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动身

    “你们是不是真当我蠢什么都发现不了?你说过不骗我,全忘了?事到如今告诉我又怎样?”

    “我只知道东境的不是周南昉,仅此而已。”

    说着秦固动手捏向她有伤的右肩,南时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显出几分从容:“早就好了。”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东军大败,一月之期须得延后。”

    “如此就更耽误不得了!”

    秦固趁她挣扎起身手上突然加力,南时疼的咬牙坐了回去,秦固紧忙收力轻缓的揉着:“你管这叫好了?”

    “就你这手劲儿,好人也能捏得废!你啊,总说让我信你,可你又何曾信过我?”

    秦固舀了勺鸡汤递到她嘴边:“我只是让你别急,意气用事小心适得其反。”

    南时哪喝的下去夺过碗放到一旁:“是将军该清醒些,让我去对天下对你和兄弟们都好,我不想让你们流血卖命复国了还要被人清算。”

    秦固也不在掩饰:“其中利害我最清楚不过,但我就是舍不得放你走。”说着端回碗吹了吹递了过去:“喝吧,一会儿凉了。”

    “让我去吧,说不定太难办我不得不回来求你,到那时候你再训我也不迟。”

    秦固笑了笑撩起衣袍坐下:“退一万步讲,你要是灰溜溜跑回来找我,往后可千万别说我教过你,本将军丢不起这个人。”

    难得听了句好话南时心中痛快许多才伸手去接碗:“确实有些饿了,你吃了吗?一起?”

    秦固搬来小案将饭菜摆好,猛地拦下南时先拿筷子的手:“你说不走了我就留下。”

    “嗯,不走。”南时顺手抓起饼啃了一口含糊着:“再急也得等卢先生配好药再走。”

    “殿下是诚心要我的命,惦记那破药不如多吃点!走了,你慢慢吃。”

    南时看着他的背影故作深沉重重叹了口气:“快二十天没见了你就不想我?果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世事变得忒快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啊!”

    秦固被她这招反客为主气笑了,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却想不出怎么反驳:“晚上想吃点什么?”

    “除了羊,其余随意。”

    “知道,好好休息。”

    回了正堂秦固挥退众人独自待了一下午,直到收操的号声响起,又枯坐半晌才下定决心出了屋门。

    刘旭闻声一颗心也跟着放下:“将军您可算出来了,你再不出来属下都想砸门了。”

    “你敢?战果如何?”

    “还不错鹿和獐子有二十多头、兔子三十几只,还有四只野鸡,晚上能好好吃一顿。殿下那边也送去了。”

    “得,你快去吧,那帮小子可不会手下留情去晚了就只剩骨头渣子了。”

    见自家将军穿的单薄刘旭进屋拿了件披风给他套上:“吃饭哪有将军重要!”

    “行了行了,我去殿下那儿看看不必跟着。”

    “是!”

    “来了?”

    南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欣喜和期待看得秦固心中五味杂陈,伸手轻轻在她惨白的小脸上揉搓着:“殿下似乎心情不错,盼着我来呢?”

    南时端正坐好:“什么时候了将军还有兴致戏弄我?决定了?我什么时候动身?”

    不用问绝对是叶高云那小子走漏了消息,秦固无奈叹了口气缓缓坐下:“殿下都知道了?”

    “瞧你那脸黑的,想不知道都难!”南时不再说笑郑重握紧他的手:“相信我!”

    秦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将手攥得更紧,撇过头在屋里扫视一圈:“别急,这次得听卢医官的,大业重要,你的身子更重要。”

    “对我来说没什么比复国重要,如不能两全……秦固,为了秦家还有这几十万弟兄,你另寻他路吧。”

    “你要是不要我,我也什么都不要了,秦家还有廿哥嫂嫂还有我两个侄子,这些士兵就地卸甲还家,挨点楚人的欺辱也比现在好活。”

    “浑话!咱们得撑住,我们之间不止于于情爱,更不至于君臣。”

    “对!”秦固仰头将泪水忍了回去,笑着看她擦泪:“什么时候换你教我了?”

    南时急忙甩了眼泪:“受委屈这点,你还有的学呢!”

    “也就殿下敢给我委屈受!”

    秦固起身掀开食盒见里面一点没动:“刘旭他们下午打的野味儿,多少吃些,瞧你身子虚的。”

    “我能开两石弓才不虚,这不等你呢。”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吃!”

    夜色渐深周南昉将败报投入炭盆火光,暗室中突然窜起的火光映在几人低垂的脸上:“又不干你们的事,都起来吧!”

    众人苦着脸战战兢兢起身:“谢殿下。”

    “这个周埙野心不小,你们先下去待孤与林相商议后再做定夺。晨风今日来了吗?”

    “傍晚来点了卯,此刻应该在南春阁。”

    “待她回来即刻让她来见我。”

    “是!”

    宵禁未解,街道只有巡夜的差役和禁军,一个楚军将官刚下夜职急匆匆进了南春阁,

    见了老上司老贾酒醒了大半紧忙行礼:“将军!”

    庄捷看不惯他残废后这幅德行,懒得与他搭话,直奔琴室横抱起柳轻大步走向三楼里间最宽敞的卧房:“许久没来娘子莫不是把我忘了?”

    他是最早攻入轻音坊的,柳轻哪能不记得他,强忍心中恨意笑着攀上他的肩头:“奴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庄将军。”

    庄捷不是傻子,踹开门将柳轻扔在榻上大手捏起她的下颚逼她与自己对视:“早这么听话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柳轻要怪就怪你是虞国人,陛下不让我纳你为妾,只让你在这接客。我明日就要出征了,今晚你可得好生伺候爷。”

    晨风实在看不下去,探清暗室所在急忙潜回林宅换了衣裳。

    “齐侍卫回来了!公子正寻你呢。”

    “我这就过去。”

    周南昉一见人影先开了门:“回来了?近来身子如何?伤可好些了?”

    晨风心中不快不想闲谈:“让殿下挂怀臣之罪,殿下深夜召臣可是出了大事?”

    “东军新败,我想让你去趟北境找宇文焕借些兵马。”

    “臣领命,殿下可有手书?”

    周南昉从枕头下抽出信筒沾蜡封好:“不到不得已时不要用它,宇文焕与齐舅舅是故交,你的面子比我这手书更有用。”

    “臣自当尽力,南春阁暗室在二楼西最里间,暗门机关在东墙乐字后。”

    “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