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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乾坤(五)

    马车出了刑部,一路经过热闹市口,过了午时,人潮渐渐多了起来,欢笑嬉闹声交织如潮,两相对比下,车厢内安静更甚。

    茱萸驾马的水平愈发好了。向子安眨了眨眼,全神贯注地盯着车厢顶部挂上的装饰流苏,这流苏竟不曾动过,他想。

    两条流苏,一个葱绿配柳黄,一个松花配桃红1,娇艳且清雅。最要紧的,是谢无忧和越霖,皆非讲究打扮之人。

    倒是越霓,曾在花会上搭过一套葱绿配色的裙衫,衬得她十分清雅出尘。往事浮现心头,桃花眼里漾起令人目眩的波光,他的唇瓣亦扬了起来。

    “向大人想什么呢,是越府厨娘的好手艺吗?”谢无忧略带了些揶揄的语声响起,她不过稍微挪了挪脖颈,便看到这样一番景色,手臂上不由攀出一串鸡皮疙瘩。

    “是啊,”向子安回过神来,不自在地轻咳两声,“你方才不说话,又是想什么?担心杀手追上来?”

    “我忧心这个干嘛。”谢无忧嗤笑一声。

    端坐在正中的越霖微微扬了唇角,他坚定地望着谢无忧:“金麟卫捉拿的犯人,一手遮天,穷凶恶极者不在少数。”

    向子安只当谢无忧虚张声势,亦点头安慰道:“那个芸儿嘴上叫嚣得再厉害又如何,能对付得了金麟卫和京兆府联手?”

    听见他劝慰自己,谢无忧才晓得一路上自己的沉默,让向大人误会了什么,她懒洋洋地笑了一瞬。

    “下官只是在想,为何芸儿幕后之人,要告诉我们真相。”

    “芸儿不是被你的激将法逼得说漏了嘴,才索性死前放一放狠话,吓唬我们吗?”向子安蹙眉,“怎么就变成她主子的意思了?”

    谢无忧摊了摊手:“为何她刚好在说完我是祭品后就咽了气,向大人不觉得十分巧合么?”

    向子安仍有疑虑:“她胸口中刀,能多活这一两个时辰,已经可算神迹了,死了不是很正常么。也许对她来说,死前对你放一次狠话,她便没有遗憾了,所以才没有强撑下去的理由呢?”

    越霖抬手给谢无忧倒了盏茶:“王虎服毒而死,可芸儿是胸口被刀剑贯穿。”

    谢无忧抿着茶水,慢悠悠地接着道:“倘若凶手只想灭口,那不如直接在芸儿的食物里下毒好了。”

    “可厨娘特地说明了,那壶浓茶,是专程为王虎准备的,”向子安回过味来,一拍大腿,“凶手特地在只有王虎会吃的食物里下毒,是因为他们不希望芸儿顷刻毙命!”

    越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且我们起初抓到芸儿时,她并不愿意透露任何细节,只一心求死。”

    谢无忧喝够了茶水,便将茶盏捧在手心上,垂眸看着青绿茶汤道:“现在看来,似乎只剩下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在王虎中毒暴毙以后,曾有人向芸儿传达了她主子的意思,即让芸儿告诉我,他们已经盯上我了。至于如何传达的么……”

    “会不会是有武功高强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进去了?听说江湖上有些轻功绝佳的侠士,甚至能做到从百万军士的包围中取走将军的舆图呢。”

    向子安和越霄围猎时玩得不错,连想法也被越霄同化了许多,谢无忧无奈道:“阿霄说的那个盗神,是话本子杜撰的。天底下若有如此神功,那陛下岂不是还得担心自己的传国玉玺是否被偷了?”

    “我观察过牢房,在我们踏足之前,附近没有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越霖瞥了他一眼,“更何况,若有生人入内,而看守最为严密的刑部大牢也没有任何警觉,那大楚的后防也快完蛋了。”

    “有内应混进刑部了倒是有可能。”谢无忧漫不经心道。

    “那赶紧查啊,”向子安瞪眼,看着正襟危坐的越霖和懒洋洋的谢无忧,急了,“你们俩平日查案可比我积极得多了,现在发现问题,不立即去排查了吗?”

    “来不及了。”越霖狭眸。

    “此人能在什么证据也没有的情况下,识破她的身世,心机城府必定不浅,”他望着一言不发的谢无忧。

    “我们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得到。传话之人,现在也成了弃子,以那人蛊惑人心的手段,该是和厨娘一样,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就已经自尽了。”

    “说得也是,”向子安叹了声气,“可惜了,我们抓到的手下,不是已经死了,就是一心求死,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

    “卖汤面的老头,和芸儿一样,一旦被抓住,第一时间便决定自尽,”谢无忧点了点头,“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硬撬无用。”

    “只能换个方向思考。”越霖将轿帘挑开一个角,看了一眼窗外景色,方回眸道。

    “这不是,没猜出来,他到底图个什么嘛,”谢无忧晃了晃脑袋,“为了让我知道真相,平白暴露这么多消息,怎么想,都觉得百害而无一利啊。”

    越霖狭眸:“或许,他只想挑衅。”

    谢无忧双眸一亮,眼珠儿转了片刻,愈发觉得越霖这个听上去有些荒唐的理解才是正确答案。

    “是我的话,下属个个忠心,自己又深藏不露,连曼陀罗也拿得出来,名下财产当是不少。如此情况下,盯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对方在明我在暗,简直是老天爷也要帮我一把,很难不自大啊。”

    “再去探探卖汤面那老头的口风吧。”向子安不假思索地道。

    眼前确实也没别的路子了,谢无忧点了点头,马车在此时停下,茱萸下车站定,禀道:“将军,谢大人、向大人,京兆府到了。”

    向子安一怔:“不是去越府的路?”

    越霖“嗯”了一声:“既然有想法,若不弄个清楚,用膳也没胃口。”

    原来他早就做了这般打算,谢无忧轻笑一声,抓着他的手臂下了车,向子安虽受不了越霖这工作狂魔的可怖言论,却也无可奈何地跟着走了下来。

    来都来了。

    京兆府的牢狱比起刑部大牢,添了许多活人味。

    谢无忧站在一间牢房门口,听着连绵不绝的呼痛声和含冤声,就连看见汤面老头的尸首,心思也不算太过沉重。

    王伯一面开锁,一面唉声叹气:“大人们来晚了一步,就刚刚,顶多一炷香的功夫,我们才发现老头脸色青黑得不像话。李仵作和您们也是前后脚到的呢。”

    “王伯,别说这些个有的没的了。”李四年双眼放光,不住地催促。

    待到王伯打开牢门,李四年拧着他验尸的红木箱笼,一溜烟便钻了进去,越霖却又将要抬脚的谢无忧拦下。

    “先等等,或许只是闭气来诈我们。”

    也不知他为何突然间变得这般畏手畏脚了,谢无忧没说什么,右手悄无声息地伸出来往他胳膊上狠狠掐了几掐,方才眉清气爽了些。

    越霖面不改色地任由她闹腾,待到李四年说出“确实死了”,才放下横在牢门处的手臂。

    李四年还在那厢啧啧称奇:“居然是曼陀罗的毒,这凶手好生舍得!”

    谢无忧眼底起了几分嘲弄:“果然,只给芸儿留了半口气。”

    “看来真是要和我们宣战了。”越霖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

    谢无忧没有回答,沉沉目光放在了青黑的尸首身上,此番来找卖汤面的老头,她其实只想弄清一个问题。

    越霁藏了这么多年,藏得这么干净,为何突然在那一天被发现了呢?

    他们那天原本想抓的,不过是指使婷婷和王萍的凶手,为何引来的,却是十八年前的纵火元凶?

    莫非……莫非,这两桩案子的主使,都是同一人?

    脑海中一道电光石闪,她皱了皱眉:“我们再去看一个人。”

    越霖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她走到一处,发现了同样的结果,谢无忧蓦然抬眸:“我们应该去找另一个人。”

    待谢无忧报出此人姓名,越霖双眸瞬时一凛,他沉声道:“我去吩咐。”

    听闻了卖汤面老头死讯后不敢入内的向子安在大牢门口转悠,不多时,看见茱萸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此处。

    他顿时心生怪异,还未来得及抓人进去打探消息,谢无忧和越霖皆急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快走近时,越霖脚步不停地对他道:“上马车。”

    “得去找一个漏网之鱼。”谢无忧言简意赅地补充。

    饶是听得糊涂,向大人依旧听话地跟着回了马车,车夫换了另一名金麟卫,为了赶路的缘故,不再求稳,而是快马加鞭,流苏的穗子便因此摇晃了起来。

    谢无忧不歇气地将一切和盘托出,向子安听得心惊,就连穗子荡出的好看弧度也无暇欣赏。

    他深吸口气,真心实意道:“希望那人还没有赶尽杀绝到此处来。”

    那人确实没有赶尽杀绝,不过,却依然人走屋空。

    一早赶到的茱萸拱了拱手,内疚道:“属下来晚一步,已经派人去追了。”

    谢无忧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心态却十分平和,她勾了勾唇:“人走了,东西却带不走的。”

    1、这两个配色源自《红楼梦》,是手工小天才莺儿给宝玉打的络子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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