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直上

    “翊之声”全国巡回演唱会——安宜站。

    舒凝在检票前拿到了预定好的鲜花。后来,在人流如潮中艰难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早前就听余翊说,这次的演唱会会比往次的规模都要大,如今看来果真并非虚言。容纳四万余人体育馆内,已然座无虚席,一派人海茫茫的景象。

    舞台上,硕大的荧幕映射着五彩的灯光,静待着爆发的时刻。

    舞台下,歌迷们举着灯牌,荧光棒,穿着会服,报以最赤诚的心,期待着他们心中的荣光。

    “我好紧张,终于能看到真人了!”

    “我也是,我也是。”

    “我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还有十五分钟……”

    “我的手都在抖,好紧张。”

    ……

    听着身边的羽毛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激动兴奋,舒凝粲然一笑,同时也不自觉地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还记得余翊的第一场演唱会也是初夏时节,那时现场的设备远不及如今的先进齐全,歌迷也远不及如今的三分之一,但当余翊站在舞台中间与音乐融为一体的那一刻,奉献给歌迷的是持之以恒的热忱和纯洁真挚的心意。

    当时她瞒着所有人,第一次独自一人去了京南和安宜以外的城市,只远远看他一眼,就足以令她心满意足,之后,她将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了往后的一场场演唱会上。

    恍惚间,一道流星划破天际,舞台上骤然璀璨绚烂,烟雾弥漫。

    屏幕上,开始进入倒计时。

    羽毛们也兴奋的跟着计数。

    5、4、3、2、1……

    随着振奋的音乐声响起,余翊缓缓出现在大屏幕正中,他身披白衣国风长袍,玉雕折扇别于腰间,翩翩而立。

    舒凝的位置确实不是很好,屏幕里只能看到有些不真切的像素化画面,但他一袭白衣胜雪,超凡脱俗,丰神俊逸,宛如落入凡尘的谪仙人一般,却深深烙印在眼眸深处。

    “啊,太帅了……”

    “余翊……”

    “老公……”

    “羽之翊风,扶摇直上……”

    ……

    体育馆里欢呼、雀跃、尖叫声连绵回荡,此起彼伏。

    音乐转换,《朝阳》的前奏响起。

    余翊垂手,缓缓闭上双眼,薄唇轻启。

    一瞬间,羽毛们十分默契的静默下来,屏息凝神地享受着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听觉兼具视觉的双重体验。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风止云消,只听到余翊的歌声轻抚耳膜,如羽毛般温柔,却又撩拨心弦。

    “午后徘徊在安静的小巷,

    小狸花垂眸期待着奖赏 ,

    女孩们伫在阳光下补妆,

    春晖当空洒下的光亮,

    铺满一地明黄。

    你说这叫做希望,

    是对未来憧憬的向往,

    它将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我内心不再彷徨,

    迎着风,向着光,

    挖掘属于我们未来的宝藏。

    街口川流不息的车辆,

    橱窗入窑填釉的珐琅,

    墙角那朵独放的海棠,

    赋予一路芬芳。

    你说那叫做坚强,

    是对生命不屈的激昂,

    它将激发我们无限的力量。

    我心底不再迷茫,

    迎着风,向着光,

    探索属于我们深蓝的海港。

    午后徘徊在安静的小巷,

    小狸花垂眸期待着奖赏 ,

    女孩们伫在阳光下补妆,

    春晖当空洒下的光亮,

    铺满一地明黄。

    你说这叫做希望,

    是对未来憧憬的向往,

    它将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我内心不再彷徨,

    迎着风,向着光,

    挖掘属于我们未来的宝藏。

    街口川流不息的车辆,

    橱窗入窑填釉的珐琅,

    墙角那朵独放的海棠,

    赋予一路芬芳。

    你说那叫做坚强,

    是对生命不屈的激昂,

    它将激发我们无限的力量。

    我心底不再迷茫,

    迎着风,向着光,

    探索属于我们深蓝的海港。

    迎着风,向着光,

    迎着风,向着光,

    探索属于我们深蓝的海港……”

    伴随着他的歌声,一时勾起了羽毛们的青春岁月,心动之下不由得纷纷跟唱,几秒后便是灯海摇曳,星河荡漾的万人大合唱场面。

    《朝阳》这首歌作为余翊的出道单曲,就被赋予了深刻的涵义,它不仅是余翊逐梦的开始,也是与羽毛们相遇的开端。

    音乐渐消,大屏幕上终于投来了余翊的面部特写。

    他站在光下,唇角浮现一抹醉人的笑意,蛊惑了人心,也惊艳了时光。

    之后,便是一片沸腾以及持续了几分钟的掌声。

    ……

    一场华丽的演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同时也终于迎来了高|潮时刻。

    “下面这首歌我将与我的好友一同演唱,有请她上台。”余翊在舞台迈着懒散的步伐,抬手轻轻调试着自己的耳麦,哑声笑着。

    “是沈珈蓝吧!”

    “是啊!不是都发微博造势了。”

    虽然场馆里人声鼎沸,但舒凝依旧能够听到不远处羽毛们的热情讨论。

    话音未落,沈珈蓝身着一身薄纱绿裙在众人的瞩目中,坐在载满鲜花的秋千上,从天而降,随之歌声飘扬。

    余翊:

    “不愿放开你的手,

    此刻可否停留。

    爱的乐章还在心中弹奏,

    今夜怎能就此罢休。”

    沈珈蓝:

    “我的感受,

    与你相同,

    不愿陪月儿般滑落。”

    余翊:

    “对你的心,

    有星辰来为证,

    爱如风云翻涌。

    再次深情相拥,

    时间这一刻停留。”

    沈珈蓝:

    “千万不要开口再对我说,

    爱情只为今夜不走。”

    余翊/沈珈蓝:

    既然相信会有思念的忧,

    就让你我俩长伴左右……”

    按照惯例,余翊会在演唱会中翻唱改编一首歌曲,老歌新唱,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深情相拥》这首歌是由张国荣和辛晓琪演唱,称得上华语乐坛经久不衰的情歌,而此次经过两人的深情对唱,以及舞台上演员的动情演绎,更是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情意。

    对唱的过程中余翊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珈蓝的身影,犹如骑士终于等来了他的公主。

    两人对视时,更是浓情蜜意。

    虽然是为了舞台效果,但不得不承认,舒凝被他们动情真切的演绎所触动。

    歌毕后,余音犹在。

    余翊走到沈珈蓝的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感谢珈蓝的莅临,让歌迷们大饱耳福。”

    沈珈蓝垂眸,莞尔一笑。

    “既然来了,要不要和歌迷朋友们说几句话呢?”

    “很荣幸有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能够与余翊共同演唱这首《深情相拥》,同时也很感谢歌迷朋友们不远万里而来,支持他,喜爱他。”

    余翊继续进程:“好,再次感谢珈蓝。”

    “等等,我和歌迷朋友们说完了,还没和你说呢!”沈珈蓝抿了抿唇,转身从秋千上拿下一束赤色玫瑰,沉默两秒,深情开口,“余翊,九年前的初见,也是在这座无虚席的演唱会,我为你和声,你说,姑娘你穿这条绿色的裙子很秀气……”

    恰时,屏幕上再次闪出巨大的特写。

    余翊一愣,稍稍垂眸,眸色迷茫,眉头紧蹙,一副全然不知惊愕的面容,显然这个举动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什么情况?”

    “我去,这是要告白吗?”

    “世纪大新闻啊!”

    ……

    舞台下传来一声声感叹。

    舒凝目光呆滞,视线落在屏幕里清隽的脸庞上,内心忐忑。

    果然,沈珈蓝还是做出了让人意料之中却也意料之外的决定。

    意料之中的是她知道沈珈蓝对余翊余情未了,不管是对余翊呼之欲出的爱意,演唱会的助唱嘉宾,还是那张深夜令人遐想的照片,都赤|裸裸地表露的她的内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又怎会看不明白呢!

    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可以在这种场合示爱,无所顾忌的向爱而行,不惧后果,勇气令人不及。

    可这样的场面,对余翊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抛开自己不说,他答应与否都会面临不小的压力和舆论。

    台前一片喧嚣,幕后亦是一片慌乱。

    龚郁扯着嗓子喊:“沈珈蓝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一不爆炸,面对如此猝不及防的演出事故,精神极度紧张。

    此时,龚郁的手机铃声响起,顾小北一看是邱总,赶忙从桌上拿了起来,递给他:\"郁哥,邱总电话。\"

    龚郁心下一沉,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接过电话:“邱总。”

    “告诉余翊,让他配合演出。”

    龚郁试图表达个人的意愿:“我觉得……”

    话音未落,电话里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强硬,态度异常决绝:“务必配合!”

    龚郁恍然,这波暗箱运营,偶像明星和当红歌手的旧情复燃,所带来的红利是不可想像的,足以令公司利润数百倍的增长。他们深知按照余翊的性情原则定然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才先斩后奏,将他置于断崖之上。如今看来,此事已成定局,也不宜过多表达什么,只得默默挂断电话。

    顾小北急忙询问:“邱总怎么说?”

    龚郁眉头皱得越发紧锁,不觉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余翊如今怕是进退两难了,太为难他了。”

    台前,沈珈蓝还在深情诉说:“九年后的今天,同样的演唱会,同样的花束,同样的绿色长裙,我还是我……”

    此言一出,间接印证了他们之间的旧情。

    台前、幕后、台上、台下都不禁面面相觑,一片死寂的氛围。

    特写还在继续。

    余翊至始至终都是缄默无言的状态,虽然表面看起来波澜无波,内心早已卷起千层浪。

    还在权衡之时,龚郁的深沉声音拨动了他的耳膜。

    “许翊,这件事是邱总授意的,暂时先配合一下,事后我们再想办法公关!”

    余翊怔了怔,下意识地望向了东南角。

    他虽然愤怒,但为了沈珈蓝的名誉他不能拒绝,为了演出他也不能拒绝,但为了舒凝,他必须拒绝,他必须对他们的感情负责。如今这种状况,他进退维谷,不论答应与否都即将面临各种问题。

    舒凝自然是觉察到他此时在找寻自己的位置,手掌不自觉地攥紧,手背的青筋暴起,心口也砰砰砰极速跳动。

    骤然间,一个女生勇敢的打破了沉寂,声嘶力竭。

    “在一起!”

    接着,不同的音色接踵而至。

    “在一起!”

    “在一起!”

    ……

    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余翊敛了敛神色,向着沈珈蓝走了两步,在众望所归之下,向她张开了双臂。

    余翊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眼神中的肃杀之气却难以掩饰,他在沈珈蓝耳边低沉地说道:“珈蓝,你越界了,好自为之。”语闭,他极力的调整自己的状态,这是他的演唱会,他必须要呈现出最完美的效果。

    “余翊……”沈珈蓝眼角不受控制地划过两行泪,她知道余翊只是在挽回她的颜面而已,她也知道她再次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但这两含泪在他人看来,是失而复得,是喜极而泣。

    霎时,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羽毛们看到舞台上深情相拥的两个人,以为他们相爱了,激动万分,纷纷扯着嗓子着。

    “余翊,祝你幸福!”

    “余翊,你要幸福!”

    “余翊,你一定要幸福!”

    ……

    龚郁和其他人嘱咐道:“做好后期公关措施,这新闻头条又要炸了!”

    相拥后,沈珈蓝默然离去,舞台上终于重归于余翊的主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余翊总是不自觉地看向东南角的方向,他不知道现在舒凝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什么状态,但即便心里再牵挂,却也没能影响到他的发挥,他依旧是熠熠生辉的巨星。

    即将结束时,余翊眼角含泪,浅浅笑着,和羽毛们诉说着他们的相知相遇:“从我发布第一首单曲,到现在的第七张专辑,第五次巡回演唱会,已经十五年了。这十五年来,有辉煌有落寞,但你们始终不离不弃,给予我支持和关爱,你们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因为有你们,我才有了坚持的动力!感恩相遇,我们未来可期……”

    最后,依依惜别的和台下的羽毛们拍了一张世纪大合影,近三个小时的演唱会,到此圆满结束。

    余翊匆忙地退回幕后,龚郁一脸焦头烂额的和公关团队做着沟通,顾小北则是第一时间将水杯递给他。

    他顾不上喝,直接询问道:“小北,你们有看到舒凝吗?”

    顾小北摇摇头:“一直没看到啊!舒老师好像没来后台。”

    余翊顿了顿,又问:“我手机呢?”

    顾小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聊天记录里还是舒凝三个小时前发的微信消息:【我到了!加油!】

    余翊长呼了一口气,把电话拨了过去。

    一秒后,就听到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顾小北问:“没人接吗?”

    三个小时的负荷工作,余翊的嗓音有些沙哑:“没人接……”

    ……

    而沈珈蓝一直在化妆间里默默地等余翊,想和他道歉,可自打他退下舞台直至离开,自始至终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更不要提说上一句话,一时间心里的苦楚涌上心头,她意识到因自己的莽撞行事可能会永远的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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