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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二十三)

    烛光瞬时点亮了昏暗模糊的角落,将一老一少紧紧相拥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老妇人年迈双目骤然遇光,她近乎是惊吓地闭上眼,待到眼里一片昏花消失后,方又缓缓睁开了眸子。

    待到她在清亮的光影中再次看见自己拥着的这张脸时,老妇人瞳孔微微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孩,嘴唇一颤,眼底再度难以抑止地流下热泪。

    她艰难地看着年轻女孩,声音无可避免地喑哑了几分:“婷婷,怎么会是你?”

    难道她的小萍,她苦命的女儿,连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的傻丫头,就狠下心肠不要自己这个老母亲,投江自尽了?

    女孩不仅手脚被束缚着,连嘴里塞着布条,听见老妇人的诘问,她只能呜呜咽咽,却发不出声音。

    老妇人连忙去解开女孩嘴上的布条,她布满老茧的双手原本在做农活时额外灵活,可此时却如同生锈了一般,始终不得要领,解不开一个最简单的结扣。

    “因为她不是第一次假扮小萍了。”

    老妇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冽微凉的女声。

    她顶着僵硬的脖颈,不知所措地转头回望,才惊觉在自己无知无觉时,身后已站着数名身着靛蓝制服的冷面官差。

    她不禁喃喃出声:“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扶她进屋,面上略微带着点病色的女孩站在官差之首,举着一盏油灯。她此番试探证实了心中猜测,冷眼看向在自己点破真相后,猛地一颤的婷婷。

    缓步向前,越霁伸手将老妇人从婷婷身上扶起来,年迈妇人仍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在对视上她的眼睛后,稀里糊涂地任由越霁将自己拉了起来。

    目光始终未离开过婷婷,越霁走到她面前,扯开塞在嘴里的布条,半蹲下身,将如豆烛光放在两人的目光之中。

    婷婷明白大势已去,她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越霁端详了她几瞬,注视着婷婷双眸里映出的橘红火苗:“在灵绣楼时,老板娘不记得小萍出身,当即便反应过来要问你,是因为你和小萍本就相熟吧?你和小萍是什么关系,表姐妹?亦或是堂姐妹?”

    婷婷就是今早在灵绣楼时,垂手站在老板娘身边的那个安静小丫鬟。

    自越霁蹲下来后,她眼底始终保持着一派冷寂,即便听越霁提起了小萍的姓名,亦未有丝毫动容。

    反倒二人身后的老妇人急急忙忙地开口,帮忙解释道:“婷婷是我家丫头的表妹,她们两个孩子打小就认识的。姑娘,婷婷向来是个乖巧的丫头,不可能做犯法之事的,你们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啊?”

    原来是表姐妹,难怪越霁第一次见到小萍的容貌时,心里就涌起了一阵熟悉之感。

    越霁轻啧一声,对神色漠然的婷婷凉声道:“你看,小萍的母亲,你的亲姨母,多关心你啊。就算才听见了女儿的死讯,自己的神志快撑不住了,却动也没动过怀疑你的念头,现在还想着要替你洗脱嫌疑呢。”

    她话里讥讽意味十足,婷婷也似乎被王萍母亲没有犹豫便展现出的关切打动了几分。

    在不断晃动的烛光之下,她面容骤然间和缓了一瞬,却又在眨眼后,立即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漠。

    “你难道以为不出声,京兆府就不能拿你怎么办了?”

    越霁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仗着自己和王萍是表姐妹,容貌有几分相似,因此大着胆子乔装成小萍的模样,骗了张灵秋派去给小萍送信的丫鬟,让自顾不暇的张姑娘没心思分神来关心早就被你关起来的小萍。现在那丫鬟就在衙门候着呢。”

    越霁点破了她先前所布之局,婷婷却依旧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甚至有闲心地挑起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越霁。

    “你猜得也对,既然你和小萍容貌并非完全相似,要瞒过那个丫鬟,你当然会将谈话的环境布置得十分昏暗,如适才一般,才能使得即便是小萍的亲生母亲,亦将你错认为小萍。即便丫鬟可以指证出你,也不能算得上什么铁证,无法将你定罪。”

    看出她心中所想,越霁懒懒地托着下巴:“你想控制小萍,让她做你的替罪羊,伪造成小萍良心不安自尽的假象。却因此又不能在小萍身上留下痕迹,便不敢用绳索捆住小萍。为了避免小萍趁机逃跑,你只能选择给她下药,让她在被你囚禁的几日里,神志不清,无力逃脱。”

    “可惜啊,你棋差一着。本来想避免让我们发现小萍被人为控制的假象,却因为下了药,给京兆府找到了机会。已经有大夫认出了你给小萍下的是什么药物,现在写了单子,交给官差,正赶去你的住处搜查了。”

    越霁气定神闲地扬唇:“即便你已经将给小萍下的药都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只要得配这服药,就得前往各大药铺采买,只要将长安城中的药铺账单拿来比对,就能找到证据。更何况,你从未在药堂做过学徒,灵绣楼的老板娘也承认她以往并未觉得你有什么医药天赋,这副能叫小萍神志不清,却伤不了她性命的药,定不是你自己开出来的……”

    话音未落,婷婷霎时间抬起头,怒视着越霁,眼里露出几分狰狞狠辣之色,越霁不为所动地接着道:“多亏了你这缜密的一出,才给了我们机会,继续追查你的上方还有何人。”

    越霁意味声长地与婷婷对视着,忽然间,她猛地伸出右手,狠狠掐住了婷婷的下颌,婷婷已然戾气十足的面容,在刹那之间更为扭曲。

    她身后的众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皆不由得呆了呆,倒是赵寒山率先反应过来,他犹豫着问道。

    “越少尹,她可是……要咬舌自尽?”

    越霁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了白,连翻白眼的力气使不出来,咬着牙道:“既然发现了,还不快来帮忙卸了她的下巴!”

    赵寒山忙一个箭步冲上来,大掌握住婷婷下颌两侧,手腕一动,角落里便响起了清晰的“咔嚓”一声。

    越霁总算松了口气,她甩了甩适才因着用力过猛而生疼的手腕,靠着墙面缓缓站起身来,对赵寒山叮嘱道。

    “带下去严加看守,她生了死志,稍寻到机会便会自尽,一定要看牢了!”

    赵寒山点头应是,带着几名捕快上前,准备将婷婷押往京兆府的监牢。就在此时,王萍母亲不知如何生出的力气,一头撞开身侧几名官差。

    她又一次扑倒婷婷身上,前一次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女儿,而这一次,她是为了替自己的女儿质问。

    “婷婷,你从小和我家小萍一块儿长大,我一直拿你当半个女儿来养,你怎么好意思要了她的命?!”

    她泪流满面,拼尽全力厮打着外甥女,可婷婷并不搭理老妇,她微微涣散的双目只定定平视着前方,任由姨母的巴掌拳头落在身上,竟是连反抗都不曾反抗。

    官差上前将老妇人拉开,老妇人如何挣得脱年轻力壮的青年,挣扎几息,还是被带离了婷婷身边。

    今日一出戏总算告一段落,越霁又吩咐捕快扶着老妇人坐下,叫来青梅陪王萍母亲坐一会儿,再去敛房认尸。

    她自己又转个身,走进衙门,走到正堂之上,坐到向大人的首位一侧。他还不知王萍死讯引出的另一名,正在审问着三人的作案动机。

    越霁本就是来通知向大人,王萍的母亲和杀害她的丫鬟需得再传召上堂,审讯一番,方能定下此案,见他正忙着,不好打断,于是随手抓了一张空白纸笺。

    她低声对埋头苦写的录事道:“张大哥,借我一支备用的笔。”

    张录事头也来不及抬,右手毫不停歇地顺着堂上供词往下记录,左手胡乱抓了支笔杆往她的方向掷。

    越霁忙伸出双手,一上一下地夹击握住笔杆,随后就着那笔上原来的墨汁,在纸笺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笔,递给向大人。

    向子安肃容听着齐桑道“我原本想着这一世忍忍也就过去了……”,忽而感觉手臂被笔杆子戳了戳,余光无甚威慑力地瞪了越霁一眼,越霁讪讪一笑,将几案上的纸笺挪了过去。

    他埋头一瞧,霎时皱起了眉,越霁以为他是案件内情而惊讶,怎知向大人面色颇为委顿地道:“你该练练字了。”

    向子安自己写得一手好字,自然看不惯越霁那狗爬一般的字样,越霁无所谓地胡乱敷衍两声,向大人才接着看向堂下。

    既然有人要杀小萍,说明她们三人的杀人计划极有可能另有人引导,向子安目光一凛:“既然你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为何突然对莫志起了杀心?”

    齐桑目光悲凉地叹了一声:“因为妞妞。妞妞是莫志的亲生女儿,可他连名字也懒得给女儿起,我的女儿至今只有一个小名。她半年多前夜里发了高烧,生了场大病,人都快烧糊涂了,莫志却不叫下人请大夫,就冷冷地看着妞妞在床上扭来扭去地哭,我当时心底发寒,知道莫志巴不得妞妞烧死。既然他不想妞妞活,我也没必要再维持这场可笑的婚事了……”

    越霁默了默,追问道:“那你可曾将此事讲给其他人听?”

    齐桑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只有小萍知道,因为她见到了我身上的疤,我才敢将这些家里的丑事说给她听。当时她还哭了许久,说她那个短命鬼爹以前也是这样对自己。”

    向子安拧眉:“在你们策划这起杀人案时,王萍参与了多少?”

    齐桑迟疑地道:“小萍一直参与着,是她介绍我和张姑娘,王夫人认识的,我们三个策划中,也是小萍想到的可以将凶案引导至鬼魂上。”

    “就连那支童谣,也是她想出来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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