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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完)

    向子安看向另外两人:“你们二人,又是如何对死者起了杀心的?”

    张灵秋听闻了小萍死讯后,再无甚遮掩的心思,眉目和缓了不少:“我同卫章定亲后,卫章的奶娘李嬷嬷常来府上,嘴上说着教我礼仪,方便日后嫁到卫国公府后能更快适。可实际上,她只是明里暗里地贬低我,说我举止小气,形容不堪,性情死板,总而言之,若非卫国公夫人昏了头,这门亲事永远也轮不到我。”

    她不屑地轻笑起来:“我的出身虽比不上他卫家尊荣,可张家好歹也算个高门大户,我又怎么会没见过宅间的算计,猜不透他们卫家那点小心思?不就是要给我洗脑,让我觉得能有这门亲事,是天上掉了大馅饼,要我抓牢了卫章。”

    “我不曾将李嬷嬷这些浑话放在心上,只是假装做低眉顺眼的模样,想哄她少费些口舌,吵得我脑袋疼。”

    张灵秋扯了扯唇:“好笑的是,卫章却信以为真了,觉得我哪哪都配不上他。他日日听着李嬷嬷的恭顺之语,心思膨胀得不得了,还真在我面前摆出了天王老子的架势。”

    从认罪那一刻开始,张灵秋便心知肚明,自己对张家已无任何价值,懒得再扮演那个让母亲开心,父亲赞许的温顺女儿。

    “他卫章不过一团锦绣裹起来的草包东西,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腐败味的废物,”张灵秋尖酸地道,“就连在金吾卫当差,也是仗着没多少人敢对他动怒,惯会领些露脸的好差事,真正吃苦之事,倒一件也不肯做。”

    “譬如陛下去年出宫,围猎或者上城门迎接将士,他都一早抢了排在前头的位置,觉得自己高头大马好不威风。事后回回都不忘了在我面前炫耀,提醒我外面有多少人想着做他的妻子。”

    “我对他,已经是竭力装作恭顺崇敬的模样。可惜他仍不满足,想要我像他相好的花楼妓子一般,被他迷得飘飘然了,才肯罢休。他也不想想,人家姑娘收了银子,赚的就是卖笑钱,怎么可能真心对他这个废物东西心动?”

    张灵秋的语气无奈起来:“他见我不动心,觉得我是不识好歹,渐渐就恼羞成怒了,索性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不再装成什么翩翩公子。一旦我说错了话,他就跳起来拿马鞭抽我……”

    她肆无忌惮地挽起两只袖口,露出深深浅浅的伤疤,原来先前越霁众人见到的那一道伤痕,仅是她被卫章折辱的冰山一角。

    “卫章打我的次数多了,我身上的伤疤便处处都有,极难遮掩。我母亲心里有愧,又常听李嬷嬷常贬低我。见我父亲不许我和以前的好友往来过密,只有当大家要去绣庄时,才肯放我出来,于是我母亲常常拿了私房钱给我,叮嘱我多制些漂亮的衣裳,似乎这样就能弥补她心里的愧疚了。”

    张灵秋神色淡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怨母亲,她反抗不了父亲,能为我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更何况,我还因此认识了小萍。”

    “她初次见我浑身伤痕,就不似其他裁缝一般惊讶,而是一言不发地帮我换衣,小心翼翼地不碰到还未结痂的地方,我便喜欢上找她制衣。渐渐的,我们熟了,小萍才给我看了被她爹打出来的伤口,我不由得生了些同病相怜的感受,和她关系更加好了。”

    越霁语声一沉:“你和小萍坦诚伤疤来源的那一天,是在她认识齐桑姑娘以前,还是齐桑姑娘以后?”

    张灵秋想了想:“在认识齐桑姑娘以后,因为她当时还说,前几天也哭了一场,所以这次才能忍住没有哭起来。想来应是先看到齐桑姑娘的伤疤,才下定决心和我说这些。”

    越霁想问出小萍同三人坦诚伤疤来源的先后顺序,她看向李氏:“你又是如何认识小萍的?”

    李氏默了默,低声道:“和两位姑娘一样的。”

    她是三人中性情最为怯弱的一个,谋划这场杀人案,已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如今尘埃落定,李氏又变回了越霁曾见过那个文静和善的小姑娘,她抹了抹眼睛,缓缓开口道。

    “我当初同王旭定亲时,他不仅对我温柔和煦,对我乡野出身的农妇母亲也极体贴。彼时来我家提亲的人很多,只有他对我母亲最好,我也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决定嫁给他。”

    “我哪晓得,才成亲不久,他露出了原来的面目。因为我出身不好,于他仕途无益,所以他母亲一直不喜欢我。王旭开始还护着我,为我解了几次围。可后来他为了入仕,成日忙于奔走讨好相熟官员,外人面前接连受了好些气,渐渐的羡慕起那些娶了读书人家女儿的朋友,也不愿意搭理我了。”

    李氏无力地扯了扯唇,眼底露不出丝毫笑意:“我在王家唯一仰仗之物,即是王旭对我的喜欢。他不看中我了,他的母亲就可以尽情欺辱我。我一声不吭的忍着,以为总会有熬到头的一天,可王旭见他们母子如此作践我,我都不肯出声,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我本来就是灵绣楼的常客,身上无故多出这些伤疤,小萍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

    李氏睫羽忽而微颤几瞬,她面露柔色,轻轻将手覆在小腹上:“后来,我怀孕了,可惜,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才两个多月大,就在他们的拳打脚踢中,化成一滩血水流了出来。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们害得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王旭也被我下/身流出的血水唬了一跳,有好几个月不曾碰我,我也冷了心,索性无事便去绣庄金店逛逛。”

    她讥讽地笑了一声:“我的夫君不体谅我,倒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裁缝姑娘心疼我极了。小萍一眼就瞧出我的神色不对,她急忙将张姑娘和齐姑娘介绍给我,还有妞妞……”

    李氏的目光恍惚了片刻:“我见到妞妞便爱得不行,多可爱的女孩儿,生得玉雪聪明,还会甜甜地叫姐姐叫姨姨,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爹,想要了那个孩子的命?”

    “我和莫夫人聊着聊着,渐渐地不平起来,凭什么我们的夫君可以在外面装作人中龙凤,将自己最最丑恶的一面发泄在我们身上,自己却博得一个好名声。而我们,我们……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也保护不了……”

    齐桑见她越来越激动,拍了拍她后背,自己接着说道:“小萍看着我们的样子,哭了起来,说想起了她的娘,说要是我们的夫君能和她的短命爹一样死了多好。当时我们先被吓了一跳,可稳下心神后,仔细一想,这却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我们商议几次,还未想出一个万能的法子,能帮助大家脱罪。还是小萍,她后来提出了一个在我们看来最是稳妥的法子,我们三个分开杀掉对方的夫婿,最后用证词将嫌犯引向一个鬼魂似的女人,这样一来,也许官府便会认为他们是撞了邪,简单了结了这桩案子。”

    看来她们三人的杀人动机,皆是因为小萍而起,她先选择了齐桑,再同张灵秋敞露心扉,最后一不做二不休,拉上了李氏。

    而在幕后操控小萍,以控制全局之人,竟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

    事至如今,在她们眼中,这件案子的合谋者仍然只有四个人。

    向子安拧眉追问道:“你们商议谋杀细节时,从来没有第五个人听见?”

    张灵秋笃定地点了点头:“小萍戒备心很强,每次我们凑在一起商量此事时,她都要先检查了四周角落有没有藏人,才肯让我们继续说话,不可能再有人听见了。”

    那幕后之人应是另择时机,联系小萍。向子安略一思忖,觉得该问的已经问完,再多的这三个姑娘也不清楚。又见越霁敛目不语,便指挥衙门旁守着的轮值官差:“先带下去吧。”

    官差走到她们身前,并未直接推攘,而是给足了耐心,看着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才压着人缓缓行出门外。

    越霁瞥了一眼前方堂外黑压压的天色,心里实在觉得困乏,撑着楠木桌角起身道:“向大人,天色已晚,越某就先告辞了。”

    向子安悠哉地翘了个二郎腿,眼尾一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走什么?还文书没写完呢。”

    越霁眨了眨眼:“文书没写完又与我何干?”

    向大人听见下属狼心狗肺的发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是谁夸下海口,明日早朝让我去吵架,给她们三人争取一份生机的?你文书不写完,好意思呈给陛下过目?”

    “行吧,”越霁打了个呵欠,无奈回身,走到张录事身边,分了几份文书,方坐下写上两笔,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

    “走,去吃宵夜。”

    越霖的声音及时雨一般响了起来,越霁猛地一抬头,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入堂间,染了晚间风霜的眉眼面对她时,隐隐含了些笑意。

    越霁犹豫地看着手上文书,越霖便沉声道:“放下罢,此案涉及金麟卫的将士,我让茱萸来处理文书。”

    顾虑顿消,她不假思索地站了起来,快走上前,身后向大人不满地抱怨道:“越无岐,你怎么就不请我吃宵夜!”

    越霖淡淡望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听闻长公主最近在给向大人相看亲事呢,向大人还是少吃多动为妙,小心吓跑了姑娘。”

    距离宵禁还有一个多时辰,这会儿的夜市十分热闹,越霖带着越霁穿过一道全是小吃店面的街道,走到了最角落的一间汤饼铺子。

    越霖心无芥蒂地迈步进了简陋店铺,留越霁站在店门口,跟胡子花白的店主下单:“一碗羊肉汤饼,一碗牛肉汤饼,多放些花椒胡椒,做得辣辣的最好。”

    店主连声笑着应下,不多时,就端上两碗热乎乎的汤饼。

    越霁伸手将牛肉汤饼拉到面前,搅散汤饼上的肉臊,热气熏腾上双颊,她捂了捂脸,对越霖说道:“我想明天去看看李氏的母亲。”

    老头走到他们身后,收拾起旁边桌上的空碗,忽然间,他袖中闪过一道仅有利刃才会出现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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