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

    在二叔条理分明的叙述中,我渐渐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为叙述方便,二叔把他们所在的世界称为里世界,我之前的原世界是表世界,有点类似于寂静岭的设定。

    林家的后代本来和张家一样,生活在里世界,即有终极的世界,但后来被林显意利用终极的力量送去平行时空,即表世界,没有终极的世界。

    连带着寄生在我们家族身上的一部分终极能量,都一同去往表世界,剩余的林家人不再需要肩负守护终极的使命,他们开始尝试着融入社会,泯灭于平凡之中。

    时间平稳地运转,张家与林家相安无事,直到汪藏海在无意间发现终极的秘密,他所培养的汪家人试图挖掘隐藏在终极里的真相,之后汪家成立运算部门,用一块青铜门碎片算尽天下事,也算出能让终极完整的办法——要找回终极遗失在表世界的一部分,于是黑洞计划应运而生。

    黑洞计划的内容是召回异世来客,让他们身上被带走的一部分终极回归本体,从而让终极回到完好无缺的形态。

    终极的部分会在一段时间内更换寄生对象,在我父亲因泥石流而穿越时空的瞬间,终极所寄托母体已经变成我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黑洞计划召唤的明明是“终极载体”,最后来的却是完全不符合条件的我爸。

    我爸是先我一步过来“穿越者”,由于哈雷彗星的干扰被延迟召回,因着时空秩序的混乱,几年后来到里世界的木槿之已然失去载体的身份。

    汪家想要是寄生着终极一部分的木槿之,我爸突然变成一位对汪家毫无作用的普通人,这次黑洞计划对于汪家而言是一次失败的行动,他们没有继续管我爸,回去重新着手进行准备,希望下次再实施黑洞计划时能万无一失。

    所有继承麒麟血的张家人和被终极挑选为寄生体的林家人都具有不可复制性,在千千万万个平行世界里,我跟我爸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会出现两个平行世界的木乐乐或木槿之相见的场面,我们可以借助终极的力量穿越时间和空间,不会产生时空悖论。

    我爸来的时间节点很巧妙,当时汪家针对木安的启明星计划还没有诞生,里世界的我母亲温欣没有被汪家视为目标,而我爸作为曾经被终极寄生过的人,他必然是具备这种唯一性的,不管表世界里世界都只会有一个木槿之,里世界的温欣在我爸来前就怀孕了,参考木安是遗腹子的描述,里世界的温欣在这里伴侣并不是我父亲,并且她的丈夫在木安没出生前就去世了。

    别的不好说,我爸对我妈——对于表世界的温欣感情是非常深厚的,他不会搞替身文学那套,在他眼里我妈只能是我妈,不会被任何人替代,即使那人是其他世界的她,但毕竟里世界的温欣也是温欣,我爸无法坐视不理,眼看着汪家盯上他们母子,他们以亲人的关系相处,我爸照顾着里世界温欣的点点滴滴。

    结合小张哥的猜测,我爸在穿越的一瞬曾遭遇过天授,在那个无比短暂的须臾里,我爸拥有张家的麒麟血和林家终极载体的两方血脉,在这样的情况下,天授是不会给被天授人造成负面影响的,因为他可以站在与“神”沟通的位置上,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没人能预测我爸在期间看到过什么,也许是未来会发生在我们之中的无数种可能性,他知道木安会是汪家的下个目标,我会陷入因终极消失而被里世界排斥的困境,他想未雨绸缪,首先联络到当年的张起灵——也正是我们如今所熟知的小哥,来帮助他延长生命。

    我爸在表世界时身体状况就不理想,表世界没有终极,麒麟血的互斥让他血液不相容,器官衰败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虽然回到存在着终极的里世界,麒麟血的自我排斥得到修正,但他五脏六腑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他在里世界所剩的寿数没有多少了。

    张家的本家人,有可以强行续命的秘法,用身体来换寿命,小哥应该帮我爸用过这个方法,我爸才有时间实行他的谋划。

    他最先要解决的是被汪家虎视眈眈的温欣和木安,汪家的启明星计划是个幌子,运算部门给了汪家几组固定的数据,和数据吻合的孩子可以帮助他们成功推进黑洞计划,但这些数据给出的信息很笼统,他们只能大海捞针,把合适的孩子全局都筛选出来,掌握在手里。

    最契合条件的温欣无疑是首选人。

    我爸原则是很灵活的,老婆不能混淆,孩子多几个无伤大雅,里世界的木安虽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跟表世界的木安一视同仁,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

    接下来我爸凭一己之力对抗着汪家的整个运算部门,带着温欣东躲西藏,尝试躲避汪家的追捕,他能预知未来,并没有把鸡蛋都放在同个篮子里,九门的吴家是他的备选方案,也是他为我挑选的避风港。

    其实人在很多时候是没办法对抗命运的,尽管我爸用尽了他所能尽的一切努力,却还是没能改变温欣的结局,她死在我爸为她规划好的逃生之路上,路的尽头不是出口。

    木安出生了,但身为母亲的温欣,永远消亡了。

    这件事给我爸带来的打击非同小可,他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也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拯救不了我们,他把木安托付给三叔,在他看见的未来里,木安在五岁前一定会被汪家收养,他留下托孤之语,让二叔他们不要强求。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他不在执着于改变未来,但他觉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利用蝴蝶效应或许能为我们的结局带来转机,他找到当时的张起灵来与他一同破局,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更或者他什么都没有做,小哥同意了我爸虚无缥缈的请求。

    实际上我们后来走过的墓都被他们两个打扫过一遍,我爸从天授中获得了很多线索,其中就包括怎么进去这几个墓葬的捷径,他们不留痕迹,不动声色就布置好了所有,以至于多年之后的我们再度光临,谁都没有察觉出破绽。

    在过程中我爸受到一些启发,他们去的最后一站是盲冢,从里面取出青铜子铃,回来后他去见了木安一面,并给他安排了开颅手术。

    二叔说我爸似乎挺有钱的,开颅手术安排在香港完成,从主刀医生到医疗器械用的都是当年最好最先进的技术,他让人在木安的头骨上开了个很小很小的孔洞,我猜这就是木安能感知到另一个世界自己记忆的原因。

    然后,我爸给二叔留了一笔钱和几个能帮到吴家的建议,当作安置我们的报酬,二叔把钱都投进茶馆和十一仓,因此,让木安当半个继承人的想法并非二叔的空穴来风,而是这一半原本就属于我跟木安。

    二叔见识过我爸的能力,况且当时他也并不十分相信我爸的说辞,能平白无故拿笔钱,这桩买卖怎么做都不亏本,二叔就欣然接受了。

    在确认木安术后恢复良好后,我爸告辞吴家,他与小哥也在这时分道扬镳,此后他们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他的音讯。

    我听的心焦,问二叔知不知道他的去向,二叔沉默了片刻,向我道:“他说他要去赎罪。”

    “赎罪?为什么?”木安立刻问道。

    “他一直没有从你母亲的死亡中走出来,这是你母亲的命,并不是他的错,但他仍然承受不了这段因果。”

    二叔的神色很平淡,他放下手中的菩提子,从茶盘下取出一张纸,递给我们:“这封信是你们父亲寄来的,本该烧掉,我留下来了一部分。”

    我接过来,信纸有裁剪过的痕迹,只留有最末尾的一段话。

    纵使信纸被保存的很好,但笔迹在日积月累中依然微微微微泛黄,墨水晕开,盖住几个字,好在行文还算通畅,可以读出内容。

    “妹妹稚气,弟弟孤僻,年幼……漂泊无依,亦无人教养照顾,望看薄面照拂一二……感激不尽,拜谢再三……千万、千万。”

    小时候我和木安很爱争抢,双胞胎之间端水尤其要一碗水端的特别平,我们争零食争电视,甚至会争谁是姐姐谁是哥哥的位置,打过几次架后我爸跟生气,说既然这样谁都不要当哥哥姐姐了,全都去当弟弟妹妹。

    所以我跟木安在五岁以前的乳名是“弟弟”和“妹妹”,后来我们长大了,不会再争论这些幼稚的话题,这两个小名就被我妈妈封存了起来。

    我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几句话,几乎能想到我爸用力抚平信纸,一字一字郑重书写的样子。

    看的越久,写着信那般陌生的他,和我回忆中不苟言笑的父亲渐渐融为一体。

    直到眼泪滴落在信纸上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哭泣是可以没有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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