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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雛/白桃】血鐫 -番外-

    ※開始的時間線是從上一篇正文接著,還在冬季大戰後。

    ※

    齊步行經商店街時,雛森特地繞進造景店舖,購入了幾盒魚飼料。默默伴隨在她身後的日番谷直到步出舖子後,才釋出疑問:「妳是還想散步?」

    雛森笑著點頭回應:「嗯,我想去拱橋那邊看夕陽,難得用完晚膳天還沒黑呢。」

    此地接近十三番隊雨乾堂,周遭多個池塘內都有錦鯉的蹤跡之外,而逗留在橋樑較低處的末端,則是能好好欣賞佔地最廣的池子蓮花,又可以餵魚的位置。雛森依循著記憶中的美好,餘暉灑落在水上的倒影果然很是漂亮。瀞靈廷雖氛圍端莊嚴謹,但各番隊卻還擁有自由融入特色的權利,只要按照常規提交申請,即可隨意規劃設計管轄範圍內的造景;尤其但凡留心於大自然的一景一物,看著花開花落,互動靈巧生物時,總能讓她的心情獲得平靜。雛森自覺自己也是蠻善變的,其實不一定非得需要特定某些人物的關切,才能洗滌她的心靈。當她於放緩腳步,多加環視周遭之後,如今已得到了更為舒暢欣慰的結論。

    日落的餘溫照耀易使心靈融得柔軟。雛森有感而發地對身旁的日番谷發表一長串感性之詞,起先的內容大約是:近兩年來變化很大,但夕陽依舊不會變調,在經歷過最大的叛變動盪後,幸虧還有大夥兒在身邊,真誠以待,扶持著她,她才能重拾步調到今日——

    「……後來是阿散井跟我說,我才知道他和朽木已經重修舊好了。嗯……應該算是關係更親密了呢,他說他們在交往了——交往,你知道意思吧?」

    「我當然知道。我也有察覺到。」

    依日番谷一向敏銳的洞察力,當然知曉阿散井跟朽木之間的關係變化,他雖共情卻效仿不來的欽羨過;不過這應該已有好一段時日了,尤其是在現世一同處理代理死神事件時,偶然撞見過那兩人暗地互動時的氛圍充滿曖昧。

    「啊?居然連你都發現了!只有我是最晚得到資訊的嗎……」錯愕的雛森斜著頭自言自語,彷彿因前後兩個結論所深深困惑著。

    「——他們,之後應該會結婚吧。」

    「結婚?啊……很久以前我也有參加過隊士的婚禮。印象中,好像是貴族才會舉辦婚禮吧,朽木家……對欸!我都沒想到這麼遠,你這點提論挺合理的,他們這麼穩定,未來應該真的會喔!哇,光想就覺得很有趣——婚禮,有點期待了耶!」

    日番谷此時佇立相對較陡的坡度上,視線近乎可以平視身側的雛森。她愉悅地逗弄魚兒,用手中飼料及揮動的影子,橘調光輝潑濺在她嘻嘻笑得甜蜜的臉上,不知是幻想到什麼劇情去了。

    「雛森,我想,妳也需要知道一件事情。」

    「嗯?」

    「以後,我一定會娶妳。」

    「欸、欸?……什……怎麼突然……」她停下動作,猛然轉頭,瞪大雙眼。

    「我看過妳的身體了,我會負責。」

    「身、身體?……唔,是指在十二番隊的時候嗎?我我我不需要這種負責啦,而且那是逼不得已。」

    「——是男人就該負責。」

    「這——日番谷要這麼說的話,在十二番隊時阿近先生可是看過更多次,但是我也沒要他負責,同理啊!」雛森在這段對話的起始反應始終都呈現著措手不及,最後甚至還漲紅了臉,理直氣壯。

    「……」

    照雛森的邏輯,確實沒有錯誤的地方,他沒辦法反駁了。只是突然提到一句『看過更多次』導致一些五味雜陳的情緒躁動起來——他明知道那是必要的不得已,但怎麼會越想越負面越不舒服,甚至還嫉妒得怒火中燒呢?他跟阿近,兩者是不一樣的吧,阿近那種情況是真在施行職責,而他則是……授權雛森的邀約所致,應該還是略微不同的才對。

    「日番谷真不懂感情……」雛森的音量轉弱,眼神黯淡,悶悶不樂地續說:「我以後要的結婚對象……至少是要喜歡我、愛我的男人。你這樣因為責任心而勉強……對你,是不公平的……」

    「那些條件我早就具備了。」突然,日番谷攥住雛森的雙肩,害得她手裡的紙盒飼料差點灑出來,那湊近的狠視,誠懇中似乎還燃燒著什麼,盛氣凌人接著說:「妳說的……所謂,喜歡跟愛。妳以為我對這些毫無興趣嗎?」

    「你……」

    雛森睜大眼,更加呆滯的微張著嘴,拼湊不出完整的字句,但此刻的日番谷並沒有太多的耐心等她跟上迴路了。

    「問題在於妳,妳不必將就,我也不是說非得現在就要妳點頭答應。我們……有的是時間。我一定會證明,我才是可以保護妳一輩子的那個人。」

    他勢必得掌握絕妙時機來順水推舟,清楚表明百年以來,早就統整過千遍的三情,抑制過萬回的悸動。

    「……這意思是……真的,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是。我是下定決心的。」

    抓著雛森肩膀的力道減輕了,但因為礙事的飼料盒,讓他無法表現深情握住她的雙掌,而是順落在接近手肘的位置。這舉動持續讓彼此之間的距離過近。

    日番谷不容辯駁的眉目,胳膊雖隔著衣料卻仍可以透進升溫,她這才發覺眼下的氣氛已與平時的親近截然不同。那回阿散井對她說過的話頓時迴盪於耳邊——阿散井意味深長地請她不必太羨慕,在她身邊也一直都有,和交往中的兩人情同類似的,細水長流的牽絆,她只需好好珍惜即可……

    「可能以前妳眼裡只有前方的人而沒發現我,但從今以後我也會無條件站在妳面前的,直到妳發現為止。」

    ——……沒發現?怎麼…可能……

    如果沒發現日番谷的話,那她難道還會因為少了他在身邊而感到落寞嗎,甚至深怕彼此的情感因任何外在干預而變質。日番谷本來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只有他才是握著手一起前進的人,不是前方也不是後方,是並肩行走的。

    這樣順理成章養成的情愫,該怎麼歸類,她霎時間還理不清。不過她清楚的癥結點是——跟這位青梅竹馬都還沒交往什麼的,突然就跳到要成婚?這樣的進度可是超越阿散井了,照常理,就算沒有打算拒絕,但也不應該一口氣答應吧,女孩子家這樣太沒矜持了,應該有什麼環節被忽略了才是。

    「謝謝你……我會考慮的。」雛森冥思了一下被轟炸出斑斕花火的色彩,不確定要拿出哪種繪筆應對才合適。

    「——沒關係,我等妳。」相較於她滔天巨浪的內心震盪,日番谷則已經恢復處之泰然的淡定收手。

    雛森連忙轉回身子,更貼近護欄,並將視線移至橋下的水面,池子因為養護得妥善而挺清澈的,但倒影卻並非那麼清楚,就連她想顧及一下雙頰是不是失態地發紅了都無法,像自己的心境一樣難以透視。

    「那個,飼料……還有好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餵魚?」

    斜眼注視日番谷接過紙盒,再用餘光不時瞥見他直接豪邁發出沙沙聲響,抖灑出褐色顆粒,恍惚想起在流魂街與他相遇的景象,與他知足度過安逸童稚的純粹,再來想到未來可能會如何,想到有個人願意守在未來等她……

    赤的、白的、黑的鯉魚擺尾,圍圈彩舞,開合著嘴,因糧食而爭先恐後。雛森感覺胸口已成踏實的富足溫暖,導致她越來越心不在焉於餵魚動作。

    「什麼嘛,突然說這些……那我也要先聲明。日番谷,你以後絕對不可以再無緣無故躲著我噢。」

    「嗯。」

    「嗯,其實也不用非得超越……不是、應該說,就算站到我前面也要記得回頭看看我。我們是一起前進的,要是你把我遺落得太遠,我會孤單的。」

    「……好。」

    「啊啊,還有,不要老是一見面就糾正我的叫法,不重要吧,我們都這麼熟了……」

    「這不行。公私分明很重要,該有的禮節在執勤時是不可忽略的。」

    「可是在私下你也常找碴啊!奇怪……日番谷這麼古板,怎麼會想到要成親呢?」

    「喂,不是吧!這到底有什麼關聯?」

    落日西沈,這日的結尾,最後天際都垂下了靛藍的簾布。

    雛森只顧著窺視日番谷的側顏,而錯過了原先期待的晚霞水影。

    xxx

    入侵者藏匿在瀞靈廷的影子之下伺機行動,雷霆萬鈞的突擊,導致鮮紅濺灑了遍地,附著在屍殘下擴散出悲愴的腥味,遞補成了真正的血色墨影。

    四季還沒有形成第二回的輪替,好不容易走出迷途形成交會的羈絆皆尚未有果。

    積累千年的仇恨猝不及防地由刀箭介入,天幕殺染為赭紅絕景。

    承諾或許帶有支持的力量,即使並未同處鄰地,也足夠頑硬闊度了倔強。

    兵連禍結,顛沛流離,一心牽掛,便所向披靡。

    雛森的肩上雖還扛著昏厥的平子,但因為感知到高空出現冰輪丸的靈壓,聽到熟悉之人的嗓音,她即便再多麽疲憊不堪,也必須闊步,昂首,以視覺確認。

    ——小獅郎……

    終於放下心頭大石,她不斷在心中洗淨自己的不安多慮——日番谷不可能會被打倒的,這不就是貨真價實他的氣息、他的背影、他的冰翼嗎。

    「亂菊小姐!我來協助妳了!」

    「啊!雛森——太好了!我正在用灰貓擊碎這些從靈王宮掉下來的殘骸。」松本已脫離殭屍化,恢復身體自主權。而目前執行的是自家隊長交代的任務。

    「縛道三十九!圓閘扇!」雛森反應迅速地施展鬼道,黃光形成一大面籠罩,再將飛梅的炮火縮減威力,分散成多發投射巨石磚瓦,「掉落比較大面積的部分,就由我處理吧。」

    「喲,不愧是雛森!那那邊交給妳囉!」

    經過一陣子後,血色漫天正逐漸退散成正常蒼穹的顏色,暫時穩定了,在松本及雛森樸實的努力下,並沒有對瀞靈廷造成二度傷害的災難。

    「平子隊長呢?怎沒見他在妳身邊,沒事吧?」松本一面抬手抹去額間的細碎汗水,一面朝雛森發問著方才就一直掛心的事情。

    「嗯。隊長為了救我受了點傷,但不用擔心,我已經把隊長藏在安全的地方了。」雛森也將緊繃的表情鬆弛,轉以和緩的笑容應對。

    「這樣啊……不過,妳怎麼會這麼早就折返來這裡?」

    「因為,日番谷……應該會先來和亂菊小姐會合吧。我想,找到妳這邊,就可以先見到他了……」

    跟破面之戰的時候一樣,雛森一踏入空座町戰場,第一個尋找的就是熟稔的靈壓,但在她以鬼道隱身觀察戰局時,便清楚以日番谷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她介入,於是才會一邊看著日番谷的身影,一邊藉機加入距離也不遠的松本與三名隨從的戰局。

    「……雛森啊,隊長他——」松本流露出欣慰的眼神。她可是知道,當他們從治療艙裡甦醒後,自家隊長第一個呼喚的就是雛森的名字,對涅隊長施行完道謝後,更是不顧一切地朝雛森的所在之處奔馳……

    「妳這傢伙!一沒注意就不見人影,幹嘛跑來這種地方?」

    殘冰嵌肩衣衫毀損,一位身著滅卻師服裝的銀髮男子,突然冒出,並且還瞪著雛森厲聲斥喝。

    「欸?這位仁兄,請問您哪位?怎麼打斷女孩子家的談話呢!」松本怒顏叉腰,擋在了雛森面前作勢要為她杜絕騷擾者。

    「日、日、日番谷嗎?怎麼會……你的樣子!?」

    「……是日番谷隊長。」

    「哈啊?隊長!?」

    「……不過是卍解的完成型態罷了。」

    「太扯了啦!隊長居然比我還高?」

    「閉嘴松本!妳憑什麼有意見!」

    對於目瞪口呆的松本及雛森,日番谷有點按耐不住不被信任的躁鬱感。或許是因為他明白此型態的時間已在倒數,好不容易擺平敵人,依循靈壓痕跡尋到了心念之人,這千載難逢展現自己成長蛻變的機會,並不願錯失。

    「結束了。護廷十三隊勝利了……不會有人再犧牲了,多虧黑崎……也辛苦妳們了。」

    然而,首先先得給她們安心劑;畢竟從絕望中死灰復燃的勝利,太像是奇蹟降臨了,就連他在這漫長的爭戰中都一度快失去信心,堅持拚命死守的世界,不全然是為了職責正義,還包括了有她存在的歸處。

    「松本副隊長!呃……日?不對、呃、十番隊第九席報告,因巡視到應該為北區附近的位置,疑似尚有殘留滅卻師靈壓的武器,是否可以請求協助確認?」

    「沒問題。隊長……那我先過去看看情況。」松本立刻朝氣地回應隊士。基本上戰役情況已是穩定無太大威脅性的,現在依所剩無幾的人員首先分散進行修復紀錄會比較效率;但主要還是因為見日番谷始終未將視線從雛森身上移開,而暫且吞回了一同歸隊探查的提議。

    「嗯,妳去吧。」

    此刻雖然戰爭結束了,但環顧熟悉的建築景觀皆已成殘破磚瓦,仍然不禁唏噓嘆息。

    雛森知道自己也差不多該去與平子會合了,只是頓時有些不捨,腳步踟躕原地。抬頭凝視著渾身傷痕累累,連個死霸裝配備都消失,即使換了一副陌生皮囊,卻還是懸有那炙熱碧眸,似熟非熟的日番谷。

    「日番谷還會恢復原狀嗎?」

    「會……妳不希望我恢復吧。可惜,我差不多該解除了。」日番谷有感冰輪丸與他的身軀都在催促著極限的到來。

    「不!我希望你可以恢復!要抬這麼高的頭才能看你……實在,太奇怪了。」

    「欸喂!哪裡奇怪?妳早晚都要適應!」

    日番谷瞬間表情糾結無奈,雛森則因一個斥聲彰顯了瞠目結舌——她有感對方似乎比平時還要更加容易暴跳如雷,本以為這副青年樣子會更加漠然不苟言笑的。

    「我就說了會保護妳,修煉成完成型態也是為了妳。」他的胸口依然沸騰著,因應這股氣勢,將沉積在胸腔內的堵塞全然泄出,不再有任何拐彎抹角。

    ——總算,總算是意氣風發,看起來有模有樣了吧。她應該有看到靈王宮時,自己是即時趕到的吧。再也不像之前瀞居青塔那回,只能捕捉到血灑遍地的後悔……

    壓力釋放的瞬間,為了急促走近雛森面前而一瞬踉蹌,她驚慌地一面呼喚著他的名字,一面敏捷跨步,即時攙扶。

    「你太小看你的未婚妻了,她不需要人保護的……」但日番谷的身軀有感沉重,讓她使出了比往日更大的氣力才得以支撐,「倒是你,才不要逞強了。難道你想讓人家變成寡婦嗎?」

    「……少詛咒我了。」熠熠閃動的碧眸在後面那句話蹦出後,便立即又被怒意覆蓋,也順道拽住她的雙肩,端詳著,「妳這傢伙——真是……」

    雛森臉上有幾處擦傷血跡,即便是短髮卻還打結了一小團讓塵土卡著。日番谷輕柔地為她撥了撥烏髮,捧起她的巧臉,疲憊讓他雙眼的視線有些模糊,但他此刻卻想深深將這張清秀動人的臉龐燒印在腦海裡。

    「吶,你的未婚妻說……只要你,把她一直放在心上,就夠了。才不想當個負擔的責任……」

    「那妳去對她說,她就是我的一切,早就深紮在心上了,一點都不是負擔,是幸福的承當。」

    「唔——怎麼、怎麼講這種話…啦……看來你應該沒事了。現、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跟大家會合,嗯!」

    被這段甜言蜜語嚇到的雛森,趕緊輕撥開他的手。在有感面頰的升溫快衝破頭頂之前,羞恥地想逃跑。

    「雛森。」

    但對方並沒有給她這種機會,迅速便拽住她的胳膊,用僅存的力氣擁抱她,「能再見到妳真是萬幸,托涅的福……幸好這條命算撿回來了,謝謝妳信任我,願意答應……讓我照顧妳。」

    「敢食言你就完了日番谷!哼,說過要等我的……!」雛森激動的聲音哆嗦,一陣鼻酸伴隨,但她還是堅強壓抑著傷感席捲,在溫暖的懷抱裡將已獲得慰藉的笑容撐起。

    是不是末日忽現,當看到真正的絕望後才晃震浮現出內心最深谷的冀望。

    她只想將血與淚都抹盡,透過積淚看到的臉龐越來越不真實,但卻無比心安,再也沒有什麼能比擬此刻更加痛快的踏實。

    他們都明朗地對彼此笑了。

    這一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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