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贾克斯办公区。总经理范埃伊登、技术总监范加尔和主教练罗纳德·科曼坐在会议室里，面容都很严肃。

    科曼最先开口：“拉伊奥拉是什么意思？之前谈好的合同，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操作兹拉坦转会？”范埃伊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语速缓慢：“路易斯觉得这是拉伊奥拉想抬高工资的手段，决定不理他的要求……罗纳德，最近兹拉坦的状态有什么特殊的吗？”

    真的要求转会和只是假转会真加薪的态度当然不一样，前者球员会异常亢奋，毕竟是准备开启新的职业生涯，那种期待是压抑不住的。

    科曼挠头：“没有啊，兹拉坦看着还是那副样子。”范加尔一直是那副死板阴沉的脸色：“你对于球员的观察能力太差了。”

    范埃伊登伸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别吵架别吵架。拉伊奥拉今天急匆匆的通知我们要运作兹拉坦的转会，这不是他的风格。既然罗纳德你看兹拉坦没什么异常，那么大概率还是拉伊奥拉想要加薪，他在这方面手段一向丰富……”

    范加尔说：“也不能排除他瞒着球员在推动转会。”科曼说：“不至于吧，拉伊奥拉没有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范加尔的语气也是又平又冷：“任何情况都要考虑。”

    范埃伊登再次充当和事佬：“我们和尤文有协议，阿涅利家族现在看来并没有要买人的意思，做生意做生意，拉伊奥拉总不能连买家和卖家都背着吧。”

    这时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向范加尔汇报布莱克浦发邮件申请重新谈判卫星俱乐部的事宜。范加尔说：“怎么又要谈？什么原因？”

    工作人员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刚要开口，总经理范埃伊登笑着插话：“路易斯，我和罗纳德还有事，青训这方面你和马尔科一起处理，我们就先回办公室啦。”

    布莱克浦这个卫星俱乐部是范加尔要向克鲁伊夫展示的重要成绩，范埃伊登完全放手。科曼其实有心听听范加尔是不是遇上麻烦了，好让他在0：2输了特温特之后缓解焦虑乐一乐，不过范埃伊登抢先说了，他也只好离开。

    片刻之后范巴斯滕匆匆进来，范加尔示意他坐到之前科曼的位置，师徒俩对面而坐。范巴斯滕也得知了布莱克浦要重新谈判的消息，很不满地说：“布莱克浦的老板是在拿阿贾克斯开玩笑吗？五十万欧元的年费是他自己开的口！”

    范加尔没回答。从去年那次失败的巴萨执教生涯之后他就很少说话。范巴斯滕咳嗽两下：“布莱克浦派来谈判的怎么还不到？”

    孟箴被工作人员请进来的时候范巴斯滕皱眉：“你能代表布莱克浦吗？”

    “当然能。我拿到了奥伊斯顿先生的授权，全权代理这次谈判。”孟箴向工作人员道谢，接过咖啡杯放在自己面前。

    范加尔说：“这位孟女士还有什么新的条件要和我们谈？”孟箴回答：“我需要费尔马伦。”范巴斯滕迷惑。这位兼职球探兜兜转转不知道怎么内斗攫取谈判权之后居然还是要费尔马伦？

    未免也太执着。

    范加尔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租借还是转会？”

    “永久转会到布莱克浦。这可以折抵阿贾克斯五年的年费。”孟箴深吸一口气，“布莱克浦每年有权安排十名球员直接进入阿贾克斯青训学院。”

    范巴斯滕看范加尔仍旧端坐无言，想了想还是和孟箴讨价还价：“十个名额太多了，青训学院总共也只有二百名球员，阿贾克斯要为他们出很大一笔培养费的！”

    况且布莱克浦输送来的小球员也未必能达到阿贾克斯青训学院选拔标准。

    孟箴退一步：“七个，不能再少了，他们的培养费也可以算在年费里。”范加尔说：“英格兰国籍球员不能少于三个。”

    孟箴估算了一下，答应下来。范加尔的眼神很毒辣，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未来英国户口本身价飙升的情况。

    范巴斯滕给她算账：“七个球员，每个人培养费都不能少于一年两万欧元，总共就是十四万欧元。之前我们谈好的是年费二十万欧元，这个数字不能再多了。”

    格雷科之前告诉了孟箴，奥伊斯顿的底线就是只要资金发放，就算她把这个项目全部利益拿走也认了。他随身带着奥伊斯顿的亲笔授权书，最终的合同无论是什么条款都可以签。

    孟箴当然不会和奥伊斯顿客气，把剩下的六万欧元也用掉：“这笔钱可以存起来，如果我推荐球员加入阿贾克斯青训学院，无论是否达到选拔条件，只要这账户里的钱还能负担培养费，阿贾克斯青训学院都不能拒绝。范加尔先生觉得如何？”

    范加尔说：“是孟女士还是布莱克浦？”

    “只有我本人亲自推荐，这一条才作数。”孟箴回答。当然不可能是布莱克浦，实际上那七个名额也不会给布莱克浦，单是在比利时孟箴就给卢卡库兄弟、索尔根·阿扎尔许下阿贾克斯的承诺，更别提其他国家了。

    范加尔全部答应下来。这个略显苍老的中年人似乎比范巴斯滕还好对付，孟箴开的条件他照单全收。

    至于其他的阿贾克斯租借球员给布莱克浦按优惠价，时不时可以安排场友谊赛之类的细枝末节，双方都无意纠缠，很快定下。

    这个合同约期三年，因为布莱克浦输送的小球员培养三年也就初见成果，如果吸纳来的球员质量不行，阿贾克斯也不会在布莱克浦这里白白失血。

    晚些时候格雷科赶来代表奥伊斯顿签字，因为布莱克浦本身不是什么大俱乐部，也不是阿贾克斯的第一家卫星俱乐部，整个谈判流程又都透露着诡异，所以并没有办新闻发布会，只是把消息通知了阿贾克斯的跟队记者，让他明天在荷兰体育报纸上写一个豆腐块就可以。

    合同白纸黑字落实存档之后，孟箴才觉得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不过还有后续收尾工作也要做，包括让拉伊奥拉放出贷款，告诉海伦娜事情结果。

    格雷科陪孟箴走出阿贾克斯基地，日影渐渐西沉下去，橘色的光芒照的格雷科的头发和脸都是同样颜色。

    “安杰罗，我用了你的身份作背书才让拉伊奥拉帮忙。”孟箴的嗓子好像在发痒，说话的时候有些沙沙的摩擦感。

    “我猜到了。”格雷科和孟箴一起过马路，黄昏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但他的声音很清晰。

    “是电话门的事。我告诉拉伊奥拉我的信息来源来自莫拉蒂家族内部成员，所以他才会相信，然后帮我卡住奥伊斯顿。”

    “挺有说服力的。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格雷科让孟箴走在人行道靠内的一侧，“我从布莱克浦出来什么都没吃，你吃了吗？”

    “我警告拉伊奥拉不要泄露这个信息，破坏莫拉蒂家族计划的代价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拉伊奥拉一定是聪明人，他会解决好的。你想吃什么？来一份焦糖松饼吗，荷兰特色？”格雷科指指松饼摊，刚煎好的松饼表皮是深棕色，出锅以后浇上滚烫的焦糖浆，上面再放一块黄油，站在这里似乎就能感觉到扑鼻的甜香气。

    “对不起，安杰罗。我会把我的……”孟箴刚想说把自己将来赚到的钱分他百分之三十，格雷科终于绷不住深沉熟男的假面了，打断她：“好啦，孟，我对这件事情确实有我自己的想法，但对你绝不是负面的。”

    孟箴还要说什么，格雷科带她绕过一个街角，伸手拦下出租车：“我们先去吃饭吧，阿姆斯特丹有一家很好的餐馆。”

    格雷科坐在前排副驾驶，孟箴坐在后排。趁着出租车行驶的时间，她告诉海伦娜已经重新签了一份对她很有利的合同，感谢拉伊奥拉先生的帮忙。

    其实孟箴还想向这个时空里目前她唯一的女性朋友海伦娜求教过一会吃饭的时候该怎么说怎么做，不过有些交浅言深太冒犯了。

    海伦娜回复得很快，问她是否也告诉拉伊奥拉了。孟箴说还没有，感觉只发短信给这样一位足坛大佬不礼貌，打电话的话又恐怕打扰。

    伊布大概也在海伦娜旁边，回信是他典型的语气：“米诺不会在乎，事实上他很少亲自看手机，他有助理的。”

    孟箴一想也是，拉伊奥拉不可能像她一样时时盯着手机看，收到的信息肯定会先由助理过目处理，再转达给拉伊奥拉。于是她给拉伊奥拉也发了一条措辞恭敬的长短信。

    出租车停在一家名叫“Moeders”的餐厅前面，格雷科和孟箴下车。招牌上的单词是荷兰语的“妈妈”，也就是说这家餐厅就是主打“像妈妈做的菜那么美味的食物”。正是晚餐时间，餐馆里食客满座，餐馆侍应生将他们二人引到靠墙的一个双人座。

    餐馆的墙上挂着许多妈妈的照片，是这里的一个特色，只要客人带来了自己妈妈的照片，餐馆就会帮忙装裱起来，在墙上展示。格雷科侧头去看那些照片，孟箴脑子一抽：“阿姨也在墙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