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

    “酒酒……”姬酒酒被推懵了,眼睛里只望得见一片松霜色的光芒。

    有人倒在光芒里。

    酒酒,是谁?是谁温柔的呼唤?

    “姑姑……”

    “姑姑!”

    第一声是寻常岁月里每每姬明月唤她时,她的回应,而第二声却是绝望的嘶喊。

    姬酒酒爬过去抱起姬明月,姬明月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姬酒酒赤红流泪的眼睛和乱发,微微笑,轻轻安慰:“酒酒的眼睛受过伤,不哭了,不哭了。”说完伸手帮姬酒酒把眼前的发拢好,姬酒酒哭着摇头:“姑姑……是我,是我……”姬酒酒整个肩膀在颤,看着姬明月,目光发怔,把修为就往姬明月的胸口送。

    “酒酒,不要,不要这样……”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救姑姑!我可以!”

    姬酒酒近乎疯狂!江宗菩杀错了人,这会儿看着姬明月胸前的天雀,想到玉蓬真君后怕起来。

    姬明月握住姬酒酒的手:“我可怜的酒酒,不要难过,酒酒很好,很好,这一切不是酒酒的错。酒酒……要好好,好好的……”

    姬明月的身子顺着姬酒酒的肩膀滑下来。

    “明月!”

    又是谁的声音,姬酒酒已经听不见了,跌坐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

    “明月,明月……”玉蓬真君连唤了几声,抽离了天雀剑,将怀里的人拥紧了。

    “夫人。”丫头月牙抱着刚出生的小公子哭跑出来,哭跪在姬明月身边。

    一片寂静。

    江宗菩开了口:“玉蓬真君,令夫人是自己扑在天雀剑下的,还望你体谅。”

    “令夫人有此横祸,究其缘由,当系于她!”末了道:“今日普陀,姑臧两大仙门都在这里,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作屠龙之日罢。”

    王凤白了江宗菩一眼,将目光牢牢定在校场纪晁等人身上,一会出声提醒江宗菩道:“应龙已从锁妖塔逃出,大明仙王凑那么近,不怕吗?”此言一出,江宗菩浑身血液僵住,愤懑的眼光射向王凤。广场上众人听到应龙从锁妖塔逃出并在他们眼前时,纷纷握紧手中兵刃。

    “既然你们知晓了我等的身份,那你们就去阎王那儿吧!”纪赛儿一把扯掉身上披风,倏地闪到江宗菩身前,本想一把掐碎江宗菩的脖子,却不想被他避开。

    江宗菩站定了,惊出一身冷汗,发狠道:“应龙,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出来了,不过你以为你逃得了吗?想来其他仙门的人很快就到了,到时候谁见阎王还说不定呢!”纪赛儿愤怒的恨不得撕烂他的嘴,未有动作,嘴里发出一声闷响,低头一看一只紫色的箭插在她胸口上。江宗菩认得那火云箭,一颗心放下来,果然天边众仙门御剑而来,转眼落在校场上。

    这会普陀,姑臧,昆仑,浮屠,紫薇台,兰陵锦官城,南怀宋氏,玄都谢氏,南畔柳氏,金银台楚氏众仙门几乎都在了。

    纪晁缓缓拉下披风的帽子,跟随他的应龙也把风帽取下。

    战势在酝酿着,黑色的浮气遮蔽颖川的夜空,身体似由另一个灵魂支配,又似闻得什么吟动声,众仙门如潮水一般杀向应龙。

    纪赛儿拔出那只羽箭,用力掷出去,击杀了一串仙门弟子。江宗菩在人群中高声一呼:“众仙门齐心,共降恶龙!”一声令下,似群龙有首,冲杀地愈发猛烈。

    仙门中有人抵剑半跪在地上,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寥怀远,修少儒,闻人止同时与纪姚分开,鲜血的腥味令他们短暂地住手。纪姚提剑而指,慢慢后退,转身走。寥怀远,修少儒急跟上,喊着:“纪公子,我们……”

    玉蓬真君吻了吻姬明月的额头,将她放下来,凌厉的眼光射向地上天雀。天雀剑发出一阵翁响,呼啸着向江宗菩掠去。江宗菩被天雀逼得一路后退,勉强站直身子,握天雀在手,尚未反应过来,一把长剑的剑光就映在他的眼睛里!江宗菩忙举天雀挡,不想天雀剑被断成数截。

    江宗菩痛得大喊一声,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只见天雀的碎片扎进了眼中。

    “宗主,小心!”一个眉清目秀的弟子挡在江宗菩前面,替江宗菩深深挨了玉蓬真君一剑。江宗菩大喊道:“阿诀!”一掌推出去,逼退玉蓬真君。八宗见江明诀死在玉蓬真君剑下,直冲玉蓬真君而去。江宗菩抱起江明诀,声声呼唤。江明诀低低道:“宗主,我没事,真的没事……宗主回姑臧吧,把一切都放下,我知道宗主其实……其实不爱…不爱名利。”说完,头垂下了。江宗菩摇着江明诀:“阿诀,阿诀。”伤心不已。

    江明诀是江氏的希望,是江宗菩培养的可与昆仑兰仙相媲之人。江宗菩都想好了,等他把江氏整顿好,有势有清明之时就把宗主之位传给江明诀,而人心底都有对美好事物的偏爱之情,江明诀也深受江门八宗喜爱。

    玉蓬真君双目在夜色中发出冷光,此刻江门八宗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江宗甫冷讽道:“蒹葭倚玉树,看来这玉树,仙门的宠儿要成弃儿了。”蒹葭倚玉树,是当年江宗甫到颍川游历,路遇玉蓬真君时的时人之语。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犹记得。江宗甫的脸变得愈加阴鸷,看玉蓬真君如看眼中钉,肉中刺,誓要将他除去!

    一声金石之响,江宗甫率先出手,紧跟着七宗也同时发难,玉蓬真君眸光一凛,踏剑而起。在玉蓬真君脚下,那八把佩剑全然如废铜烂铁一般,只听得一阵清脆落物之声,江门八宗里的五人去剑的同时,倒退数步,紧紧捂住胸口。

    一脸的不可置信!

    玉蓬真君的身体透着一股赤金色,将剑压在江宗甫的肩上落下来。地砖碎如瓦,血顺着江宗甫的膝盖骨渗出。江宗昴落下,身子一斜,从后方劈剑斩下,剑光闪动,江宗昴睁大双眼,只见江宗甫连人带剑被拍在江宗昴剑下。

    剑刺入血肉的声音,玉蓬真君缓缓转过身,江宗昴握剑的手不由颤抖,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剑锋已爬上他的脖子。

    八宗坏了二宗,江宗菩站起,手握天雀剑如地狱里的修罗,把天雀祭向玉蓬真君,江门六宗也齐齐发难。

    人群中,纪姚注意到这边动静,脸色煞白,奋力劈开周围的剑光,可他怎么也劈不完,那剑光似斩不尽,人……也杀不完。眼见玉蓬真君危急,纪姚控制不住大吼:“滚开,都给我滚开!”提剑杀红了眼。

    纪晁受困于裴公景和温尹,纪赛儿更不是谢纯真,柳元子的对手,一切都已注定。

    纪府一片混杀,因诸仙门斗法,整个颖川之地遭到破坏。夜里熟睡的人,仓皇爬起来连夜逃了命。大水发下,淹没房屋,道路,良田,祥乐的颖川一夜间化为乌有。

    姬酒酒绝望地坐在越来越多的尸体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华莲死了,姑姑死了,现在她引来的火也要把颖川烧个干干净净……一切都是因为她啊!心里的防线崩溃了,姬酒酒像极了糖做的人,一触即溃。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姬酒酒面前,那人蹲下来,黑紫色的衣袍轻抚地面,天就要亮了。

    轻寒的黎明,刀剑不时发出金石声,却不如夜里的响亮和频繁了。

    那人的手举起来,停在离姬酒酒面容的一寸之地。姬酒酒被迫抬起头,她的意识已给情绪淹没,整个人显得呆傻,眼泪在脸上留下脏兮兮的痕迹。王凤一见不由雀跃,手指微蜷,催动灵力将姬酒酒身体的那股力量吸去。

    姬酒酒似又看到了她与华莲逃亡时的芦花,那日她把它们当成了雪。

    姬酒酒想:“如果一切都停在那儿就好了,华莲不会死,姑姑不会,颖川不会……”

    什么在人心里翻滚着,对凌驾于仙门的绝对力量的追求令许多人红了眼,纷纷停下来望向这边。

    江宗善隐退在人群里注视着,本想趁机剜得姬酒酒的烛龙金丹,没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王凤冷冷按住肩膀掀在一边。可江宗善又怎会甘心,甘心叫别人得了,烛龙金丹也好,那股力量也罢,他总要分一样吧。

    江宗善打量着众人,突然向躲在兽头下的丫头月牙掠去,一片混乱,颖川众人与各仙门围杀,谁也帮不了谁。月牙的瞳孔无限放大,抱着婴儿跌在地上,吓得不住后移。尸体太多了,她触到了一颗头颅,吓晕了,抱着的孩子发出哭声。

    剑刺向那孩子的身体,这时一道淡蓝的剑光落下,不是剑,只是剑鞘。

    江宗善被逼得直退,站定了,朝前看去,只见一个人飞跃而下,抱起了地上的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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