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在春霆卫待得还习惯吗?”

    “有没有反悔,不想再做云骑军了?”

    “有具体的目标吗,将来要怎么做?”

    这些问题本来应该由景元家里的长辈去询问,但毕竟这孩子算是偷跑出来的,家里的长辈对此并不赞同,所以只能由你来关心这些了。

    景元年纪不大,和大门另外一边的云骑军相比、会很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被一柄阵刀压倒。这种错觉在你低头去看他的表情时达到了顶峰,你的担忧再次浮上心头:这个孩子的家里真的会不干预他的选择吗?他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吧?果然还是去问问景周比较好。

    而硬要算起来,你也有一点责任吧,如果景家要因此责问景元、甚至景周,你得做点什么才行。

    虽然现在算是公务时间,但在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也有不少云骑会聊聊天、讨论讨论即将开始的盛会。

    景元看看周围,随后放心回答你了:“很习惯,没有后悔,以后也会坚持下去的。”

    你点点头,猜到他会这样回答,知道接下来没什么话题可以讲,当下也不打算再花时间在这里。但景元看出你心中藏着许多事情,思量一番后,在你道别之前问了出来。

    “几日未见,姐姐似乎又有了许多烦心事?”

    你停在原地,用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摸摸下巴,额前黑发垂落、在眼前撒下一片浅浅的阴翳,你的目光闪了闪,轻柔地落在白发少年带笑的脸上。

    他发现你在思索与他相关的事情,因此耐心地等待你的回答,没有急着出声。这份耐心十分难得,让你这几日思虑重重的心放松了一点。

    “确有烦心事。此事并非一天两天可以讲清解决的,你虽在云骑军中,却也该有所听闻。”你捏了捏下巴上的肉,眼睛暗示性地眨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方才与我同行那人,你认识么?”

    他年才十四,罗浮上的才俊尚且认不全、更不用说其他仙舟上的能人异士了,学宫课业繁重,这几日又在春霆卫中磨练,没有机会接触外界的消息——景元对上你略有弧度的绿眼睛,品味出几分考验的意思——他既然本就不该认识此人,你明知故问,就说明你另有打算,而这消息也如你所说,不是一天两天前的了。

    少年灵机一动,忆起方才过去的天舶司接待使和诸多来自朱明仙舟的能工巧匠,在心中对那些谈笑的人小小地说了声抱歉:妄加揣测,非他所愿,不过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景元就不客气了。

    “那位师傅是出身朱明仙舟的吧,”景元道,“不过,他的同僚们不太待见他。方才姐姐送那位师傅过来,应是知道那位师傅被排挤的,神策府打算就这件事敲打工造司么?还是……”

    你适时接话,摇摇头:“并非。这位师傅名唤应星,是出身域外的朱明工匠,我来找他,只是因为在朱明与他有一面之缘,他自信非常,许诺要拿下百冶之位,为我打造兵器。”

    景元心领神会,立刻止住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你低头发现这小少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便知道他的心思十分活络,因而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应星师傅一片赤诚之心,便已将他视为朋友,可我接下来要去关注博识学会的诸多学者,恐怕腾不出精力来关注工造司这边。这才是我烦忧之处。因此我只好在百冶大炼前来工造司转悠两圈,看看他是否需要帮助了。”

    你微笑了一下,挑选出一些适合说出来的话讲了讲。

    “不知博识学会的学者们是否好相处?景周和丹枫倒是说他们都还挺好相处的,事实是否如此,还得我亲自去验证。”

    景元皱起眉毛,回忆了一下。他的叔叔倒是和他提起过博识学会,因而,少年如实说道:“能说会道,博学多识,正常相处倒自然舒心啦。但若是公务繁忙之人,只怕会对他们心生厌烦吧?”

    ——这你倒是知晓的。在与你提起博识学会和天才俱乐部时,景周和丹枫尽量给出中肯的正面评价,但你还是能察觉出一两丝疲倦和头痛。

    难道他们两个用可爱的语气来形容博识学会,博识学会的人就一定可爱吗?当然不是的,这只能说明说话的人很可爱罢了。

    学者寻求知识,本无可厚非。寻求的知识是仙舟禁忌,这就不好了。但说到底,仙舟并没有抓住对方的把柄。这件事你还得再盘算盘算。

    “确实如此。所以我也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能顺利几分。”你回答景元,“届时我分身乏术。百冶大炼当日,你应当还是在格物院这一带吧?嗯……如果是,这边就拜托小云骑多看着点啦。”

    你弯下腰,用力地抱了景元一下。云骑轻甲贴在你露出的皮肤上,很快就染上了人体的温度。他在察觉到你落在他发间的呼吸时、脸颊便爬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晕,热意让他的呼吸和思维运转都停滞下来,紧接着,他急促地缓了两口气,想知道你的拥抱是什么意思。

    这时,你偏偏头,将刻着“骁卫”二字的令牌悄悄塞到他手里,压低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如果有人吵起来,要见机行事哦。这是个好机会吧?听好了,要……”

    说完话,你便直起身和景元告别,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景元仍然在他的岗位上,愣了两秒钟才回过神,这两秒钟大约已经足够回味他和你之间的拥抱了。

    你对他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彼此的触觉和嗅觉不会因为心思纯洁而受到阻碍。

    他干咳两声,感觉空气中还能闻到浅淡的木质香水味,人体的温度将这一片空气烘得暖融融的。虽然香味和温暖都很快随着风散去了,但他还是产生了一种你并没有走的错觉。

    一同站岗的春霆卫云骑没有挪动位置,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是在调侃他。

    “骁卫大人都走远了,你还在发什么呆呢?”

    “欸?原来你一直在偷偷观察吗?”

    “什么啊,这还用偷偷观察吗?那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看不见的是天缺者吧。”

    “啊,那应该还有别的人看到了吧。”景元意味不明地瞥了同伴一眼,随后露出一个微笑。

    他猜想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们两个问话,索性方才你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错漏之处,一旁的人也听去不少,若被问起便干脆如实相告。

    但他还是要为同伴的八卦心思感到一丝苦恼。

    春霆卫虽然驻扎在云骑洞天内,但不是完全与世隔绝。每逢周末、节假日,春霆卫的云骑都能领回自己的玉兆,有短暂的一个下午的时间回到家里去放松放松。

    他对云骑骁卫的高人气深有体会,自打加入春霆卫以来,明里暗里找他探听消息的人就不在少数,收到的挤眉弄眼只多不少……想来罗浮的论坛上有关你的帖子也很多吧。

    不过被团团围住,要比半夜醒来时发现睡在一旁的同伴拽走了所有被子让人少崩溃一点啦。

    “欸,过来的是……”

    “嘘……那是工造司的大工正公输齐。是个老油条,你可小心点说话。”

    ***

    百冶大炼正式比赛需要花费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唯一幸运的是赛事如期开始了,过程中没有出现什么变故。

    景元在格物院一带站岗,身旁的行人来来往往,而他一边留意过去的观赛者,一边思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他花了点功夫和排班的云骑沟通,特意把自己调到了比赛结束这个时间段来站岗。

    在这个时间段站岗有好有坏,好在可以最快速度得知“百冶”花落谁家,坏在散场之时难免有人对“百冶”的归属议论纷纷,为此争执不休、严重影响现场秩序,如果其中有人刻意煽风点火,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没有值得在意的人了,想要在现场欣赏工匠作品的人已经到场、没有姗姗来迟的情况。

    不……好像有一个。景元手持阵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金色眼睛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一位博识学会的学者。

    学者的神情很快乐,眼珠转了转、在很轻松地观察格物院与周围的人群。他穿一身学会设计的学士服,留了一头深色短发,鲜红的眼珠总是对周遭事物保持着极高的好奇心,既无恶意,也不善良,唇角扬起着一个欢快的弧度。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人群中自在穿梭,忽然,他顺着目光的方向,直直地看向了景元,对正在观察他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笑容意味十分清晰。

    就像在说“啊、原来是你”。

    景元压住心头的慌乱,镇定地收回目光。他本打算再仔细回忆一下方才的细节,却发现脑海中学者的面容已全然模糊。

    少年心中一惊,意识到有超出谋划的人出现了。短暂思索过后,他果断做出选择,拜托同行的云骑联系队长安排其他云骑顶上他的位置,并随时关注场地内的情况、保证在发生意外情况时云骑军能尽快赶到。

    随后,他摸摸身上的“骁卫”令牌,紧张又艰难地挤进人群,寻找匆匆而过的学者的背影,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衣角。

    ——对方往比赛场地去了。

    景元加快脚步,钻进人山人海的赛场,不再在外围耽误时间。

    一天一夜的锻造结束后,所有参赛工匠的作品将隐藏作者姓名与出处,在格物院的空地展出。为求公平,整个百冶大炼面向整个仙舟联盟全程同步复现,由前任百冶做出决断:究竟什么样的作品才能配得上“百冶”这个荣誉?

    这样决出胜者的方式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在场不会有人比前任百冶更加能够代表工造方面的权威了。

    但也是最有漏洞的:前任百冶一定公正吗?

    知情人自然明白,百冶大人醉心工造技艺,关注前线战况,别的一概不理,最是公平不过。

    然而不知情的人借此问题发挥却不必管这位百冶大人的本心如何。普通民众能够获取的信息是有限的,充满恶意的一把火、就能点燃群众心中的不满。到那时,那些感觉到不对的人也不敢轻易发声了。

    因此,景元艰难地挤到最前边,稳稳停住身体、四处张望,却发现前任百冶站在一头栩栩如生的机关狮子面前时,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事情会如你们所想吧?

    ***

    应星已料想到了这一刻:前任百冶宣布他的作品夺得“百冶”。

    他站在一众工匠的边缘,双手环胸、靠着冰冷的集装箱,与旁人的紧张与急切不同,作为“百冶”的获得者,他的内心涌出的是快乐与骄傲。

    他大可像从前一样,对长生种的歧视报以轻蔑傲然的笑,然而这一刻,他听着他的名字“应星”被扩到整片场地、传到整个仙舟联盟,他的心情变得十分纯粹。

    仿佛回到了年幼时、刚刚来到仙舟的时候,他为仙舟的繁华与美丽心醉神迷,拼尽全力只为了留在工匠的圣地潜心学习。那时的他只是个普通的学徒罢了,纯粹,简单,最大的欢乐来自于作品的诞生。

    现在仍然如此,往后也会如此。

    黑发青年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上展台,站在前任百冶的身旁。他认真地打量着侍从端上的托盘以及托盘内闪耀的饰物——那是块相当精巧的表,在玉兆流行的仙舟上、这类精巧的怀表不太常见,或许它的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吧。

    “恭喜你,年轻人。”前任百冶将怀表交到他的手中。

    应星合拢手,将怀表紧紧握住。冰冷的金属外壳很快染上他的体温,时间流逝的感觉异常清晰,喧闹的人声远去,他的耳畔、指针精准转动的响动格外清晰。

    一天一夜的工作带给他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入四肢百骸,他轻轻发出一声喟叹,合上眼睛,仿佛把这枚圆圆的怀表视作句号:从今往后,他就是仙舟联盟的百冶了。

    “现在,你将时间握入手中了。”前任百冶鼓励似的拍了拍应星的肩膀。

    青年看着前辈的脸庞——仙舟人不会衰老,或许前辈早已到了堕入魔阴身的年岁,六百岁、七百岁,或许更久。但现在,他注视着对方依旧年轻的脸庞,对上那双充满欣慰与赞叹的眼睛,真切地感觉到时间都暂停了:只有手中怀表的指针还在缓慢转动着,他抓住了时间,把握了命运。

    然而,一道不甚友好的质疑声让应星从这温情的氛围中抽离了。

    ——“他只是个短生种而已!有什么资格得到百冶?”

    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待到应星想循着声音去寻找那人时,那人已隐没在一片人海中、无从寻找了。

    这声质疑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层层向外扩散的波澜,而站在台上的两位百冶俨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越来越多的疑问在议论中迅速滋生:前任百冶公正吗?他是不是从怀炎将军那里得到了好处呢?这个叫应星的小子有这样的本领吗?是不是涉及了权势交易呢?

    这样的疑问本不该出现,其导致的情况根本是与仙舟巡猎星海相违背的。工造司作为巡猎中重要的一环,当然不能与腐败挂钩——否则巡猎的使命要如何践行呢?总不能让云骑军拿着不称手的兵器去与敌人厮杀吧。

    然而天平的一端放上了“信任”时,“怀疑”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另一端。

    正因为明白工造司的重要,所以错误与腐败从细小到无限放大只需要一秒钟:没有人能容忍仙舟人共同的理想——巡猎遭到玷.污。

    信息的遗漏与传递过程中的差错让群众的怒火像潮水一般涌起、扑上,顷刻间让场面变得难以控制。云骑军飞快赶到,将场面控制下来。

    应星站在台上,俯视着台下争论不休的人群。或许是因为高处的风更加冰冷,青年的心平静下来,垂下目光时发现自己的黑色长发有一缕垂了下来,大约是脑后的花簪有些松了的缘故。

    前任百冶倒是镇定自若,告诉他说:“相信神策府,相信仙舟,不会有事的。”

    “……多谢。”应星说。

    他抬起头,向坐在高处观赛的人看去——神策将军腾骁、持明龙尊丹枫,两个人在轻松地聊天,对下方的争执不闻不问。

    他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丝灵感,那是他不擅长的领域、他没能抓住它。

    但他巧妙地想起了一件事——虽然你说“往后几天会常常出入工造司了”,但他其实这几天都没见到你。

    他心有所感,一边有点失望、感觉自己是被骗了,一边安慰自己,或许你是有别的安排。现在,这种猜测好像落实了,他的心底居然涌起一分酸涩的庆幸。

    这时,一名博识学会的学者出了声。

    “我观这位应星师傅的作品,用料皆是废弃的机关零件,倒是其余诸位工匠,用料昂贵、皆是上品。”

    那高挑的学者摸着自己的下巴,微笑的脸庞在白天的光下格外明亮,鲜红的眼珠正打量场地中的众人。

    “莫非诸位自诩天人,却害怕外来的短生种夺得百冶之位?”

    这句话真是十足的挑衅,哪怕是并非“天人”的应星也能轻松品味出其中的敌意。然而青年仔细观察那位学者,敏锐地发现那双鲜红的眼睛里既没有敌意、也没有善良友好。

    ——实在很难从中寻找到挑动众人怒火的动机。

    “可笑!我等享无尽形寿,还会怕区区一短生种么?你这厮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定是有人发现了交易的真相,这才如此作为罢了!”

    应星在心中冷笑:蓄意刁难,竟也能让其颠倒黑白,说成伸张正义来了。

    但这也说明现在的舆论对他十分不利。

    可学者也并不是吃素的,上下嘴皮一碰,便将反驳的话轻易说出。

    “所谓交易真相,尔等可有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短生种便不如长生种又是何谬论?”学者笑着,摊开双手,像在拥抱目光与恶意,“博识学会中大多学者皆为短生,成就不比任何长生之人低,我瞧你们纯粹是没见过多少有本事的短生种,因而自满罢了!”

    他上前一步,作势要将“抗争”进行到底。

    “我故乡有一种水果名为橘,生于南为橘,甜美而多汁,生于北为枳,酸而不能食。为何仙舟外的短生种能有此成就,仙舟内的却无此本领?莫非是仙舟风水不好么?”

    应星认真听着学者说话,心想,若是说仙舟内的短生种也十分优秀,就也非得承认他的才华不可。这架怕是吵不赢了。

    这时,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应星见过他——那是罗浮工造司大公正、公输齐。

    公输齐说:“阁下慎言。橘枳之分,可并非适用于此情形。我等享无尽形寿,能累积数百年阅历,哪是短生种可比?同样的土壤下,短生种能汲取的营养并无长生种多,又与仙舟有何关系?”

    他腰背挺直,傲慢地注视着另一头的学者。

    公输齐本打算继续说下去,顺势驳倒博识学会的人——他自然是明白的,这帮学者冠冕堂皇,令鳞渊境的持明族与地衡司职员烦不胜烦,能借此机会警告这伙人也十分不错。

    然而,一名白发少年高举着令牌跑上了台,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论。

    ——少年手中的令牌刻着“骁卫”二字,那是你入职时将军给予的。将军常年命云骑骁卫于各司间奔波,各司已经对你脸熟了,自然也认识这令牌,知道拿着这个东西来就是为了传递将军的命令。

    “见此令如见将军!诸位就此打住,听我一言如何!”

    ***

    眼见着争论永不停息、矛盾越发激化,景元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事情便会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他摸了摸怀中滚烫的令牌,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跑上了台。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准确地说,是在看他手中的令牌。

    少年也仰起头,悄悄看了一眼。“骁卫”二字在白日的光芒下闪耀,有些晃眼。

    他心跳如擂鼓,深深地呼吸,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开口,大声说道:“诸位争论至今,一方说短生种优秀,一方说长生种优秀,彼此都在互相瞧不起,可又有谁能拿出确切的答案么?若是能讲出短生长生孰优孰劣,景元这便下台去,不在此处借着神策府诸位大人的信任讨人嫌了。”

    这时候,“瞧不起彼此”这顶帽子已被他扣下了。他刻意提起“神策府”,知道在仙舟之上,所有仙舟人都对神策府有天然的信赖与敬畏。

    ——何况明面上,谁敢点破“歧视”这种情况呢?然而神策府就是要点燃这一切,要将这一切议论燃成灰烬,在火光中迎来一种新的局面——引出两派的争斗,以形势逼迫双方各退一步,顺势颁布新的政策,以雷霆手段解决矛盾。

    ……

    “要让两边的人都好好听你说话,不得不认同你的话。把握好时机,放心大胆地去做吧。”那时的你在他的耳畔,悄悄说道。

    ……

    景元等了两秒钟,知道没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属于他的温度已经随着风散去,让他的心更加冷静了几分。

    “景元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一个道理:一人若是爱拉帮结派,日日以某种特性区分他人,互相歧视排挤,终有一天,他也必然会将屠刀指向曾经的同伴、我们的同胞——因为人人皆是不同的!”

    少年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脸上神情坚定,腰背挺直,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摇,像神策府中数百年屹立不倒的银杏树。

    “所谓短生长生,不过也是区分彼此的一个特性罢了。在这其中,也必然有生命限度不同之人,若是如此细分下去,岂不是有三六九等?此论意义何在?我仙舟能人异士无论长生短寿,亦不弱于域外,所谓仙舟风水不好,更是无稽之谈!”

    他拖延的时间够吗?他稳住局面了吗?景元扫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试图从中寻找到你的身影。

    ——他找到了!

    白发少年的内心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欢喜,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你和景周告别,从格物院外匆匆赶来,身旁是一名一直驻守在场地内的神策府策士,正在汇报情况,身后是两名身材高大的云骑、押着一位博识学会的学者。

    两旁的人纷纷为你让出道路,因此,你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高台之上。

    “我仙舟稚子尚且知此道理,诸位争执如此之久不嫌丢人么?方才的争论便就此打住吧,莫要令其余仙舟的人再瞧我罗浮的笑话了!”

    你扬高声音,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这赛场上的事,我在路上早已听说。材料是废弃机巧零件,成品却是栩栩如生的雄狮,这位师傅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百冶大人认定其有才能乃是合情合理。这位……应星师傅,夺得百冶之位,还有谁有意见么?”

    你扫视台下,没人再提出异议,这才将目光投向大工正公输齐,说道:“公输大人方才失言之处,待盛会落幕,自去神策府讲清楚吧——工造司也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而说完这句话的你,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方才出声的博识学会学者。

    你的语气很温和,没有方才的威严和锐气了。

    “应星师傅在比赛时所用材料确是废弃机巧零件,无论原因如何,此乃仙舟之过,稍后神策府自会给公众交代。阁下敢于发声,勇气可嘉。”你微笑了一下,“阁下来自域外,人生地不熟,信不过神策府、想要当场提出异议自然是情有可原的。可博识学会的诸位是否自相矛盾呢?”

    你让开半边身体,露出身后两位云骑押送的学者——你、景周和丹枫三个人费了点功夫,才逮到了这个违反仙舟规定、在鳞渊境试图窥探长生奥秘的人。

    你们猜想,在百冶大炼揭晓结果时,仙舟大多数人都会无暇关注学会中学者的动向,正是他们做一点违规行为的好机会,因而早早留了一手,等他们自投罗网。

    “既然不以短生自卑,不以长生为荣,尔等为何执意违反仙舟规定,蓄意窥探长生奥秘?难道不知仙舟对此事的态度么?

    仙舟开放仁善,允许博识学会的诸位学者进行学术交流,可也不是你们能蹬鼻子上脸的!持明圣地岂容尔等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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