不高不低的平衡点上,“以命做堵,以死破局;不错嘛,的确是你们会想出来的垃圾招数,我是不是该给你们鼓个掌!”

    “你说说你,何必装出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虚伪样呢!学学你兄弟,他比你顺眼多了。”白露垂目想了会儿,忽然笑了,“能心无旁骛毫无顾忌的为虎作伥;能涕泗横流的忏悔;能狠心果断斩尾;也能屈膝卑躬求原谅;这能屈能伸的名族特色,真——王八!”

    结城雅人无动于衷,可其他人听不下去了。

    阿笠博士有些惧她,还是忍不住截断她的辱骂,“雅人先生才救了你,就受你如此侮辱,算恩将仇报吗?”

    白露正眼都懒得给,一句“关你屁事”把阿笠博士堵得无言以对。

    另外几人即要打抱不平,被结城雅人挥手阻止。他没受白露言语的影响,落在白露身上的眼神无比复杂,在白露面如寒霜的回敬下,他轻轻叹息一声,挎起医药箱,转身离开前嘱咐:“你……要保重!”

    “你老子一开始就知道吧。”白露没心思跟他矫情,“八千个心眼子,机关算尽,会消耗时间资源费心养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演这么多年,是不是入戏了!他不去当演员真是艺能圈的损失。”

    “我无法给你答案。”结城雅人背向众人而立,“因为,我也不清楚。”语毕,迈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白露搓着手里的西林瓶,小小的玻璃瓶在她手中被搓得叮铃铃作响。她唇齿张合,以不轻不重的语气嘟囔着大家都能听见的词语。

    “垃圾!”

    白露谩骂的话对于安室透来说不难理解,他是获悉双方内情最多的人,算到里面一定关乎结城骏和结城绫,只是不知结城雅人到底说了什么惹怒白露。

    “雅人先生今天应该在操持他父亲葬礼的事宜。”安室透不愿错过深挖的机会,“得知你身体有恙,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对你可谓仁至义尽。”

    白露挑眉,反唇相讥:“怎么不是怕我死了,得不到他想到的东西呢!你们都喜欢编织自我感动的故事吗?”

    “你所说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安室透肯定其价值,“胜过雅人先生父亲的名声和尊严。”

    白露不言,侧身把西林瓶丢进自己包里。

    她不做回应的事情,安室透自知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必要,转而故作惊讶,“其实,从昨天那通电话开始,你的言行就让我很意外,若非雅人先生今日佐证,我都怀疑今日所见的你到底是哪个你……”

    他的话被白露森然一睨的眼色截断。安室透也懂留白的意义,及时点到即止。

    “这是你献出的诚意吗?”白露穿好外套,拎起挎包,淡淡的神色和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她此刻是何情绪,“不愿暴露你自己,所以用我做投名状。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跟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结城类种一样。”她反手把挎包甩在背上,食指勾住包包肩带,转身往外边走边说,“我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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