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

    “他着了魔,听不进的。”云薛琴带着阮氏离开,“就关着他,关到他想明白为止!”

    “娘!爹!你们不能这样。”云修惊恐瞪大双眼,看着母父出去,急急忙忙,踉踉跄跄追上,但还是迟了一步,门“砰”得猛然关上。

    云修不断怕打着门,听见外面锁扣的声音,不可置信阿娘会这么对付他,“别锁门!阿娘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阿娘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你听话自然会放你出来,我们打算让你嫁给杜小姐,等择个良辰吉日,杜小姐就会亲自登门定亲聘礼。”

    “我不要!”云修刹那间慌得六神无主,“我不嫁啊!”

    云薛琴好似没有听见继续说道:“之前你说奇珍欺负你,阿娘疼你,立刻把她赶出去了,也没认她做女儿。可你要嫁到杜家了,我们百年之后,云家没人可以给你依靠的,还是需要奇珍帮扶。”

    “你不喜她,可以不见她。等你嫁出去,我再把奇珍唤过来认亲,嘱咐她以后好好与杜家往来,这样你在杜家也不会受欺负。”

    云修滞愣,这绝不是他想要的将来。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立刻能拥有的,只要他向家人索要,她们都会给他。

    最漂亮的华服锦衣、最贵重的玉石配饰、最新奇的奇珍异宝……他想要的都能轻易得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要的东西变得越来越难得了?

    “娘,爹,你们不疼我了……”云修垂落在地上,宛如失去了骄傲的白鹤,悲伤恸哭,“只有嬷妈最疼我,她才不会像你们这样对我,逼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她病得快死了,没人救她,今后也没人再疼我了……”

    阮氏哪听得了这话,做母父的哪有不疼自己的孩子?瞬间红了眼睛,小声对妻主道:“要不允了儿子吧,我瞧着那元姑娘也挺好的,刘管事说她性格好,也能干。而且芳荨已经查过了她的家底,朴实清白得很,不然她不会由着修儿去接近一个陌生姑娘的。要是元姑娘肯入赘也是门好亲事——”

    “好什么好?”云薛琴低斥了一句,“儿子嫁给一个穷丫头很光彩吗?那丫头生得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样,你是觉得儿子能拿捏得住她?有了钱你看她会不会养十个八个小侍,到时哭得可怜的又是谁?”

    云薛琴一副女人知晓女人的笃定模样,阮氏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修儿,你会知道娘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为了你好才把你关起来,你好好想想吧。”

    娘爹离开了,云修瘫软在地上发愣,他心里想着元白,若是她知道自己要嫁给别人了,会不会为此有那么一点点动容呢?

    怎么可能呢?他很快否定了,她心里有别人都不喜欢他,也许这些天他没去茶庄烦扰,她正感到庆幸呢?

    突然他听到有声,连忙把耳朵贴在门上,“是小虎吗?”

    “是呀,少爷。”

    云修看到希望,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仍由摆布,“小虎,快帮我想办法开一下门。”

    小虎想都没想道:“不行!少爷,夫人不准你出门,她叫我看着。”

    “小虎,帮帮我——”

    “哎呀,少爷您别为难我了,要是被夫人发现了,我会受罚的。”小虎挨着门继续道,“少爷我想不通你好好的大户小姐不嫁,嫁给什么穷姑娘呀?”

    小虎郁闷极了,要是少爷嫁给杜小姐,他跟着少爷还是住大宅子;可要是少爷执意要嫁给穷姑娘,他难道也要跟着少爷住在乡下或者什么穷地方吗?

    “夫人肯定都是为你好。少爷,你就安静一会儿吧。”

    云修不再说话,他知道靠小虎是不行的。

    晌午阿叶给云修送饭。阿叶刚进门,门就被锁上了,从食盒拿出丰盛饭菜摆布在桌子上,见少爷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他本可以拿着食盒出去,可还是不放心的走到少爷床边,“少爷,吃饭了,别饿坏身子了。”

    “我不想吃。”云修声音沙哑,一听就知道是哭过。

    “不吃怎么行?”

    “阿娘让我嫁给那姓杜的,我不如死了算了,现在就绝食自尽,合了她们的心意。”

    “少爷!”阿叶着急了,“可不能如此作践自己。”

    云修闭目消沉着。

    阿叶碰着少爷的手臂,小声道:“少爷,你是不是想出去?”

    云修垂躺着的墨发极速扭动,展露一张急迫的脸冲向阿叶,“想!”

    “那少爷快把饭吃了,等会你穿着我的衣服出去,我假扮成你在屋里待着,只要少爷尽快回来就行。”

    云修瞬间喜笑颜开,“好阿叶!你真是我的好阿叶,我会很快回来的。”

    刘管事见到穿着侍仆衣服的云少爷,下巴差点没合上,东家不是说她把云少爷关在家中了吗?

    云修被刘管事见着也不惊慌,反而大大方方问道:“刘姨,我娘呢?”

    “在……仓库。”有批茶货要运往京城,东家担心茶叶不够精良,便亲自监查。

    “噢。”云修挑起细长的眼尾,好似漫不经心,“你去告诉我娘吧,说我去见元姑娘了。”

    刘管事眼睁睁见着云修向茶房走去,竟一时被弄得不上不下,她是去告诉东家呢?还是告诉东家呢?

    “……要我说春花就是该死。”村夫一边筛茶一边跟其他人碎嘴皮,“她夫郎就是我们那个村的,自从嫁给她之后真是造孽,对他非打即骂,还经常不着家,在外头鬼混。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孩,以为春花能收收心,结果直接不回家了,在外头挣的钱一分都没给家里用,全花在野男人身上。”

    “她死了也好,云家给了她夫郎一笔钱,够他们父女俩好好过日子了。”

    元白挑茶叶的手一顿,她看到窗户外站着一个人,穿着非常不起眼的服侍,但身形实在太过相像了,她没法忽视。

    低了低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心想: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蓦然,元白站起,把正说得起劲的村夫们吓了一跳,“咋了?”

    元白含着歉意对他们笑道:“想去解手。”

    村夫还以为什么呢,见漂亮小姑娘笑意温柔,他们个个心里宛如开了花,父爱泛滥,“这孩子真是,怎么突然就咋咋呼呼了?快去吧快去吧!”

    元白一走,村夫们开始把话题说到她身上。

    “元丫头这张脸长得忒好看,难怪云少爷心心念念追着人家,要我我也追着。”

    “都几个孩子的爹了,臭老爷们还想得真美!”

    “说笑都不行啊?”

    “像我就不贪心,能跟她在一屋干活,做事都有干劲了。”

    “云少爷好像有好几日没见着了?”

    “好像是……”

    元白走出茶房外,没有看到人影,还真以为是幻觉时,突然一抹绿衣从拐角处闪过消失。

    毫不犹豫连忙追上,脚步从急到缓,最后慢慢停下。

    她看到云修坐在石阶上,抱着腿,脸色惨白低落,轻轻抖动睫羽,好似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云……少爷,你怎么了?”元白想接近,却强忍平静。

    云修没抬起眼皮看她,湿润的睫毛仍低低垂着,“刚刚……摔地上了,可能……扭到脚了,好疼。”

    “我看看。”元白一下子半跪到他跟前,探出手触碰到他的鞋。

    云修缩了缩脚,微微低头侧向另一面,露出脖颈后一抹莹白,“等会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不想被其他人看去了脚。”

    男子的双足只能被自己妻主瞧见。

    元白宛如触了电一般把手收了回来,也把头撇向另一边,悄悄攥紧了手指,“抱歉,我无意冒犯少爷,是我疏忽了。”

    “我站不起来。”云修偷偷转向她,一双潋滟水眸望着她柔美如玉的侧脸,一点朱唇宛如摄人心魄的心头血,他如何不痴迷?

    “能扶我去前面这间柴房吗?我想自己脱鞋看看。”

    他知道元白人好,不会见伤不救的,一点点不太过分的请求都会答应。

    “好。”

    元白再次看向他时,云修已经把头低下了,他怕自己脸上藏不住表情,一想到等会他要做的事情,手心便不由生出了汗液。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能抓住她的机会。

    “我扶你。”元白以为他难受,忍不住蹙眉心疼。

    之前已经有扶过他一次的先例,再次揽其腰肢,手掌之下的柔软莫名让她心猿意马起来。

    顿时她内心惊诧万分,鄙夷自己的龌龊心思冒犯到了云修。

    她藏到心尖上的人儿,不敢说,不敢碰,高高仰视的人儿被她这般下流臆想,与春花之流有什么区别?

    元白脸上的温润之气瞬间变得紧绷难看。云修把重量倾在她身上,一瘸一拐走着,闻着她身上的茶香味,心花怒放地暗暗瞧她。

    只是一眼,云修的心便沉下来了。

    她不情愿扶着自己,露出这样的脸色,定是觉得他是麻烦了。

    进入柴房,元白把云修刚放下板凳坐稳便道:“云少爷,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找刘管事。”

    “等等。”

    元白顿足,面向他,“疼得厉害?”

    若是疼痛难耐,顾不得避讳也必须褪去鞋袜给他看看。

    云修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表情,如堵塞的溪流小而缓说道,“我要成亲了。”

    尽管声音很轻,但她一定是听见了。

    可失望的是,她的神情、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好似不太重要的消息。

    “那——这是件好事。”元白藏起颤抖的指尾,平淡如水道,“恭喜云少爷。”

    云修压下胸腔即将涌出的难过,眼角微微泛着湿润,“你能过来一些吗?我告诉你我要嫁给谁。”

    “你若是不好奇,也听我唠叨几句,我嫁人了,就不一定会来茶庄了。”

    他嫁人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吧。元白浓睫翩跹,身子靠近,倾向耳朵,“你说吧。”

    看着元白一步步顺从听话地掉进他拙劣的陷阱,云修头脑不再去思索更多东西,更不去想他如何卑鄙地掠夺别人的心上人。

    他唐突而急迫地贴近她的耳垂,混乱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耳,声线湿漉而交缠,“我要嫁给的人——是你。”

    元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修推倒在地上。迅速地,云修不顾廉耻跨坐在她身上,思绪杂乱的元白哪曾想到他会这般大胆,慌忙坐起身要远离他。

    云修趁势抱着她的身体哭泣,双手贴紧她的后背,“别,别推开我,求你……”

    眼泪麻木了元白的身体,她不知是身体无法动弹,还是自己不想动作,宛如一块石头沉底。

    “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我,我没有扭伤脚。”云修盛满泪水的双目装着错愕的元白,剖开自己昭然若揭的心事,“我只是……喜欢你。”

    云修轻轻闭合双眼,泪珠如晶莹剔透的琉璃坠落,他扬起头,吻向元白殷红的双唇。

    元白呼吸一滞,幽暗的眼底是云修流泪而紧闭的眼睛,眼尾通红得让人怜惜。

    她心里无端生出巨兽,炙热躁动,撑在地上的手掌跃跃欲试,极度渴望□□和征服,却又唯恐伤害到他,远远无法填满的冲动,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都未经人事,云修只知贴合她的嘴唇亲吻就是最出格的事情了,抱紧她的身体,泪水不再流出,面颊红润抑不住的喜悦。

    他已经得到她了,他想要的人,一辈子都得陪在他身边,谁都没有办法改变。

    门外脚步声凌乱,柴房门口大开并没有闭合,云修期待着娘亲带着人来寻他。

    很快便心想事成了。他平静地望着阿娘站在门口,脸色复杂难堪,气到身形摇摇欲坠被身后的刘管事搀扶。

    “阿娘,现在我只能嫁给元白了,茶庄里这么多人看着,我已经没有清白了。”

    云薛琴又急又怒,她后悔为了赶紧找到儿子,调动了茶庄所有的人。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只能把儿子嫁给那穷丫头,没有任何折回的余地了。

    云薛琴无奈大骂一句:“嫁!嫁!给你嫁!以后有的是你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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