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红颜

    “是是是,那公子有兴致去用膳吗?”段辞雪无奈的耸耸肩,然后提议道。

    屋外月色已升,被拉长的影子隐在门扉上,平添了几分宁静。

    燕凛看了一眼,随后迈开步子朝屋外走去,在注意到段辞雪没有很上后,他停下步子,“一起去。”

    月光落在了小石子路上,段辞雪默默跟在燕凛身边,这人在月光下,隐隐绰绰之中,倒有了一丝风流公子的模样。

    段辞雪:“公子,那人的委托到底是什么啊?”

    “这么好奇啊?你不是挺能猜的,你猜猜。”燕凛说道,语气却是吊儿郎当的。

    “不会真的和云小姐有关吧?”段辞雪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不辜负的,开始了猜测,“他那副模样,还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来换公子一个人偶,对方肯定很特别。”

    “特别吗……”燕凛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一眼段辞雪,“确实很特别,没有她,我还不知道活不活得到今天。”

    “不过,她也特别的蠢,如若和我说一句不想嫁,我定会出手阻拦。”

    云北嫣自死都没有开口和燕凛说自己不想嫁,直到她出嫁那天,燕凛才知道她的决心。

    这样一个姑娘,在面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命运的时候,选择了一条逃避的道路,或者说,她选择了最为刚烈的一条道路。

    “还真是云姑娘啊!”品出其中意味,段辞雪还是震惊了一会,“他竟然这么爱她,为何还会让她投湖啊。”

    燕凛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有些不耐的抬起步子,朝着小路尽头走去,“这事与你无关,别多问了。”

    瓜没吃成,段辞雪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她但是得到了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021宣布燕凛的消息栏,开了一把锁。

    在用过晚饭后,段辞雪兴冲冲的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将021唤出,下达了打开燕凛信息的指令。

    处在下方的一条信息被打开,段辞雪看着,心情却陡然落了下去,上面是燕凛的人际关系图,不知为何,这个图简单的只有三条线。

    这三条线里,连他的亲生父母都没有划分一条,孤独二字在段辞雪的脑海里油然而生,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竟然只有三条关系线。

    一条连向云家,这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另一条连向他的师傅诉息,还有一条,是伸向段辞雪的。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关系图里面时,段辞雪微怔,她不解,仅仅是做他的厨子,还能在他那里留下这么重要的一笔。

    难道自己的手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吃了就无法忘怀?

    段辞雪自然是不相信的,她低头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问021:“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上面?”

    021:“无法回答。”

    “……”段辞雪发誓,以后要是有机会换了这玩意,她一定笑着递出去,绝不后悔,“行,那这个诉息,有信息吗?”

    在问题发出后,蓝色光板缓缓开始变换,然后停在了诉息的页面。

    他是前朝的一位名望很盛的人偶师,一直游走于市井之中,为一些人家了愿。

    而那时,新帝攻破京都的大门,一举掀翻了前朝的统治,燕家作为前朝重臣,又一直不降,新帝绝不会放任他们留在这世上,于是下令灭门。

    燕凛被下属送出,逃过一劫,而路过的诉息恰巧捡到了逃亡在外的燕凛,一直将他养在身边。

    上面的信息算是比较充足,将诉息的出生与捡到燕凛之前的信息都展现了出来,段辞雪细细查看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颤着声音,犹豫的问道:“021……诉息捡到燕凛的时候,燕凛几岁来着?”

    021:“六岁。”

    六岁……那就真的不对劲了,燕凛如今这模样,怎么也就二十的模样吧,可诉息在十五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捡到燕凛的?

    越想越诡异,段辞雪几乎是慌了神,“这怎么可能!021你是不是搞错了,燕凛这年纪根本对不上!”

    021:“宿主大大不要质疑系统的信息哦,都是真的。”

    还没等她回过神,自己的房门突然被打了开,破门而入的真巧就是刚刚讨论的对象。

    幸好和系统的对话他无法听到,不然段辞雪还不知如何收场。

    燕凛面带怒色,沉着声音通知段辞雪:“跟我出去一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被燕凛拉住了手腕,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不是啊,公子,大半夜的,你好歹告诉我出去干什么啊!”段辞雪慌乱的说道,“而且找人帮忙也不是这般模样吧,那可是女子的闺房。”

    “什么闺房,这是我的房子。”

    燕凛将段辞雪带到了庭院中央,在月光的照耀下,段辞雪能很清晰的看到银线孱弱的围绕在他的身边,一段系在他的指尖,另一段不知伸向何处。

    风乍起,吹动了栽在庭院一旁的竹林,不知何时吹来了风沙,段辞雪被迷了眼睛,再次睁眼时,她就来到了听离苑的外面,临月城的街道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自己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出听离苑,段辞雪有些新奇的看向燕凛,全然忘了研究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人是鬼。

    “好神奇,公子,这是戏法吗?我以前出门的时候也没用这方式啊。”

    “只是单纯的给你身上下个印记,避免你跑太远。”他收回银线,在注意到段辞雪眉心的一抹银光后,才放心的朝前走去,“走吧,去处理个事。”

    夜晚的临月城格外安静,连人影都不曾见到一个。

    在穿过几个街道后,两人停在了一处庄子前,风中混上了浓烈的血腥味,段辞雪皱着眉,紧紧盯着门扉,“公子,里面发生了什么?”

    从门的装饰来看,拥有这个庄子的人必是有些钱财的,可现下,这横梁上挂着的灯笼都没点亮,倒是有了一股凄凉之感。

    “你觉得的呢。”说完,他就抬手将门推开了,段辞雪跟在他的身后,在进门的后,强烈的胃部应激反应让她弯下了腰,极其不适的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燕凛看着她的反应,开口询问道:“很难受?”

    段辞雪只是用鼻音回了句嗯,整个庭院里,横尸遍野,甚至还有些被五马分尸随意摆放在那,在完全没有心里防备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通过瞳孔,转变成身体上的反应,让她现在恶心得厉害。

    就在自己感觉要原地去世,成为那些躺在庭院里的人的一员时,燕凛突然丢了个东西给她,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慢慢飘来,逐渐得压过了周围的血腥味,段辞雪回过神,发现自己手上正躺着一个香囊。

    这个香囊并不大,或许是用来佩戴用的,它的上面还绣上了一个貔貅,针脚很细密,段辞雪看得出来,绣这个的人是用了心的。

    这香味很有用,段辞雪闻着,心里倒是舒服了许多,不过,她总觉得这味道很熟悉来着,肯定是在哪里闻见过的,段辞雪心里琢磨着,可这一下也想不起来。

    “好些了?”燕凛盯着她问了一句。

    “嗯,这个很好闻。”段辞雪点了点头回答道,“这个香囊是公子买的吗?针脚很不错。”

    “不是,是我母亲给我的。”

    难得,燕凛愿意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我母亲喜欢做些小玩意,这个是我的生辰礼。”

    段辞雪轻轻抚摸着香囊,开口提道:“那你母亲待你一定很好,貔貅可是象征着辟邪。”

    燕凛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走下阶梯的时候,段辞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哂笑,似是刚刚的话是句戏言一样。

    段辞雪也不深究,只是捏紧了手上的香囊后,跟上了燕凛的步子。

    可两人刚到达庭院中央,那扇通往外面街道的门就莫名的自己合上了,门扉相触的瞬间,吱呀声直接次入耳膜,惹得段辞雪一激灵。

    “公……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连同自己的手,也有些不自觉的捏住了燕凛的袖子。

    整个庄子在门合上后陷入了诡异的静谧,头顶的月亮不知何时变为了满月,它的周围还围绕着绯红色的光圈。

    “入笼了。”燕凛声音适时响起,强行扯回了段辞雪的理智,“这回没有屏障,你自己小心点。”

    算是嘱咐了一句,燕凛便朝着正厅走去,可脚还没多迈一步,他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牵制住了,他回头一看,自己的袖子正被段辞雪紧紧的捏着。

    “……”燕凛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抬眸看向了段辞雪,此时的她的唇被抿成了一条直线,她低着头,眸子正聚焦到自己的衣袖上。

    她这幅模样,倒是惹得燕凛好笑,“胆子这么小,以后要是进了更糟糕的笼子,你会不会直接晕过去?”

    “不过呢,你算是我第一个带进笼子的人,我就勉为其难的,照拂一下吧”

    他说的很张狂,就像是他已经将胜利握在了手里,但是正是这种张狂与气焰,让段辞雪跟在他的身边时,觉得放心。

    他将眸子落在了段辞雪握着的那截袖口上,她捏的很用力,指尖已经泛白了,不知为何,燕凛突然想到,是有多久了?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跟在他的身后,将他看成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

    又或是多久了,自己入笼后,有人陪着了。

    月色下,他的眼睫轻微颤动着,这一刻,他发觉自己正在庆幸,当初没将这个姑娘丢在街边。

    他缓慢的走着,确认着自己身后的那个姑娘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手还是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的。

    *

    当正厅的门被燕凛推开时,不知何处吹来了一股风,惹得段辞雪心里的寒意更浓,自从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笼后,她已经不止一次骂了眼前这个正在点燃烛火的男人。

    在现世里,她一个看恐怖片都要挑在白天,甚至还要在观看前,弄清楚恐怖指数的人,实实在在的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要遭受这种东西。

    段辞雪警惕的看着四周,身子不自觉的又靠近了燕凛几分,“公子,我们应该做什么啊?”

    此时烛火已经被燕凛点燃了,灯光慢慢的充满了整个房间,他离跳动的烛火很近,段辞雪看着他,昏黄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在这一刻,分明的轮廓线落入了段辞雪的视线,她能清晰的看出燕凛眼里照印的烛火,在微微闪动的时候,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温柔。

    燕凛:“找笼主啊,你怎么这么蠢。”

    段辞雪:“……”

    瞎了眼了或是被驴踢了脑袋,她才会觉得燕凛温柔。

    “可这现下也没人啊,我们要不去其他地方找找?”注意到四周根本找不到一个站着的人,段辞雪提议道。

    燕凛对于段辞雪的建议置若罔闻,他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位子,自顾自的坐下了,闲适的就好像这是自己的家一样。

    然后,段辞雪就看到他掏出了自己的银线,有一搭没一搭的放在指尖移动着。

    她没别的办法,只能站在他的身边这样干耗着。

    静下来的时候,段辞雪这才注意到了这个正厅的布置:一个写有紫气东来牌匾挂于正中间,稍下方挂着一副字画,借着烛火,段辞雪可以隐约看清楚上面画的东西,应该是一副狩猎图。而它的下方摆上了两张椅子,其他的椅子于两旁摆放着,段辞雪数了数,应该有八把。

    这个房间很大,装饰得也不算很繁华,但不知为何,段辞雪总觉得这里不对劲,就好像背后总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的。

    她小心的张望了一下,在视线落在那副字画上时,自己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身体也很配合的做出了生理上的回应。

    字画上的骑着马的人,面目格外狰狞,在隐隐绰绰的烛火下,更加增添了一分诡异之感,段辞雪的不安涌上心头,下意识的,她抓住衣袖的动作紧了紧,直接牵动了燕凛置于扶手上的手。

    被她的动作给扯回了注意力,燕凛抬头看向了一旁的段辞雪,“怎么了?”

    “公子,那副字画,好奇怪……”她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逐渐成珠,慢慢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燕凛能注意到,她现在正处在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中。

    燕凛将视线转去字画,也正是这一瞬间,屋外风雨声大作,一道光亮划破夜空,紧接着一道惊雷倏然落下,轰隆作响。

    字画上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鲜血从画中溢出,仅用了不到十几秒的时间,整副字画都浸上了鲜血,甚至还有鲜血低落在了那两把椅子上。

    这变化来得突然,段辞雪直接尖叫了起来,在自己意识被恐惧占据的间隙里,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很强的力量摁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靠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又一次的出现,段辞雪回过神,睁开眼寻找着,却发现,自己正被燕凛户在怀里,而那股香气,正是他身上所具有的。

    她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燕凛,晕倒后就闻到了这样的味道,一直很长一段时间,这香气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忍不住的想去靠近,也让她觉得无比舒服。

    在狂风与雷声散去后,燕凛这才将她松开,有些含糊的开口说了句:“抱歉。”

    段辞雪手上仍旧捏着燕凛给的香囊,可就在这瞬息之间,四周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躺在周围的尸体也不知去向,甚至连天上挂着的,都变成了白日。

    她将手上的香囊递给了燕凛,“公子,刚刚谢谢你了,香囊你收好吧,眼下也不用了。”

    燕凛将视线落在香囊上,嘴巴张张合合,一时也没吐出个什么字,最后只是接过香囊,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此时,段辞雪注意到,二人正离开了院子,来到了一片森林里,周围并没有很明晰的道路,唯有点滴雨水从叶片滑落,落在了段辞雪的肩上。

    段辞雪:“公子,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一瞬间来了这里?”

    燕凛四处查看了一番,最后淡然的回了句:“没发生什么,不过是笼主不乐意我坐那,不做些事罢了。”

    “……”这笼主也是个急性子。

    心里的吐槽声还没落地,身边倏然就窜过去了什么东西,段辞雪被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刚刚跑过的正是一只兔子。

    然后,一只利箭划破空气,以极快的速度飞过,很是准确的,命中了那只还在奔跑的兔子。

    这一箭,直接从兔子的身体穿过,将它钉在了地面上,兔子连动弹都没来得及,就堪堪垂下了脑袋,没了生气。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将视线一齐投放过去,只见一名男子迎面走来,他穿着一身红黑色的圆领缺胯衫,青丝高扎成马尾,肆意晃动着,他的腰间还别着一个箭筒,里面的箭杆因他行走而不停的敲打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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