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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舟谋共渡

    这个结果倒是意料之中高瑗也没觉得意外,只不过是在意其中细节,于是追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我一听得消息便让剑歌带人去打听消息,直到现在都还一无所获。”

    宁泽双手交叠,枕在后脑上,他安然自若的样子不像是在与人谈论朝廷之事,像是在品评帝京哪一家酒楼的美酒更香醇,他道:“很简单,我的消息比你灵通些,我手上有皇城司,几日前便探听得有几个举子在私下收集人证物证,意图揭发此次科考舞弊乱象。不过我觉得你手下的人多半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也许你并没放在心上,毕竟每次科考不都有名次不如意之人说些不公正之类的牢骚话,也会煞有介事的找上一伙所谓的‘受害人’,这些人定多也只能算是乌合之众,弄不出什么大阵仗。也有可能是你现在手头有更重要的事,所以不管是你还是你手下的人,都把精力放在了别的事上,忽视忘记了也不好说。”

    他说的不假,发牢骚的士子每次放榜后都会有,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再加上高瑗最近的心思都放在追查程时案中的钱财,区区几个士子而已,跟程时案在高瑗心中的分量完全无法相比较,故而高瑗的确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将这个信息抛之脑后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件事,那还不派你的皇城司去提前料理他们?他们心里觉得不公,那你们至少也可以给他们看点证据,证明舞弊不过是子虚乌有,好歹安抚一二也行,他们落了榜,到底是失意之人。你可好,就由着他们把事情闹大!”自己对此事毫无应对,是因为自己先前并没在意,并未提前做准备,宁泽可好,提前知道还没有举动,事闹大了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实在是弄得高瑗一头雾水。

    宁泽瞥了她一眼,似乎笑得更开心了,他道:“首先呢,我承认,是我手下的人手脚不够快了,才刚摸清楚这群人的底细想出对策,他们便已经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了。其次呢,既然我知道这件事纯属就是为了构陷三哥,那我为什么不能借他们的刀,去砍一砍昌王呢?至于三哥和秦尚书,我提前将这群士子的古怪告诉他们了,他们也觉得这样以退为进、引蛇出洞实在是个好法子,所以我才敢由着他们这么干。没能提前知会你,让你担惊受怕了,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个不是。”

    高瑗听完他的话,实在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本来以为宁泽是一个多么沉稳之人呢,竟然能跟高琏一样,将这么大件事当玩乐。“我不同你理论这些,”她灌了一口茶压一压自己的心火,“我只问你一句话,这群士子背后之人是谁?”

    “这还不简单,你想想满朝上下除了昌王,还有谁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动我三哥?”宁泽伸了个懒腰,仍旧坐没坐相地靠在椅子上。

    高瑗嗤的一声冷笑道:“倒也是,一个个的都把刀指向四叔了,这幕后主使不是四叔,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我倒是觉得不必大费周章地将四叔弄成舞弊案的主谋,只用证明秦尚书和楚国公二人是清白的,他二人实属四叔一党构陷不就可以了吗?栽赃朝廷官员,意图蒙蔽圣听,这个罪名也不小的了。”

    这也是高瑗的心里话,她虽赞许用舞弊案打压昌王一党的方案,但并不觉得高琏那样伪造证据,硬将舞弊案加到昌王头上的做法如何高明。

    宁泽听了她的话先是有些呆愣,继而反应过来是高瑗会错了自己的意思,于是笑道:“你属实是想多了,伪造证据风险太大,容易落人话柄,这样的事我是不愿干的。此事你就放心,郑卓元郑大人是你的亲信,我们又一起查办过这么多的案子,你我的意思他也已经心领神会,且等着看吧。”

    郑卓元办事高瑗还是了解的,待用罢了饭,高瑗将自己与宁泽的打算写成了信,叫人私下送到郑卓元手上。做完这些,高瑗也是多少安下了些心来。

    这几日宁湛被停职在家,可是要把高琏烦闷坏了。她住进宁湛院子里几个月,宁湛可以说是日日忙的不见人影,就算是休沐也要整日在书房里批阅公文,如此这般,高琏乐得自在,三天两头便去街上闲逛,再或者就是跑到韩舜府上饮酒作乐,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如今可好了,宁湛手头没了公务,整日比她还悠闲,高琏不想看见他,于是便待在楼上不下来,着实憋闷的难受。

    “你要是闲不住,就去长主院子里寻长主说话,看你的样子像是要闷出毛病来。”中午用饭时宁湛实在看不过高琏那副脸色,于是说道。

    高琏自是不忿,爱答不理地说道:“要你说?如今宁五郎也是停职在家,我去她那里好生不方便。况且我还要在院子里等外头的消息,哪里敢走开?说来你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你就不怕自己的嫌疑洗不清吗?”

    宁湛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搁下碗筷,将其中干系一一讲给高琏听:“他们拿来佐证科场舞弊的证据,是这次得中的士子中,余姚籍人士格外多。这个证据本就站不住脚,士子们的答卷全部糊名,并且由专人用统一字迹誊抄过,就算他们约定过在行文时用某词某句作为暗号,可此次登科的余姚士子足有十七人,况且主考并不一定会审阅所有的答卷,他们如何确定自己的答卷就一定能过秦尚书的眼,又恰好能被秦尚书择中?且做这类勾当素来都是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的,十七名士子,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不是明摆着惹人怀疑的吗?再者,秦尚书虽然同这十七名士子一样都是余姚籍,但这些人中,既没有与秦尚书同宗的,又没有与秦尚书有来往的,秦尚书自六岁以来,便随其父秦勇离乡赴任,后自己又在朝为官各处奔波,已经有几十年没回过余姚,和余姚的亲戚也不过是年节有贺礼往来,未得深交,既如此,他何苦费周折冒风险去帮他们?这些不过都是他们牵强附会罢了。这件事明摆着的就是别人诬陷,且漏洞百出,我为何要着急担忧?”

    高琏自以为对此事了解的已经足够全面,没承想宁湛却已经将来龙去脉摸了个七七八八,她冷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大惊小怪了。可是此事栽赃的性质如此明显,那他们又为何要栽赃?”

    宁湛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徐徐道:“我以为,他是想借这个由头,让陛下对我们生了嫌隙。他真能将我们扳倒也好,白费力气也罢,只要能让陛下有了猜疑之心,就算是大功告成。”

    要知道宁湛从来是最忠心的人,从前高琏相信,就算高楷让宁湛去死,他也不会有片刻犹疑。现如今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高琏仿佛听到了什么自己不懂的语言,她先是怔愣半晌,良久方笑道:“你说什么?不是,你再说一遍我听听?”她并不是虚情假意地笑,而是由衷的觉得这话有趣,一时几乎要笑的前仰后合。

    宁湛有些嫌弃地看着她,道:“就算是说书卖艺之人讲的笑话,也不至于让你笑成这副模样吧?”

    “不是,我总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与旁人所说的不一样。不对不对,你不会被什么人附身了吧?阿弥陀佛,可是太有意思了。楚国公,你可是忠臣啊,忠臣哪里会说这样的话啊?”高琏窝在椅子里笑成一团,莫说是宁湛,就是一旁的景思也觉自家主子有点神神叨叨的。

    宁湛不去理会她,自顾自地说道:“我所忠的是国朝,也不是陛下一个人。”

    高琏笑够了就冷静了下来,她端起茶顺了顺气,嘴角漫上一抹冷笑,她说道:“你有这样的心思,不管谁当这个陛下,都是要看不惯你的。罢了,不说这个了,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把握,那还不快点给秦大人和你自己洗清冤屈,顺道赶紧给主谋逮出来?”

    “这就是难处所在了,”宁湛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个案子已经交给了大理寺,一干人证物证也都在大理寺,我们现在私下派人去查很难在拿到什么新的证据。如今我和五郎都要避嫌,我们二人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也不方便直接去找大理寺一众官员交流案情,着实有些棘手。”

    “大理寺?大理寺有什么难办的?郑卓元是聪明人,让瑗瑗派个暗线点一点也就有了,且将心放在肚子里,明着没法子,暗地里的手段我们最会了。”高琏说的时候竟然还有些许骄傲。

    宁湛摇头笑道:“你也不防我?”

    “这有什么?”高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的。”

    高瑗这边自然也挂心科场舞弊案,不需高琏嘱托交待,她一早就找人递了消息给郑卓元,约他入夜后在万全阁会面。

    “你晚上同我一道去吧,”今日天气好,高瑗让人将美人榻搬到了院中的桃树下,她歪在榻上翻着本书,手里握了一柄孔雀翎子,垂下两羽异彩斑斓的孔雀毛,她时不时摆动两下,引着脚边的猫儿去扑,“你们兄弟也算是半个当事人,有些事比我清楚,一道去也省的费功夫传话了。”

    宁泽也是闲着,正将自己多年收藏的各色珍奇兵刃拿出来擦拭赏玩,刀枪剑戟摆了一院子,剑歌易水看着这些兵刃心里直痒痒,于是也跟着久融久行帮着宁泽收拾保养起来。“你不说我也要求你带我去呢,多谢你了。易水你小心些,那把短剑是古物了,只能用于赏玩,禁不住你这样舞弄。”宁泽一抬头就看见易水正拿着把青铜短剑舞弄着剑招,那柄青铜短剑被呵护的极好,刃上仍带着锋利的寒芒。

    易水听话,赶紧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将短剑放回剑匣里,尴尬地挠挠头。剑歌向着他飞起一脚,道:“小兔崽子没轻没重,还不快给都尉谢罪!”剑歌本就是个谨慎人,在她眼里宁泽到底是算个外人——就算是自己人,也不兴这样随意摆弄人家东西的。

    易水知道剑歌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忙躬身道:“请都尉恕罪。”

    宁泽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依旧忙着手头上的活,摆摆手道:“无妨,我也是武人出身,见到好兵器就总想上手试试,我能明白你。待一会收拾完了,你们几个都去挑一把喜欢的拿去使吧,好家伙就该是拿来用的,它们跟着我就是呆着匣子里当个赏玩的,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剑歌易水二人自然是不必说,都是喜不自胜,只久行憨厚,问了句:“我和久融也有份吗?”他们二人跟在宁泽身边,好兵刃没少得,此番沾了剑歌易水的光,自然是要犹豫一二的。

    “怎么,不想要啊?不想要就把你们俩的份都给剑歌易水去。易水你听见了没?你久行哥不要了,你去挑两件去!”宁泽那语气神情跟要当真了一样,他含着笑意招呼着易水。

    平常人都该能听出宁泽话里开玩笑的意思,可偏易水小孩子性子,又当真喜欢这些好兵刃,于是兴高采烈道:“是,多谢都尉。”结果话刚说完就挨了剑歌一拳,剑歌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叱道:“傻子,你是听不懂玩笑话怎么着了?”

    易水委屈巴巴地抱着头,被他姐姐吵的一句话不敢说。

    院中众人自然是笑成一片,连高瑗也跟着起哄道:“你要真给他挑两件,只怕他现在就能弃了小韩侯爷这个老大,改认你当老大了!这么好的兵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不管是我还是小韩侯爷可都没这样的本事一下子弄这么多好东西给他挑呢。”

    “那不能行!我怎么都不能叛了韩老大去,”易水愤愤争辩道,他又犹豫一下,有些扭捏道,“不过我可以认都尉当头儿,这样也不冲韩老大去了。”他刚说完又挨了剑歌结结实实的一拳,被打的哎呦直喊疼。

    宁泽也觉得易水实在好玩,于是道:“剑歌你别总打他,两件兵器有什么的?两件兵器换了个小跟班,值得很!剑歌和久融久行一会儿也去挑两件,不兴厚此薄彼的。”

    瞧着这几个人闹出来的这一出,高瑗将地上的猫抱起来,对着猫儿说道:“怎么,你要不要也去挑些个什么?你们都尉现在正在兴头上,你去要说不定也能得个什么好东西呢。”

    猫儿似乎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挣扎着从高瑗怀里蹦出来,又去扑那根孔雀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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