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爆发

    孟荞是流着泪醒来的,枕头旁边早浸湿了好大一滩,湿漉漉的十分不舒服。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东西,一阵一阵的闷痛,沈青案失去亲人时的悲痛和懊悔,好似还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之前做的一个梦。战场上两个将领狭路相逢,一番比拼后,年轻将领最后刺中了老将领。

    这不会是霍冲刺伤沈青案父亲镇国大将军的场景吧?

    她忽然悲从中来,本就没有脱离沈青案的情绪,这下悲恸又淹没了她整个人。又兀自哭了有半个小时,孟荞的泪腺才堪堪收敛,回到正常工作的标准。

    哭是停下来了,但是她的眼皮却是肿的像小笼包一样,眼睛通红的像个兔子。

    初夏的太阳晒得让她发晕,阳光照到眼睛里有刺痛之感。但她一时记不起自己为什么睡觉之前没有拉窗帘,就连衣服也没有换,感觉好像都要馊了一样。

    现在脑袋胀痛,浑身上下都是脱力后的酸软,她只想好好再躺一会儿。窗帘和馊了的身体,先晾着吧。

    肠胃移动发出咕噜咕噜声,似乎在不填东西进去就要纠缠在一起。最后她也只是多躺了一分钟,还是从床上勉强爬起。

    她真的,好饿好饿。

    饿着不能洗澡,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填饱肚子,但一进厨房就和里面的人不期而遇。

    越游站在厨房里的灶台边缘,一手捧着iPad在开线上会议,一手拿着勺子搅拌灶上的粥。一身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笔直挺拔,精致感和人夫感融为一体,竟然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如果是搬到电视剧,可能会引得观众直呼天选男友吧。

    但是在孟荞眼里,觉得越游有点人模狗样的,甚至有那么点黄鼠狼拜年的阴险味道。

    特别是她刚刚才从沈青案逝父的悲痛中缓解,冷不防又看到了导致一切悲剧的凶手,心情很难舒畅。

    见到他之后,她很快就想起来昨晚上的事情。

    他居然又在作死,过度使用唤忆符!真是一点都不能安分点!

    心情顿时坠落谷底。

    不知怎么地,她的血液像是停滞了一般,站着在原地没动,就那么看着他。脑子里自己和沈青案的记忆两厢交杂,眼底不由自主地开始带上了愤恨的仇视。

    有一瞬间,她好像开始分不清这情绪到底是沈青案的更多,还是自己的更多。

    察觉到微弱的动静,他转身看了她一眼,眸里忽然一亮:“醒了?”

    然后对着iPad匆匆说了几句,让对方详细说项目的某一部分,就抽手点了一下屏幕。想来是关了麦,他再次转身招手,笑着和她说:“我熬了粥,你过来喝一点。”

    他这时的突发善心,在孟荞看来更像是做无用的事后弥补。又经历了一次被抽走生命力的濒死之感,孟荞很难心平气和地接受他的补偿。

    甚至还带着恶意地想,怪不得沈青案没能召唤回来。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不愿再与杀父仇人再见面。

    见她没回答,只是奇怪的瞪着自己。越游收了笑,暂停了工作,关完灶火边走过来边问,“你怎么样了?”

    孟荞却突然后退一步,他察觉到她的抗拒,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就站在原地自觉道歉:“昨晚……谢谢你,要不然我可能就被困在唤忆符里面了。还有,对不起,差点又连累了你……”

    这样客气的越游,她有点不适。

    见孟荞还是没什么反应,他抬手做保证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使用唤忆符了。”

    孟荞只是淡淡点头,没说什么。其实她是不信他会收敛的。万一下次搞出什么召忆符还是醒忆符,也不是不可能的。

    道了歉,对方也点了头。越游自认为此事就此可以揭过去,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不过,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一问,孟荞骤然从刚才的仇视情绪里遁出,迅速后退几步转身捂眼。

    她忘记眼睛肿成小笼包的事了!想着自己瞪着这双眼睛,怎么看都是一个活脱脱被弃的怨妇!

    真是尴了个大尬。

    “我熬了点粥,你先喝点。如果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尽管说,只要我可以做得到的。”越游对着她的后背道。

    越游越是这样,孟荞就越感觉他没那么好心。

    没得到回应,越游又道:“那等你想好了再和我说。还有那瓶酒,我已经联系人去买了……”

    哦对,昨晚她带了酒回来的!

    “你说什么?我拿回来那瓶酒怎么了?”提到了酒,孟荞顾不得肿泡眼了,直接回身瞪住他。

    “昨晚不小心摔碎了。”越游指着客厅沙发下,但原本的地毯已经不翼而飞。

    果然,我说他今天怎么这么客气的!孟荞怒瞪了他一眼,登时冲过去查看。

    “小心地板。地毯早上已经送去洗了。”越游提醒她。地板被钟点工用清洁剂擦了几次,光脚容易滑倒。

    地板倒是干净得锃亮,纤毫尽现,但酒液的紫红色那是一点都没有!

    孟荞又气冲冲地回来,急得连肿泡眼都睁开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摔了它呢?!”

    她的心在滴血啊,那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酒,免费送的,还是王文招特地叮嘱要喝的。这下完了,要是被他发现……嗷!她都不敢想他会不会直接摁她在地板摩擦。

    就不该带回来的,直接在那里喝了就好了。她本就打算在那里就开始喝上几口的,要不是因为要赶剧本……

    现在酒没了,因为他搞什么唤忆符,剧本也没改,光是想想头都大了!

    越游倒没有解释说不是自己摔碎的,而是补充道:“那瓶酒比较稀有,只有法国那边的红酒收藏家还存有一瓶。我已经派人过去问了,很快就会空运过来。辛苦你等等了。”

    “这不是等的问题啊!”孟荞火得抓狂,砸下一句就抱头懊悔。

    被她突然的发火怔住,顿了顿,越游仍旧试图弥补:“我现在打电话催他们尽快买回来。”

    说着便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孟荞垂头丧气的,她已经被这些破事搞得精疲力尽,有气无力地道:“你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啊?每次都没什么好事。”

    忽然,一阵死亡的寂静。

    他的手停了下来,还没点到拨通的界面。

    话已出口,语气有点过分。但孟荞并不打算收回。

    她和越游就像定格了一半,静默地站在那里,互相没有看对方。空气持续安静了好几分钟,越游先是动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了。

    等听到主卧门关上的声音,孟荞又站了一会儿,才踱步进入厨房。

    灶上新鲜出炉的粥还在冒着热气,她没有什么心思吃,只是从冰箱里面拿了个西红柿就走了。

    接下来半天,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待在编剧室里和编剧们讨论剧本,针对之前的一些细节进行修正,而后再把新的情节一点点口述给他们。

    对于沈青案父亲死的那一个情节,她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保留原样,不做更改。

    越游让她当编剧,其实就是想要她把沈青案的记忆全部复述出来。

    当天下午四点,她跑剧组去看拍摄情况,正好是拍到沈青案私自逃出民勇村的那一段。

    夏天要拍冬天的戏,场景的搭建自然用不了天然的景,只能拉绿幕布,用人造雪。

    王雁书穿着冬装的戏服,内里热的一直淌汗,脚下却冻得有些僵冷。

    在导演喊卡的时候,她忍不住跺了两下脚,试图驱寒。但看到化妆师来了,她又停下了动作,微微下蹲身体,方便化妆师补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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