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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二十)

    堂上微潮暗涌,越霁一番话,如巨石坠湖,激起千层水花,齐桑和王夫人的瞳孔不约而同地骤然一缩。

    只有张灵秋,在眼底接连闪烁几下后,眉宇间再度染上了戾气,她双眸幽幽地望着越霁,从容自若道:“藏在箱子里,偷偷潜入莫府的人是我。”

    “我先和莫志在永宁坊喜鹊巷那家闹鬼的宅院里偷情,可卫章时不时的会去那里,莫志便心生不满,觉得我这般行事,让他太过委屈。我为了哄他,和他约定好,只等王夫人去莫府看他女儿,我就藏在箱中,偷偷溜进莫府。”

    她目带鄙夷地看了一眼齐桑,又接着道:“莫志那个女儿……娇气得很,只要莫志随便说两句重话,打她两巴掌,小丫头就能哭得死去活来,要娘亲抱着睡觉。如此一来,莫夫人自然分不出心神顾及主屋里独自睡下的莫志。”

    “莫志依照我的吩咐,做好准备,等到夜深人静,我再偷偷溜出来。他以为我要同他玩些刺激的,被我哄骗着穿上了喜服,随后,我就将放了□□的点心喂给他吃,待到他毒发身亡,趁着夜深人静,我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齐桑敛着眉眼,侧首听她一字字地复述出杀害莫志的经过,没有女儿在身侧,她不再假扮悲伤,面上只是浮上了一层浅浅的惘然之色。

    朱唇一勾,张灵秋眸中憎恶意味渐浓:“而要杀卫章,则更为简单。他心知肚明,张家愿意结这门亲事,是打定主意拿我这个女儿做垫脚石。无论他如何欺辱于我,张家也绝不会退亲,我亦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因此,卫章对我百般欺辱,甚至还觉得在张府无法尽兴,又巴巴地去寻了处新的宅院,在那间院子里发了疯似的折磨我。我这些日子,好似活在地狱中一般,实在忍不了了……”

    她扬着布满血丝的双目,凄声道:“我下定决心,与其终此一生都活在卫章的折磨之中,倒不如了结他这条狗命。犯了杀孽又如何,即便我死后下了真的地狱,也比活在他制造出的人间地狱来得快活!”

    张灵秋阖上双眼,似乎回忆起了卫章咽气时的模样,三分喜悦三分癫狂地道:“于是当我们在天衣阁定做的喜服制好了后,我就想出了一个计划,哄他穿上喜服,再毒死他。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那些行径简直禽兽不如,所以一直将我们二人在宅院之事藏着掖着。如此一来,即便他的小厮发现他死在屋中,也无法知晓是什么人给他下了毒。”

    越霁自然明白她此番言论,是决心将一切罪责拦到自己身上,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坚称这三人之死,皆为你一人所为,那在这几处坊市中传播骇人童谣之人,也是你?”

    张灵秋笃定地点头道:“是我。”

    越霖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可已有人认出,散播童谣之人的容貌,是灵绣楼的女裁缝王萍,并非是你。”

    张灵秋眉头一皱,顷刻间又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此事是我想出的主意,可我毕竟是个甚少出门的大家小姐,自然得找几个帮我做事的傀儡,小萍她大字也不识一个的,怎么可能自己编得出来?”

    她将越霖责问堵了回去,越霖却不着急,他冷眼看着油盐不进的张灵秋道:“王夫人和你并无交情,她为何要助你躲进箱中?”

    王夫人只觉得口舌打结,张灵秋仍极快地接过话题道:“因为她知道我和王旭已有私情,自然希望我和莫志感情更好,如此一来,我就会少花点时间在王旭身上。”

    “你藏在莫府时,究竟是藏在何处,你可还记得?”

    张灵秋笃定神色一滞,越霁凝眸问道:“藏在莫志的空衣柜中?”

    “是,”张灵秋眨了眨眼,应对自如地点了头,齐桑猛地抬头,又听见越霁问她:“你是在齐桑姑娘独自离开,给女儿喂药时,当着王夫人的面,从箱子中转出来,躲进衣柜中的?”

    张灵秋注意到齐桑微不可察地晃了几晃,神色显而易见地慌乱一分,她咬了咬唇,终是坚定了神色道:“莫夫人并未离开过,我是乘其不备,径直躲到衣柜中的。”

    越霖不疾不徐地点了点桌面,语气霎时闲适起来:“可莫志屋中的衣柜被杂乱衣物塞得满满当当,莫说是你,连他四五岁的女儿也藏不进去。”

    张灵秋双手一紧,没料到原来陷阱在此处,她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越霖不疾不徐地瞥她一眼。

    “再说说莫志中毒身亡的时间,他死于子时初到丑时初这段时间。张姑娘既然是高门大户加的小姐,即便歇下了,屋中也定会有守夜丫鬟,只要将你的丫鬟传来对证,就能确认你当时是否在家。”

    张灵秋眼皮一跳,越霁心底唏嘘,望着另外两人道:“我先前已经说了,卫章和莫志的情人本就不是同一人,你们三人自以为此局精妙,可本质上不过在搏一把官府察觉不出你们三人的联系,因此你们才刻意装作互不相熟的模样,还企图将一切嫌疑往鬼魂嫁娶之说上引导。”

    “卫章死时,张灵秋姑娘在府中有丫鬟看着。莫志死时,齐桑姑娘有巡夜的小丫鬟为她作证。而王旭服毒的当下,王夫人更是坐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越霁二人也是因为她们的不在场证明过于自然,才在一开始错漏了最有嫌疑之人,她顿了顿,接着道:“可王旭是被张灵秋姑娘毒杀的,以此推来,莫志和卫章,也极有可能不是被自己的妻妾毒杀!”

    “齐桑姑娘,你曾声称王夫人入莫府后,一直在你面前,不可能有机会藏进莫府主屋等莫志回来。我们彼时不觉得妻子有替嫌疑犯包庇的可能,才未去严查王夫人当夜的行踪,你猜此刻金鳞卫出手,需得多少时间才能查出王夫人当夜时间的纰漏?”

    她定定注视着三人中全程最是镇定的齐桑,见她双手紧握,白皙手背间隐隐有青色血管暴起,对自己的猜测更是成竹在胸。

    “再说回你的嫌疑。记得当日在莫府初见,莫老夫人口中嚷嚷你偷了汉子,因为许多老妪喜欢将自己儿子的偷情行为嫁接到媳妇身上,以维持自己儿子在外人心中的品性,再加上莫志当真有个情人,故此我竟忽视了你同样有可能在外有个情人……”

    齐桑面色一白,她极力地想克制住焦虑之色,到底叫目光如炬的越霖一眼察觉出她须臾间的变换神情,淡声道:“卫章去永宁坊之前,一定会去新昌坊的品春楼,并且会选一个能清晰看见一楼入门宾客的位置。现在想来,应是为了观察某人是否出现,只有他等的那人出现时,卫章才会前去喜鹊巷。你若不认,金鳞卫即刻去查证便是。”

    齐桑愣愣地看着越霁,她眼珠儿滴滴转动着,似乎还想谋划出一个合理的脱罪之路,张灵秋亦紧紧拧着秀眉,焦急之情毕露无遗。

    越霁平静地看着她道:“你不认罪,是因为妞妞吧。”

    她又侧眸对王夫人道:“而你婚后并无子女,不认罪的缘故,是因为担心母亲无人照料?”

    齐桑和王夫人竭力带在脸上的从容面具瞬时龟裂,王夫人眼眶一红,低低地呜咽起来,始终未曾后怕的齐桑,想到了无依无靠的稚□□儿,双眸中也溢满灰败。

    就在此刻,越霁又接着道:“当今天子推崇依法度情,你们虽然犯下杀人重案,可此间关节复杂,且你们三人苦楚颇多,于情于理,并非没有回转余地。”

    齐桑死气沉沉的眸子闪出一道光来,王夫人亦止住了抽噎,希冀地望着越霁,向子安皱了皱眉,想说杀人重罪极难逃脱,可当他望着越霁晶亮星眸时,却说不出口来。

    越霖心中若有所觉,他眸光微簇,侧首看着越霁,听见她坚定地道:“你们若是此刻愿意投案自首,向大人便会在早朝时将此案呈上,向天子为你们博一个公道。当今天子曾重罚过虐待妻女的朝廷命官,你们又何尝不是深受夫君毒打,即便罪刑不减,陛下也定会将你们所嫁三人的暴虐之行公之于众。”

    “至于妞妞和李夫人,”越霁看着王夫人,她本姓为李,自然明白越霁所指的是自己母亲,“照料她们,此乃京兆府之责,只要我活着一日,定不会叫二位有后顾之忧。”

    齐桑灰败双眸终于淌下泪来,她抽泣一声:“我认罪,我认罪,我认罪……”

    王夫人更是支撑不住,捂着泪水浸透的脸颊,亦不住地点头:“我也,我也认罪……”

    张灵秋跌坐在地,嘴里不住地呢喃:“你们何苦呢……”

    两个同伴亦跪坐在地,俯身拥抱着这个想要保护她们的姑娘,三人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此案至此分明,向子安长出了一口气,低声询问越霁:“你们说的那个小萍,可找到了?”

    越霁正欲回答,一个金麟卫匆匆踏入衙门堂间,对越霖拱手道:“将军,王萍找到了。”

    越霖自是颔首道:“带上来。”

    那金麟卫却忽然跪了下来:“属下失察,找到她时,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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