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的季节给这次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前锋翼行军在夜晚出发去明州上空投掷易燃的磷粉，外城射出点火的弓箭，点燃城中的建筑物，让大火烧起来。明州外围的城门都被亲兵用木桩钉死，为防止城中有人跳楼逃窜，周边挖了战壕，四周都竖起弓弩。只要有活物出来就射杀，拖入壕沟里焚烧掩埋。

    大火在明州城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却听不见哀嚎求救的声音。甚至连猫狗的叫声都没有。这些身经百战见过死尸无数的士兵们都觉得毛骨悚然，震惊不已。

    第四日天刚冒亮，全副武装掩住口鼻的亲兵炸开城门，准备入城。先遣部队负责清扫，后续部队可以跟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配合紧密。

    博斐和原臻在战壕外面盯着他们的行动，这几天俩人是没怎么交流说话，各自都憋着股劲，原臻先开口，“福伯人没事，七星卫出动帮你把人找到。殷岐殿下对你可真是关怀备至。”

    博斐不为所动，“福伯就算没有七星卫出动，天煞那几条丧家犬也奈何不了他，没想到短短数日，七星就被凌王控制，随意调遣。”

    “话不能这么说，七星卫是效忠的是皇上，殷岐暂代我的位置有调遣他们的权力，公权私用还是为你，也是说的过去的。”

    “原臻，空空变成这样，你还是不想放弃她？”博斐突然转换他们之间最敏感的话题。

    “我们不是结拜“好兄弟”?”原臻反问

    博斐自嘲道，“我和你的好兄弟永远在一起，你可乐意？”

    原臻道，“那得看你本事。离开安南去访神医是给空空治病吧。她练的混元童子功雌雄莫辨，迟早会反噬自身。”

    博斐没出声，算是默认。原臻继续道，“我也在找李神医，江湖之大，朝廷耳目之多，一点线索摸不到，你们想找到他，只能凭运气。”

    “原臻，若有缘把她看好后，你带她回昆仑吧，永生永世不要再踏入红尘。”博斐看着远方还在冒黑烟的明州说出这句话。

    原臻听到这话看向博斐。博斐不改神情，“安南之战，空空杀降三万，我虚报朝廷五千，整个安南快被她屠干净。”

    原臻惊的五脏六腑都在疼，这样的事情是能瞒住的？皇帝的七星卫和细作不是吃素的，这么大的杀降，皇上会不知道。不对，他们上奏的是安南得时疫，死了不少人。这是谎报。可是皇上没有追究？还一路褒奖。还是等空空处理鼠疫完算账？

    两人沉默，博斐是替竹墨抗罪欺君的替死鬼无疑，安南之战原臻先行押解人质回京，杀降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难怪听闻博斐在安南吐血，换成自己也会吐血。

    明州城内已成焦土废墟，主力军队迅速走过城区不耽误去青州的进度，竹墨等去了明州州府府衙，整个府衙残墙断壁倒在废墟中，负责清扫的尉官禀报，“城中没有发现烧焦的尸体，全都化成灰烬，有少数头骨。听闻传染鼠疫后肝脏先行腐烂，七窍流出黑血。三天后尸身腐烂化成浓水就只剩下骨头。”

    “你们清理好这里后，搭建临时府衙，后续的军队来了之后开始焚烧周边的山林。方圆百里不允许生人靠近，所有进焚烧范围的兵士在鼠疫没有消除前不得离开此地，否则以军法论处。”空空下军令道

    “末将遵命”那名尉官记好笔录便告辞。

    博斐原臻面上罩着纱巾，跟其他军士都能区分开。大皓等级严明，穿着用度各方面都要体现出，特别是服饰，能区分你属于哪个阶层，你的官职在哪个位置。

    原臻对于焚烧周边山林提出异议，他认为不妥，疫情目前没有从明州扩散，说明山林是安全的，没必要焚烧。

    博斐解释道，“明州疫情没有扩散不是因为山林没有感染源，而是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敢靠近明州附近，周边百里都没有住人，怎么能传染呢？今日我们大火烧了三天才敢进城，也不敢保证我们就不会被感染。

    原臻心里思量，此法虽做的绝，但也是为了百里外的百姓安全，也就不在有异议。

    竹墨道，“太孙殿下托人带了不少草药来，等会你们帮将士们按照配方熬好，有病防病，无病养身。”

    博斐原臻行礼道，“属下遵命”

    兵贵神速，竹墨他们也没耽搁，安排好明州的善后，夜行赶路去往青州。青州在大皓位处十三州正东部，东靠炎海，中部土地肥沃，物资丰富，若风调雨顺，百姓日子过的相当顺遂。天有不测风云，这次不是海风侵袭，寒潮袭扰，天灾干旱，而是鼠疫。

    青州下面有九个郡县。过明州后想到达青州城，就必须经过其中三个郡县。据朝廷线报，昌平县，顺平县，和县，均感染鼠疫，直到青州城，过青州城后面的六个郡县却无感染，得力于第四个郡县的知州周鼎和的功劳。他将疫情隔离与青州城之外。完全保护了青州后面的五个郡县。

    竹墨等根据明州的经验，顺利拿下感染鼠疫的三个郡县，跟明州情况类似，城内无活物。属下的探子来报，从明州过来以及周边山林的散户，跟县策记载的人数相吻合，都已经处理干净。这边郡县也无例外，全部烧掉。

    很快兵临青州城，出乎人意料的是青州城灯火通明，城楼上有站岗的兵，外围墙边还有巡逻的侍卫。这是刚到傍晚，晚霞还挂在天边没消褪，城楼上却早已上灯。

    楼上的侍卫发现了竹墨的军队，立刻点燃城楼上的焰火台向城内发出信号。竹墨举起亢龙锏。后面士兵向前开始挖战壕，放置弓弩，火炮，井然有序，配合行动迅速。

    这是要发动总攻的前兆，竹墨放下亢龙锏，将士早已准备妥当，震耳欲聋的击鼓声响彻青州城内外。

    青州城城上突然挂起白幔，有哨兵喊话：我们是青州城军士，不是逆贼。请将军明鉴。

    城门缓缓推开，穿着大皓官服的知州，知县，布政司服饰的官员迅速按照官级大小排列站好下跪。

    这举动看的准备进攻的将士莫名其妙，竹墨手里的亢龙锏并没有因为此刻的变故而松懈，博斐上前，“青州已挂白幔投降，不宜再战，恐防有诈，属下先行去探视，属下与青州城的知州，布政司曾有过一面之缘。”

    原臻亦上前附和，“安全起见，属下和军师一同前往。”

    竹墨点头，他二人骑马并进的走向青州城........

    为防止感染鼠疫，所有军士全副武装，从头到脚都裹着很严实。博斐原臻亦不列外，直到遇见青州知州，才知道那是小巫见大巫，青州知府严松官服穿戴的整整齐齐，脸上遮的严严实实。

    严松“如实”禀告青州城内现状，鼠疫是从顺平县开始的，传染到和县后，青州为自保就封城。青州城内很多是和县有姻亲关系的，很多人都出去，但出去后就不给进来，所以青州城目前并没有鼠疫发生。博斐略问几个问题，原臻也例行公事般问几个问题。

    后续兵马跟随严松进城，竹墨等人住进知州府衙。

    知州府衙四处都有重兵把守，因撒有驱鼠药整个府衙显得黯灰。竹墨以好方便议事为由留严松及青州主干官员同住知州府衙内，同时让五军营更换府衙的杂兵和侍卫。

    不肖两个时辰青州城尽数被竹墨掌控，只等天亮揭晓那些掩盖在夜幕下的真相。

    博斐看着天上闪烁的星空，异常思念昆仑，也在担忧福伯能否找到李神医。

    门被推开，竹墨抱着被子不客气的闯进来，“晚上挤挤”。就把被子铺博斐的床上，脱下鞋子和外衣，钻被窝睡觉，根本不见博斐表情。

    相处三年之久，博斐对这个新生的竹空空是爱不能恨不能，他这样更是让博斐欲哭无泪。

    “竹将军，你把属下当成什么了？”博斐平静的问道，可竹墨呼吸均匀的陷入梦中。

    娇弱的焰火中，映衬着博斐小憩的模样，垂落的青丝，含情眼半眸半眯，窗外的烛影显现的更为我见犹怜。

    三更锣敲响的时候，竹墨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没摸到人，侧身看到茶桌边撑着手小憩的博斐，嘟囔着：哥哥是嫌挤吗？那我去跟原臻挤挤吧？”

    “不用，刚刚看书没注意时间，就过来。”

    博斐吹灭蜡烛，脱掉外衣，轻轻的掀开被角缓缓躺下，立刻就有人贴身而睡，温暖的体温驱散身上沾染的秋夜寒露，这种沁人心脾温暖，让困顿的博斐不知不觉陷入梦中。

    夜肆意的刮起北风，呼啸的声音里仿佛无数哭泣哀嚎的冤魂，风声里隐隐约约听见女人的，小孩的求救，老人的哭泣声以及男人的咒骂声。为了摆脱这种突然变天的鬼天气带来的恐惧，守夜的士兵聊起来，“当初在安南时候，热的真想死，现在这里刚入秋就觉得嗖嗖的冷。这北边跟南边就不一样。”

    “那是，安南都是热天，不分四季。再也不愿去那鸟地方受罪。”

    “这次跟着将军除鼠疫和流寇，不知道来不来的及回去过中秋？”

    “是啊，还有几十天就中秋节，快三年没回去，估计娃都会喊爹了。”

    “哎，那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个士兵指着黑暗中快速跑走的动物问道

    “是狍子吧，怎么这东西跑这里来？”

    “这要是在大皓，煎炸烹炒咋整都好吃，只是咱们现在喝水都喝自带的。更别说吃的，路上吃的都是锅盔，那硬邦邦的，不好吃。”

    “别抱怨，等这里事情处理完，将军肯定带我们好好去享受。”

    “你这么肯定？也对，之前你就跟过将军出征，肯定得过不少好处，不然也不会这么卖命。”

    “那可不是，跟着将军我就心安，咱们将军冲锋陷阵总是冲最前面，遇见危险也是最先上，打仗不要命，有这样的将军给咱们撑着，心里不慌。”

    “你说咱们将军真的好那个啥？”

    “这种事情就不要乱造谣，我看不像，就是军师不一定。”

    “那还说啥，肯定有原因的，你情我愿在军营中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不宣扬明说就是。”

    “那原督师算什么？”

    “哎呀，没乱扯了，他们那种天神般的人物，天天想的是天下大事，谁跟咱们样的跟娘们般嚼舌根。”

    周边的士兵也都附和着，巡逻过来是千机营的几位大人，为首的头饰上是梅花，火把的照射下也分外显眼。他询问道，“你们守夜可有发现？”

    “启禀千户大人，没有其他异动，只是刚才夜黑有只像狍子大小的动物跑了过去。”

    千户大人听后发出命令：不要接触任何活的死的动物，死的烧掉，活的远离驱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