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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遗孤

    屋内的装饰早已布满了灰尘,西侧有一扇早已打不开的小窗,四人围堵在床榻周围,剩下金云岚单拎拎一人杵在中间。少年进退两难,鬓角蒙上细汗,只好前去床榻,想象着自己即将被狐系法力刺伤,可下一秒,无事发生。

    金云岚眉宇间赫然形成一个川字,万分不解,但是还是抱起了沉睡的孩子。就在拖起离开床榻的那一瞬间,金云岚连人带魂被这位不谙世事的孩童吸了进去,散发出了红色的光芒,想必这就是狐族的妖力了。

    “二师兄……”

    不容四人哭嚎,房门大敞,一位不速之客走入屋内。

    “你们是何人?”来者身着长衫,明明是夏日还披着貂毛,十分滑稽。

    “你又是何人?”韩云烟收起抽泣的语气。

    “我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你是主人?你是?”

    “你是涂山钦?”

    对面的男子震惊今日家里来了四位面生的客人,反而知晓自己的名字。“正是在下。”

    “涂山钦,你还我二师兄……”

    “不知姑娘所说是何人,我只知今日只有你们四位前来拜访。”

    “你胡说,在门口,分明就是五人。”

    “涂山公子,我们此行确实是五人,只是你来之前,金兄弟抱着孩童,不知所踪,令人疑惑的是,孩子还在,他却消失了。”

    “抱着孩童?人类是抱不动我儿的。我在屋内感受到的只有你们四人的气息。”

    说来奇怪,涂山钦不容他人怀疑的语气,好似他们四人说了谎一般。这好好一个人又怎会无缘无故消失。

    “啊,你们,你们对我儿做了什么?”涂山钦焦恐万分,大肆挥动手臂,众人四下远离,只见原本安静的孩童,现下在疯狂吸食涂山钦的精气。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翘……连翘……”

    “难不成是使用连翘?”四人不知涂山钦的用意。

    “可这上哪去找连翘?”

    “他胡说,二师兄,还我二师兄……”

    涂山钦在被孩童吸食殆尽之前,幻化出了最后一缕神志,灌输在了元璟的身上。一束红光偷偷溜进元璟的额间。

    百年前,人妖还未如此分明。狐族在涂山休养生息,涂山周围还是有不少人类居住。

    涂山钦刚幻化成人形不久,某日嬉戏玩闹,因调皮在涂山边际逗留,后遇到了前来采摘草药的人类女子。涂山钦不曾见过人类,第一次被吓得变回了原型,是一只通体红毛,尾尖点缀一点白色的狐狸,在远处偷看。却瞧见这位女子每次都是弯腰低下身去,用手拨弄几下周围的野草,像是在辨认似的,等到确定了才会取下镰刀,将草药割下,闻了闻,察觉无误就又反手丢进背后的背篓里。

    姑娘的背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涂山钦觉得这位女子好生厉害,竟然识得如此之多草药的种类,心中不免产生好奇。

    接下去的几天,涂山钦每每都在同一时刻等着这位人类女子的到来,她好像十分懂草药,每次来都能收集一大箩筐回去。涂山钦自是钦佩这位人间女子,心里的小九九也萌了芽。

    这天,涂山钦还是幻化做狐狸前往边际。千等万等,终是不见女子前来。他重现人身,暗自远离涂山,往人间的方向溜去。

    突破涂山的边际,涂山从不曾有雨,而人间今日大雨倾盆。涂山钦不熟悉人间的小道,他顺着山路往下走去,忽然间就看到了挂在树梢枝头的女子,她正在挣扎着起身,奈何平衡不了身体,枝头被重量狠狠压垮,即将断裂。

    “救命啊!”

    挂在树梢的女子预感到自己即将坠落,人本能的大声呼救。眼见倒着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少年,像是踏着祥云一般,落在底下,双手撑住张开,接住了自己。

    女子内心感激少年的救助,“你好,我是连翘,住在这附近。感谢您出手相助。”

    “连翘姑娘,你好。”少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你叫我阿钦就好了,我,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我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如不介意,要不换一身吧。我家离这儿很近。”

    “哦哦,好。”

    在屋内,连翘将门窗紧闭,烧起了炭火。将湿透了的衣衫,挂在一边,用火烤着。

    涂山钦口无遮拦,他天真的询问道,“连翘姑娘,今日没有采草药吗?”

    “啊?正要去,半途中,空降大雨,就跑回来了。谁知,雨天山路湿滑,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而后,遇到你,出手相助。”

    两人熟稔之后,涂山钦这才得知,连翘姑娘每日上山采药,晌午会去药材店卖草药,以此谋生。今日由于大雨,一点小意外没去成,连翘多少有点不甘心。她一日不上山,就一日没有经济来源,坐吃山空。

    涂山钦在这一天细心照顾了连翘,连翘为表感谢,煮了碗热腾腾的粥。虽是白粥,二人也尝得有滋有味。

    “连翘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涂山钦满眼笑意地对上连翘晶莹的双眸,对着她笑嘻嘻的。

    “去吧,路上小心,阿钦。”

    “嗯。明天见,我明天起,陪你一起采药。”

    涂山钦日复一日的假装自己是个正常的人类,每日与连翘一同上山采药,期间认识了不少的药材,譬如丁香、玉竹、甘草、肉桂等,每一种药草都有它特有的功效。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的感情再也无法言表,涂山钦与连翘相处甚欢。于是就在这乡间小屋简单的操持了一下,以天地为媒,拜堂成亲了。

    这日子虽然清贫,好在二人的感情烈火越来越旺,如胶似漆。涂山钦会在每日早晨,自己备好早点,就待连翘醒来,共饮早茶。他们二人之间的眼神,像是扯不断的细线,将他们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从对方坚定地眼神中,能够看出爱意的喷发,这份深情,这份爱意,让他们心满意足地相爱着。

    此日,他们卖出药材后,连翘推脱自己要去城中找木框,来修葺一下屋子,将涂山钦打发了回去。

    没过多久,连翘便回来了。

    “连翘,你终于回来了。”一刻不见连翘,涂山钦如隔三秋呐。

    连翘语重心长地拉着涂山钦,对着他说:“阿钦,之后一段时间要你一个人去采药了。”

    连翘生起了炉火,熟练了小炒几盘菜。

    “好啊,你就在家等着我吧。”涂山钦答应的非常迅速。

    连翘对着他撒娇,“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呀?”

    这时涂山钦走到连翘的背后,胸膛贴着后背,双手环住了连翘,“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说什么我都听。”

    连翘转过身来,圈住了涂山钦的脖子,“哎呀,阿钦你问问我嘛。”

    涂山钦点点头,摆了摆连翘的身子,“我们连翘怎么了,为何不想上山了?”

    连翘脸上笑开了花,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因,为,我,有,身,孕,啦!”

    “有身孕?有身孕!有身孕啦!”

    涂山钦重复了一遍连翘的话,完全理解后手舞足蹈起来,他抱着连翘在屋中打转,连翘被转的头晕眼花的,拍了拍他,“阿钦,放我下来。”

    “噢噢噢噢,要小心。”涂山钦作势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我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以后,多的是高兴的时间,去洗洗手,来吃饭吧。”

    涂山钦兴奋地跑出去,化成原型跑回那初见的广阔山头,就是在这里,涂山钦第一次见到了连翘。

    随即,他又赶回家,在院子周围撒泼打滚,对着周围的花花草草四处宣扬,“我们连翘有孕了,你知道吗,有身孕了,太好了。”

    自从涂山钦知晓这一消息以来,就没让连翘自己干过事儿了,凡是有需要,只要连翘知会一声,估计就连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方设法去为她摘下。

    好景不长,连翘在孕期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涂山钦每天山珍海味的喂她,连翘作为母体都没有吸收,反而这个肚子越来越大,疯狂吸食母体。

    甚至月份大了,连翘连清醒的时刻都逐渐短了,涂山钦这才害怕了起来,他趁着夜色连夜赶回涂山。

    因长年累月生活在人间,涂山钦惊叹于涂山近些年的变化,他轻车熟路来到了宫殿,寻求大国主为他指点迷津。

    大国主涂山禹赫接连叹气,“人类是承受不住妖族的力量的,胎儿尚小时,妖族力量没有显露,待胎儿日渐庞大,妖族力量过剩,母体只会有性命危险。”

    “大国主,那可否有其他办法,求求您救救连翘,救救连翘吧。”涂山钦在大殿磕地头破血流,禹赫不忍其心灰意冷的回去,他走下台阶,告诉涂山钦,“你将她送的远些,离涂山越远越好,胎儿少吸收一点狐族的力量,或许会放慢他积攒的时间,这样也许能够拖到临盆生产那日。”

    “胎儿靠近涂山会吸收狐族力量?那我呢?我是不是……”

    “你也要远离。”

    “可连翘现在苏醒的日子都屈指可数,她离了我可怎么办,我不能远离她啊。”

    “试不试就看你了。”大国主摆了摆手,他也无能为力,尽人事听天命吧。

    看懂大国主指示的侍从,将跪着的涂山钦扶起,送至门口。涂山钦一路边喊边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国主,我自知与人结合有悖天伦,您看在两条生命的份上,求求您帮帮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愿意替连翘受罚。就罚我吧,我受得住。”

    “大国主,我不能没有连翘,我不能失去连翘……”

    随着呼喊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涂山禹赫这才重重的锤了一下桌板。人类与狐族诞下的孩子,究竟是四不像还是更为优秀的胜者,身为大国主他不敢冒这个险。

    唯恐这个孩子将来就是狐族一脉的威胁,此前没有的先例,他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关乎到整个妖族,甚至可能关乎到人、妖、仙三派,所以涂山禹赫只能牺牲这个孩子,牺牲连翘。最后,将涂山钦召回,抹去这一段的记忆,那么他依旧是狐族一员,生活照旧,虽然会亏欠了涂山钦,但那时的他,早已忘却了痛苦过往,超然于世了。

    涂山钦浑浑噩噩地从宫殿出来,他觉得就连大国主都没有办法,他何德何能能够有一个两全的办法。这一条漫漫回家路,就好像一条血路,沉重的脚步印在血板路上。

    “我回来了。”

    涂山钦失魂落魄,习惯性的到家先报平安,后又自嘲如今的连翘根本无法回应自己。他推开了闸门,想了无数遍,是否要举家搬迁,远离涂山。

    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哀嚎,响彻云霄。

    涂山钦瞧见眼前这血肉模糊的一幕,急的双手发颤,肩膀不住的抖动,尖叫之后是无声的落泪,满目疮痍。

    盖在连翘身上的被褥不翼而飞,高耸的肚子也消失不见,凭空多出来的是一个带有狐狸尾巴的孩童,安静地吮吸着自己的手指。他的身上血迹班班,有几处都快凝固成结了。

    一旁的连翘脸色惨白,瞳孔放大,瞪大着眼,合不拢的嘴在诉说着自己的痛苦,腹部是炸开了的血肉,就好像被开膛破肚一般,体内的器官早已没有了生机,预示着身体的主人也早已离世。

    涂山钦懊悔至极,悲痛万分。万念俱灰,他听闻狐族之尾可续命,涂山钦苦笑自己近些年来没有修习功法,愣是只有一尾,能用这一尾让爱人起死回生,涂山钦无论如何选择都会去做的。

    涂山钦伫立在床榻一侧,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生灵万物的气息,催动自身仅存的妖力,割据带有一点白尖的尾巴,鲜血淋淋,趁着自己还有一丝意识,涂山钦将狐之尾映射在连翘的身上,可无论如何,连翘作为人体都无法吸收。反倒是一旁的臭屁孩,他吱哇吱哇的吸食着父亲的妖力,却始终闭着双眼。

    最终还是失败了,涂山钦自身只剩下一缕魂魄,他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被褥,好在被褥没有沾到血迹,抖了抖,飘向院子里,将被褥挂在了杆子上。最后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关上了闸门,第二件是用最后一缕魂魄设下了院子的狐炎结界。

    眼前的涂山钦,又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四人面前,他的离去唤醒了这位沉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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