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红颜

    这话有理,却让段辞雪的心沉了下去,这世上本就没有不流血的战争,但每个皇帝都有一个想要一统疆域的雄心壮志。

    “我想去看看。”段辞雪说,“毕竟人家刚请我们吃饭。”

    “你是客人,还想着随便逛人家的房子?”燕凛有些吃惊,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确实,你在我房子里就是这样的,没变。”

    段辞雪很想反驳,但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刚到听离苑的时候,就是四处乱跑来着。

    “等盛源回来吧。”燕凛说,随后就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一副随意懒散的模样。

    等收拾碗筷的丫鬟都下去后,盛源这才从外面回来,他脸上带着怒气,手上还拿着一份卷起来的文书。

    段辞雪见状,连忙起身行礼,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盛公子,你还好吗?”

    盛源将文书一掷,就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文书被丢在地上的时候,木质的封边与地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无事,我都料到了。”盛源突然像是卸了力一般,瘫软的坐在了椅子上,“只不过……”

    他没在说话,只是将视线挪向了门外,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株刚探出头的绿芽挺立在碎瓦之中,略微偏黄的肢体只要风稍大一些,就能将它折断,可它偏不畏惧,依旧长了出来。

    *

    盛源出征的那天,皇帝在京城城楼上目送,他一身黄袍,低眸看着楼下站着的士兵们,其中正有一些刚刚征收去军的孩子,因为舍不得自己的父母,抽抽噎噎的哭泣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哭,等下上战场了没人管你!”站在孩子身侧的士兵斥责了他一声,虽说他的语气不善,但视线落在孩子脸上的泪痕时,尽显无奈,甚至是怨恨。

    “众将士们!”皇帝喊道,因为喊得用力,他脖子处已经暴起青筋,“这一战,是为了我们大楚的安危,更是你们身后无数亲人的安危!希望你们能够凯旋!朕,会在此处等你们归来!”

    段辞雪远远观望着,乌泱泱的人群里,他们身披铠甲,却满脸疲惫,在听到皇帝的声音后,堪堪抬头,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麻木的如同人偶一样。

    “公子,为什么将士们都挺疲惫的,没有斗志?”段辞雪忍不住朝身侧的燕凛问道。

    此时燕凛正盯着军队中的一处出神,久久没有回复段辞雪的疑问,段辞雪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自从入了笼,他总是时不时的盯着哪里发呆,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公子。”段辞雪一字一句的唤了他一声,怕像上次一样被燕凛抓住手腕,她并没有拍他。

    这会燕凛算是回过神了,他看向段辞雪,疑惑的问了句:“何事?”

    见他这副模样,段辞雪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将士们兴致都挺低的,皇帝一定要打这一仗吗?”

    听到此话后,燕凛朝着军队望去,然后喃喃自语道:“是啊,一定要打吗?不是如何都会输吗?”

    他的声音很小,恰逢此时战鼓声响起,压过了燕凛的声音,段辞雪并没听清楚,只是在军队前进后,伴随着磅礴的号角声,看到了燕凛盯着远处的那双眸子里,波光闪动,万般情绪翻涌。

    段辞雪随视线望去,在列阵前行的军队里,一张军旗肃然而立,随着凛冽的寒风飘扬着,上面的仅有一个字,却苍劲有力,在旗面对着她时,她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燕。

    ‘燕’字,两路军队中,那是最强盛的那一路,不管是人数还是气势,都比盛源所带的,好上几成。

    段辞雪觉着不对劲,这个笼里,必定有什么,导致以前那个随意,冷静的燕凛,开始有了本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

    “燕公子,你……”段辞雪想去证实自己的想法,话在嘴边后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无奈的咽了下去,唤了另外一句,“我们回去吧。”

    燕凛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视线收回后,转身走向了客栈,在从盛府出来后,两人就在盛源的介绍下,住进了离盛府不远的一处客栈。

    恰巧的是,这家客栈离那个很受欢迎的横记桂花糕很近,段辞雪在闲暇时分,总是想着去凑个热闹,而燕凛也没搭理她,只是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京城街道。

    这京城依旧繁华,就好像一个月前出征的军队与这里无关一样,远处的狼烟滚滚,战马嘶鸣,丝毫影响不到这里的牡丹花开,歌舞升平。

    这一个月里,寻找笼主的事因为燕凛的消极怠工,一直没有进展,可燕凛不急,段辞雪也没其他的办法,她一个门外汉,根本不懂这这东西,而且细胳膊细腿的,就算找到了也打不过。

    原本以为自己这难得混来的生命就要如此荒废时,一声马嘶声从远处传来,随后就是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步一步惹得人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段辞雪站在街边看着,马儿跑过时掀起了风沙,让段辞雪手上的桂花糕落了一些尘土。她看向使者前进的方向,随后将脏了的桂花糕吹了吹,重新包好收了起来。

    在回到客栈后,段辞雪看着坐在窗边悠闲喝茶的燕凛,将刚买的桂花糕递了过去,“公子,桂花糕。”

    燕凛嗯了一句,仍旧喝着茶,并没有要去拆开的意思。

    段辞雪见怪不怪,随意找了个地便坐了下来,说起了刚刚所见到的一幕,“刚刚,前线的使者回京了。”

    “挺好。”

    段辞雪:“好什么啊,这场仗都打了一个月了,才来使者。”

    燕凛:“那能怎么办,打仗不就是这样?”

    他语气平淡,丝毫不被段辞雪的愤言所恼,“不过,算算时间,是这个时候了。”

    这话没来由,段辞雪有些疑惑,但看着燕凛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也不多开口问了。

    在房间里呆了几个时辰后,窗外的阳光已被密云遮蔽,黑漆漆的一片垂在天际,压的人心里闷得慌。

    此时客栈外传来了尖叫声,随后就是刀剑相碰,让人心脏一提,在突然乍起的闷雷里,段辞雪听到了凄惨的哭泣声。

    她起身,朝着窗口望了下去,只见皇帝的亲兵正挥舞着刀剑,手上抓着一些尚有行动能力的男子,其中不乏一些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这是干什么?”段辞雪眉心紧皱,亲兵凶恶的嘴脸惹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如你所见,征兵呢。”燕凛喝了一口茶,再也没有把视线投出去。

    段辞雪听了,火蹭的就冒了上来,“这算哪门子征兵!那个老人还能拿动兵器吗!”

    燕凛冷哼一声,随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别急,马上就上来了。”

    “什么……”段辞雪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了过来,并未反应,房间的门就被蛮力给打开了。

    穿着盔甲的士兵看见两人,并无多言就上手抓住了燕凛,将他往外面拖去,而燕凛也没抵抗,他低着头,盯着地板。

    倒是段辞雪慌了神,她连忙追了上去,拉住了士兵的手臂,他们穿着盔甲,寒冷从段辞雪接触到的那一瞬间,迅速爬上了她的脊背。

    她冷颤了一下,开口质问:“你们干什么!”

    士兵仅仅睨了她一眼,就用力将她甩开了,这臂力很大,段辞雪往后踉跄了几步,撞在了门框上,“忒!哪里来的泼妇,一边呆着去!”

    门框狠狠地撞上了她的肩胛骨,她疼得厉害,倒吸了一口冷气后,依旧上前拦住了士兵,“你们不能带他走!他根本打不了仗。”

    “呵呵呵,这娘们还挺重情重义的啊,”抓着燕凛的士兵朝着另外一个士兵嬉笑道,也仅仅只是笑了一声,随后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圣上有旨,凡是能行走的男子,都得充兵!”

    “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凡是能行走的?那老人小孩怎么办?他们上了战场能干什么!”段辞雪愤言,她完全忍不了这种视百姓生命如草芥的行为,“那些从来不懂打仗,一辈子没拿过刀剑的,又能干什么!”

    “既然凡是能行走的,为什么皇帝他不自己上?难道他不是男人?!”

    在段辞雪的话落音后,整个客栈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这个毫不畏惧的,表达自己内心愤怒的女人,就连一直低着头的燕凛,都将头抬了起来。

    “大逆不道!胆大妄为!竟敢对圣上无礼!这可是圣上的命令,违令者死!”士兵被她的话激怒了,他朝着整个客栈里的人喊道,“阻碍执行公务的,一律视为通敌叛国者!”

    “你还护着你这个情夫,是想和他一起死是吗?”

    段辞雪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这种封建思想的压迫,让她觉得,所有人都是为了皇帝而活,他们没有为自己而活的权利,只要某一天,皇帝兴致来了,随意杀伐,根本无关紧要。

    几人僵持着,抓着燕凛的士兵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眼里的杀意不停翻卷,似是下一刻,就要将她包裹。

    “段辞雪,让开。”此时,燕凛突然开口,带着命令语气。

    段辞雪眉头紧蹙,丝毫不屈服的回绝:“不可能!”

    “我说,让开!”燕凛怒言,声音也提了几度。

    在段辞雪的注意力全在燕凛身上时,从客栈外走进来一个士兵,一把将段辞雪控制住,把她拖了开。

    不知为何,看着燕凛的身影,她心里的情绪波动,最后化为了无限的委屈与不甘,从眼眶不停的跑了出来。

    她成了众多痛苦哭泣的女人中的一员,只不过,她眼里噙着泪,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朝着抓走燕凛的两个士兵喊道:“我也去!”

    “我陪他,让我也上战场!”

    她的话打破了士兵们的认知,他们有些错愕的回头,看着段辞雪,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畏惧或是犹豫。

    可他们终是一无所获,只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坚定。

    “你一个女人,上了战场有什么用?”士兵开口。

    段辞雪:“老人能上,孩子能上,我为何不能上?”

    士兵无言,只是静默的看了她一会,最后无奈的挥了挥手,抓住段辞雪的士兵领会意思,将段辞雪一起带去了召兵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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