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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之尾

    被封印多年的孩童,在众目睽睽之下窜条成长,瞬间长成了十五六岁的个子,身体因为骤然的变化,生出了一些成长纹。可是他的脸庞还是一样稚嫩,双瞳紧闭,依旧如婴孩时期一样吮吸着大拇指。

    随着他的成长,此前被吸纳的金云岚也被释放了出来。

    “二师兄!”韩云烟上前冲过去,抱住了金云岚,她嘴角向下,不断抽泣,晶莹的泪珠滚烫的划过脸颊。韩云烟像是抱了块木头,金云岚无任何反应,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也不眨。

    因眼前的场面过于离奇,众人还是将目光汇聚在了涂山钦的孩子身上。

    床榻之上的少年活脱脱一副涂山钦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吸收了自己爹爹的衣钵,吐出了金云岚,等价交换一般,有进有出。

    随着金云岚的出现,他的身上还多余了一条狐之尾,红色的毛发,尾端是白色的。

    “这不是涂山钦自断的尾巴吗?”楚云枫诧异的说道。

    柳云恩感到疑惑,她替二师兄解释道,“应该是有了涂山钦的妖力,这孩子不需要狐之尾了吧,所以二师兄一并带了出来。”

    柳云恩上前将狐之尾取下,在一旁收纳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柳云恩珍重地开口道,她上前搭了一下金云岚的肩膀,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就拉开了韩云烟,发现金云岚现在是没有思想的木头人,他的行动可以被他人所控,这下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进入狐妖内部,中了什么狐族术法吧。”

    “云岚,你没事吧?”这是第一次楚云枫如此关心二师弟,也算是稀奇了。

    元璟见孩童有变,打断了他们的挂心,“这事我们稍后再议……”

    床榻上的“涂山钦”慢悠悠张开双唇,说道:“我儿现已不需要这条多余的尾巴了,他可以自己修炼,成为九尾。这条尾巴于我而言,也已无用,就让我去追随连翘吧,也不知她是会在酆都等我,还是会转世轮回,算算日子,也不知现下她芳龄几许了,是否婚配,是否愿意等我……”

    涂山钦附身在自己孩子身上,借助着他,涂山钦模样的孩童机械性地赘述着一些无厘头的话。

    柳云恩想到,光有妖器没有妖法是俨然无用的,眼下她虽获得了涂山钦自断的一条尾巴,但是无妖法,也无济于事。她紧张得开口。“公子,烦请您注入些许妖力。”

    柳云恩乘胜追击,这眼巴巴能瞧见的人不去珍惜,上哪去找现成的执掌人,难道靠这个一夜长大十五六岁的小子吗?

    对方并无回答,只是抬了抬手,食指中指并拢,按在眉心,随即一道红色的光束注入到柳云恩双手捧着的狐之尾中。

    黯淡的毛色在妖力的灌溉下,一下子恢复了鲜红的颜色,这抹红,如同朱砂一般,让人难以忘怀,栩栩如生的狐之尾,惊艳程度不亚于蚌族贝壳,柳云恩发现妖族的法器,都是如此的绚烂,好像美的代言词。

    柳云恩顺势将唤醒了的狐之尾收在腰间的布裹中,勒了勒外面的绳索,让它系的更紧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回到碧凌谷去找天道真人尝试尝试,也想尽快知晓结果。但是眼前的情形,一个奇怪的少年,一个昏迷的二师兄,还有元璟受伤的师傅,都是需要解决的事情。

    那么先解决少年之事吧。

    随着涂山钦的撤出,屋内响起孩童的啼哭,犹如刚诞世的婴儿,在人间的第一声啼叫。这缺失的十五年,导致他虽然身体已经成长,可是心智仍停留在婴孩时期。错过了成长的关键期,他完全丧失了自我独立成长的能力,他想要自个儿生活是必不可能的。更何况,他的父亲母亲早已离去,无人可教。

    因此众人合计还是将他领去大国主那,恳求大国主赐名、收留、照顾吧。毕竟怎么说也是狐族一脉,虽然血统不是那么纯正,看这模样,修行修行也是有妖法的,放到人间让他自生自灭是断不可能做出来的。且不说人间一旦知道他是妖类,有一半妖族的血统,照人间这排外的世道,估计小命都难保了。

    从山脚小屋出来后,元璟就想道别离开。

    “你别,现下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二师兄似乎不对劲。你和大师兄搀扶着少年和我们一起去找大国主吧。”柳云恩低三下气得恳求元璟。

    “但师傅那边,我不放心。”

    “你不是设置了障眼法吗?另外你也可以试试催动定位符,看看坤楚师傅还在不在那。”

    元璟摇了摇头,说道,“定位符只能定位到你。”

    “啊?”柳云恩略微惊讶,“你们定位符只能用一次?”

    “那倒不是,是我本以为我会在师傅身边不离身,与你在灵泉撞见是我意料之外的,所以还没来得及下定位符。”

    “啊!”柳云恩有些内疚,她进退两难,其实她是想让他陪着的。

    元璟看出了她的局促,微微点头,“我同你一起。”元璟最终答应了柳云恩的请求。

    时隔一日,大国主居住的寝殿出入口的士兵仍未换岗,见是熟人到访,抬了抬眉。

    “兄弟,辛苦了。”楚云枫对着值班的士兵点点头,又一次将通行令递了上去,“我们此番前来是想将这位狐族之子交予大国主收养,这是通行令。”

    门口的士兵接过通行令,细细检查了一番,再扫视五人的着装,还没来得及开口,柳云恩便说,“麻烦大哥通融通融,这就是狐族与人类之子,你们传言中不会长大的孩子,我们找到了,但是他不太对劲,还恳请大哥放我们进去,让大国主瞧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拜托拜托。”

    士兵的表情有所动容,回答道,“此事,我们也需要事先禀告大国主。另外,你们要进入殿内,还是必须放下身上的武器才行。”

    韩云烟冲着师姐柳云恩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又自告奋勇,说道,“你们去吧,我来看守法器。顺便把二师兄也带上去,让大国主也瞧瞧,是不是中了狐族的魅术啊,一直不愿清醒。”韩云烟还有闲暇心思打趣着二师兄。

    一是四位云湖蓬莱的弟子其实还是不放心将属于自己的武器交予一位玄天剑宗的弟子来保管,虽然他与柳云恩有着高于常人的“深切友谊”,但人心隔肚皮,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二是元璟作为玄天剑宗弟子,照阳山又与墨水、涂山接壤,相对更为熟悉涂山,他们还是需要一位引路人,因此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留下了小师妹。

    众人卸下自身的装备,逐个交给韩云烟保管。柳云恩在元璟递交武器时,瞧见元璟身上所携带的一切武器都是无名氏,好像此次下山,他并没有携带属于自己的武器,只是在武器库中随便拿了几件得心应手的,这些武器在元璟的使用过程中,也都没有归顺这个主人,很是奇怪。

    士兵一个一个搜查,搜身后确保无利器后才放人同行。

    韩云烟目送他们远离,招了招手,“你们一定要说服大国主收下他,他也太可怜了……”说罢又抹了抹泪。

    士兵领着众人一路往上爬去,穿梭一个一个的狐族洞穴。

    “这见一回大国主也太费劲了。”楚云枫与元璟共同搀扶着狐族半人的少年,长路漫漫都堵不住大师兄吐槽的嘴,“这大国主每日接见不了多少人吧,人一多这树枝都要踏破咯。”

    见众人无反应,楚云枫又说道,“这群狐狸也是真不恐高,喜欢住在这么高的地方。”

    “你们打算怎么和大国主说啊?涂山钦先前那么求大国主他都没有帮忙,这次你们打算咋做呢?”楚云枫正经的刻意侧着身子问问柳云恩。

    柳云恩一言不发,扶着金云岚快一步走入大殿。

    “哎呀师妹,慢点。”

    而大殿之内,早在数十分钟前,涂山禹赫接到侍从的报告,说有一队仙门弟子带着此前涂山钦的孩子,那个狐族与人类之子来投奔自己了,他的记忆又被唤醒了,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夜晚,涂山钦祈求自己帮助的夜晚,做决断的何止是他涂山钦,还有大国主自己,他以为舍弃了这一个孩子,能够换回未来的变数,只是机缘巧合下,涂山钦散尽全身妖力,护住的孩子,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仿佛叫嚣着当年自己的决断是错误的。

    柳云恩和金云岚先一步踏入殿内,涂山禹赫笑面虎似的假意迎接,“都长这么大啦,叫什么名字呢?”涂山禹赫仔细盯着金云岚,并运筹帷幄,趁着柳云恩不注意,感应着金云岚的妖力,发现此子妖力甚微,认为不足为惧,浅浅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人类的血统竟如此强大,可以弱化妖类的力量,早知如此,他也便卖给涂山钦一个人情,救下他的孩儿了。

    不容的涂山禹赫多加思考,这时,楚云枫气喘吁吁的将孩童抬了上来,一旁的元璟也满汗淋漓,调整了呼吸。

    “这……这……这……”涂山禹赫一脸茫然,传言中只有涂山钦的孩子是妖中异类啊,怎么在场还多出一个?

    柳云恩携同来者,禀明来意,“大国主,我等因传言消息,前去山脚寻得此子。他父母双亡,无双亲可依,无人照拂成长至今,已是不幸。还请大国主看在同袍的份上,收下他吧,感悟教化他成长,也请大国主赐名。”

    “收下他?”涂山禹赫眼轱辘转的眼冒金星,一位看上去虚弱年长但妖力甚微,另一位看上去稚嫩可有着洪荒的妖力。一时间上哪找到两位狐族与外族人类女子结合的孩子,还都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二人的脸庞,涂山禹赫算了算时日,确定了涂山钦的孩子应是后来被抬上来的那位。

    涂山禹赫上前感知一二,顿时掌心发汗,这个孩子,分明有着泼天的妖力,如此天赋,驯养不当恐生大乱。他若一生安分守己,时刻待在涂山,那么于涂山而言,他以后就是涂山的一把利器,是保护伞,可有着他阿爹涂山钦如此不听话的例子在,大国主实在难保他孩子会不会也“游历人间”,从而利剑变成了可能背刺涂山的威胁。

    另一位年长的少年与来着的二位着装相似,看来是已经在人间多年,他体内还存有不少外族法力,此等法力抑制着狐族妖法,因此在大国主涂山禹赫初探之时,只在其身上感应到些微的狐族妖法。

    大国主涂山禹赫长吁一声,“你们所说是这位少年?”他指了指涂山钦的孩子。

    “正是。”众人言之凿凿,不像有假。

    涂山禹赫认为自己推断的果然正确,指了指柳云恩搀扶着的少年,疑惑的说道,“那这位?”

    柳云恩快一步回答,“我师兄帮助他突破了封印,现下有些虚弱,稍作消息应该就可恢复了。”

    “你师兄?”

    “是。”

    “你们师从何处?”

    “大国主,忘了自我介绍,我们是碧凌谷云湖蓬莱弟子,这是玄天剑宗弟子。”

    “云湖蓬莱?仙门弟子?”

    这是今日的第二件稀奇事儿了,仙门不是自诩妖类不配与其相提并论吗?怎会私自收下妖徒,还交予他仙门术法,封印妖族法力,真是荒唐。

    柳云恩疑窦丛生,分明是在谈论涂山钦遗留的孩童,何故牵扯到自己身上,还一直细究二师兄的身份,这份异常敲响了柳云恩的警铃,她为此转移话题。

    “正是,不知大国主可否愿意为他赐名?”

    大国主摆了摆手,“父母离世,唤作阿离吧。”

    “涂山离。好名字,阿离会谢过大国主的收留。”见包袱甩了出去,柳云恩示意大家转头就跑,拢共没迈出几步,身后又传来大国主的声音。

    “等等,你师兄,怎么称呼?”

    柳云恩尴尬一笑转过身来回答他,“这是大师兄楚云枫,这是二师兄金云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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