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间坐下之后，郭恬喝了一口饮料，摸起手机点开沈照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犹豫片刻之后又一一删除。

    郭恬回想起刚看到沈照的时候，他还没注意到自己，他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看年龄应该是沈照父亲这一辈。

    只是沈照的反应看起来和对面的人关系并不算近，明明是在听对方说话，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身体靠在椅背上，反而距离感十足。

    “怎么啦？”杨舒碰了碰郭恬的手臂，转头看着她，“你刚才不是看到熟人了吗，要去打招呼吗？”

    “没关系，一会儿再说好了。”郭恬摇摇头，垂眼看了一眼聊天框，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沈照刚才也看到她了，但是没有给她发消息，可能是不方便，也可能是不想。

    郭恬想起之前自己问他十一是不是回家，沈照隐约抵触的状态，她还是决定不多事去打扰，于是按下锁屏，把手机倒扣在了桌上。

    一直到聚餐结束，跟众人一起走出包间，郭恬抬眼看了看沈照刚才坐着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

    “你怎么回去？地铁还是打车？”

    郭恬想了想：“地铁吧，这边b2是不是直接就是地铁的进站口？”

    杨舒点头：“我也是，那我们一块儿走。”

    大家从餐厅出来便各自离开，郭恬和杨舒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转头便看见栏杆边靠着一个人，看见她们过来，随即站直了身体，往郭恬这边走了过来。

    “我朋友。”郭恬停下脚步，待沈照走到面前之后跟杨舒介绍，然后又看向沈照，“这是我同事。”

    “你好。”沈照礼貌地朝杨舒点点头。

    “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个朋友对吧？”杨舒冲他笑了笑，目光转向郭恬，见她点头，于是迅速道，“那好，你们俩聊吧，我就先走啦。”

    不等郭恬做出回答，杨舒笑着冲两人挥了挥手，对郭恬留下一句“明天见”，朝电梯的方向去了。

    “明天见。”郭恬对着杨舒的背影跟上一句，随即轻轻吐了一口气，收回目光看向沈照。

    “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吃饭。”郭恬避开了和沈照一起的另一个人，冲他轻轻弯唇。

    沈照也轻笑：“同事聚餐？”

    郭恬点点头：“嗯，对。”

    沈照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垂下眼思索两秒，随即抬眼看郭恬，问询的语气里带着试探：“你着急回家吗？”

    “我不急。”郭恬下意识摇头，“怎么了吗？”

    “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沈照停顿片刻，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捻了捻衣料边沿，“可以陪我去看场电影吗？”

    郭恬微怔。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沈照第一次向她提出要求，郭恬抬眼和他对视——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个请求听起来有些不合时宜，沈照等待着郭恬的回答，看起来有些忐忑。

    “没事，我就是——”

    “可以啊。”

    郭恬看着沈照的神情，脑中无端生出一个比喻。

    沈照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虽然郭恬不知道原因，但他看起来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看个电影而已，也没什么。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郭恬依旧不忍心拒绝，于是她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可是这个时间的电影散场得十点多了吧？你回学校来得及吗？”

    “没关系。”沈照松了一口气，摇摇头看向她，“谢谢。”

    “不客气。”郭恬眨眨眼睛，“我跟你说过太多次谢谢了，你跟我说一遍，抵消一次。”

    沈照被她这话逗笑了，摸出手机点了几下，问她：“你想看什么？”

    “不是你想看电影吗？”郭恬反问，“而且应该得看现在有什么吧？”

    “也是。”沈照抬手挠了一下后脑勺，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郭恬看，“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的这场，可以吗？”

    郭恬点点头：“好。”

    电影院在商场顶层，不到十分钟之后，两人已经取好了票，在影厅的位置上坐下，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广告。

    郭恬环视一眼，这个时间影厅里的人不多，上座率大概只有三四成左右。她然后又收回目光，偏过头看向坐在身侧的沈照。

    他整个人都很放松地靠着，目视前方，看不出是在很专心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广告，还是只是在单纯地大脑放空。

    沈照注意到了郭恬的视线，转头跟她对视，稍稍往她的方向靠过来些，似乎是想能听清她说话：“怎么了？”

    “没事。”郭恬连忙摆手摇了摇头，收回眼神坐正，也跟他刚才一样，往后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看向大屏幕。

    放映厅的灯光很快暗了下来，电影开始。

    沈照选了部动画电影，是原版配音的场次，无论是故事情节还是画面配乐，都营造出十足的温暖和治愈的风格。

    一直到影片结束，灯光亮起，大屏幕上开始滚动演职人员表，郭恬才感觉回到了现实世界，意犹未尽。

    “我们现在走吗？”郭恬转头看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其他观众，又看看沈照，“有彩蛋吗？”

    “不知道。”沈照摇摇头，“要不等一会儿？”

    “好。”郭恬点点头，把包拿到腿上放着，前后的其他观众陆陆续续离开放映厅，从门口走进来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

    一直等到大屏幕上的演职人员表滚动完毕，两人才起身往出口走，沈照走在郭恬身后，隔一步的距离。

    “好看吗？”沈照看着前方女生的后脑勺，黑色的柔顺发丝顺着步伐轻晃，忽然出声问她。

    “嗯？好看。”郭恬回头看他一眼，走出放映厅出口，略微放慢脚步跟沈照并排，“我还挺喜欢这种电影的，看着很舒服。”

    “那就好，不至于浪费掉你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沈照笑了一下，“谢谢。”

    “你刚才已经谢过啦。”郭恬嘴角弯起一个笑，“你呢，你觉得好看吗？”

    沈照沉默两秒，随即道：“还不错。”

    郭恬点点头，然后偏过头看着沈照。

    沈照回视，却觉得她的眼神被称之为“观察”更为合适，有些不自然地偏开视线，片刻之后又看向她，清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之前笼罩在沈照周身的低气压似乎已经逐渐消散，郭恬得出观察结论，深吸一口气，开口还是颇为谨慎。

    “沈照。”

    “你……心情怎么样？”

    沈照对上她的视线，注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实话？”

    “嗯。”

    “现在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