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梁悦算是弄明白了眼前的事情。她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只当是看戏。

    “那是父亲就给我的东西!”段容面色潮红,但说话的声音却半点不显羸弱,那样子看上去颇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

    这位段容公子,正是梁悦的娃娃亲夫郎,也是段智口中与那周家长女两情相悦的长子。

    “你还病着,赶紧回去休息。”段智不知道段容是如何一路避开家丁追到会客厅来,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决定,“那玉佩不是你父亲的东西,如今是要物归原主。”

    听了段智这话,段容转过头发现一旁的梁悦,以及梁悦手中的玉佩。

    自爹爹走后,那玉佩被段容留在身边夜夜观想,每一分都已经刻进心里,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位小姐,这玉佩是我爹爹留给我的,可否把她让给我。”

    段容头痛欲裂,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只想拿回爹爹留给他的玉佩。

    “段公子。”梁悦无心掺和进段府家事,但玉佩是万万不能给出去,“这玉佩乃是当初你我父亲定亲是交换的信物,如今你有意退亲,我再将玉佩留下实在不合情理。”

    段容怀疑自己听错了,刚刚这位小姐说自己和她有婚约?还说自己有意退亲?

    “我没退亲啊……”一时抓不住重点,段容只想着不能把玉佩弄丢,上手就往梁悦手中的玉佩而去。

    梁悦不料这段家公子敢如此大胆,一时不防竟让他将玉佩抢走,而更让她怪异的却是段容嘴里的话。

    这位段公子说他没有退亲,那这退亲莫不是段智一个人的想法?

    思及曾经见过的原配之子如何在继父手中讨生活,又看段容那明显带病的模样,梁悦动了些微恻隐之心。

    到底曾经有过一场缘分,若是这段容公子真不想留在段府,她便将人带离这个火坑又如何?

    “段伯母,贵公子方才说他没有退亲的意思?”梁悦盯着段智,不放过她一丝一毫表情。

    段智的表情极为难看,她似乎没有想到段容会这样反驳她的决定,或者说,她就没有想到段容会出现在这里。

    “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那周家小姐的事情……”段容说得自己都有些心虚,刚刚她才借口小辈两情相悦,要退了长辈定的亲事。

    “既然段伯母也觉得应当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看我与段公子这婚事?”梁悦不知段府里头有什么算计,但她能忍一次悔婚,绝不会忍第二次。

    “我从小就把容儿捧在手心,这婚事,不如问问容儿自己的意见。”段智看向段容,“容儿,你是愿意和周家那大小姐成亲,还是愿意跟这位京都来白小姐远嫁京都?”

    在段智看来,不说段容本就与那周小姐相识,就是不认识,他也不会答应跟着白悦离开。

    然而,段容听后却是不假思索,“我愿意跟她走。”

    梁悦听见段容的话,她没想到这段公子竟然如此干脆,“段公子,你若是与我回京都,我此生必会好好待你。”

    段智十分难以置信,以至于都没能发现她身侧的段主君那明显放松下来的模样。

    在这段府会客厅里,恐怕只有段智一人希望段容能留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段智一副被儿子背叛的模样,眼睛瞪得浑圆,若非是有外人在场,恐怕已经要憋不住自己的脾性。

    段容却是丝毫不怕,他手里紧紧握着从梁悦那儿找回来的玉佩,“娘,既然是爹爹定的婚事,儿子当然要履行!”

    “妻主,别气了,你也知道容儿一向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他也不敢违背哥哥的遗愿。”段主君这话看似在劝解,实则是在说段容只听他那去世爹亲的话,不把段智放在眼里。

    段智果然是听懂了,“既然如此,那你就跟这个不明不白的女人走,再也不要踏进家门半步!”

    梁悦看着段智用手指着自己,她怎么就成“不明不白的女人”了,但她并不在乎一个小小段府,“段伯母,小女家在京都,若无意外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下扬州,不过请二位放心,我一定会善待段公子的。”

    “你们都给我走!”段智平日里多是被人捧着,从未被小辈这样下过颜面,一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说话带刀,处处火上浇油的段主君,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就被段智“赶”出段府。

    “不知白小姐如今在何处落脚?”段容离了段府,没那一口气撑着,整个人看上去瞬间矮了三分。

    梁悦好笑地看着方才还抬头挺胸,一脸坚定要跟她离开的段容,“段公子,我昨日才下的扬州,如今暂时租了个小院子落脚,不知道段公子是否赏脸去看看。”

    段容拿着玉佩的手不自在地动了动,那股子头疼欲裂的痛楚已经快让他失去思考能力,“那就打扰白小姐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床铺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都等他起来再说。

    梁悦来段府时是步行,但段容那病态模样显然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她吩咐小七去寻了个马车。

    马车来了,小七摆好木凳请段容上车,谁知段容刚踩上去就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后仰去。

    梁悦与段容之间仅隔了一手臂距离,她又正巧在段容倒下的方向,只一瞬间,梁悦怀里就多了个人。

    段容肖似去世的父亲,容貌艳丽,一双丹凤眼勾人至极,肤色白皙透亮,唯一张樱唇不染而红。

    此时佳人双眼紧闭,面带潮红地“投怀送抱”,就是一向自认铁石心肠的梁悦都忍不住心惊。

    “小姐,段公子没事吧?”小七一开始就将段容视为未来主君,又看他突然晕过去,也是担心不已。

    梁悦听小七提醒,这才发现怀中人不正常的体温,“我与穆娘先回去,小七你去请个大夫来。”

    抱着人上马车,梁悦坐下后本想将怀里的人放下,谁知这人“不识好歹”,两只手臂不知何时搂在了她的腰上,脸埋在她胸腹间,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梁悦凝神仔细听了一会,随后黑着脸扭过头去。

    真是岂、岂有此理!段容竟然把她当爹了!

    *

    段府中,段智看着段容跟在梁悦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自己回了书房没忍住砸了好些摆件。

    等书房里一片狼藉,段容叫了一直守在门外的管家进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管家对书房里的残局视若无睹,躬着身子在段智面前等待吩咐。

    “你带人去查一查那个白悦,我到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敢这么跟我作对。”段智语气不耐。

    管家得了吩咐不敢多留,段智环视一眼书房甩袖离去。

    另一本,段主君在梁悦与段容离开后就去了自己儿子的闺房。

    “爹爹!”段瑞本来在绣手帕,看见段主君进去放下手里的针线,“前头那个人打发走了吗?”

    “打发走了。”段主君坐到儿子身边,拍了拍儿子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担心,那个女人是来跟段容提亲的,跟你没有关系。”

    “爹!”段瑞听见不是自己,立刻放心下来,而后眼珠子一转,“那娘答应她了吗?”

    “你娘是不想答应,不过那个段容是个不会享福的,他自己要跟那穷酸女人走,你娘也拦不住。”段主君对着儿子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术,“你放心,段容现在已经不在府里了,他这一走,你爹定然不会让他再回来。”

    段瑞听了这话,满脸兴奋,“那、我们跟周家的亲,是不是就、就能……”

    “你呀!”段主君一看儿子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这般好亲事,也就我儿子能有这个福气!”

    *

    扬州城内一处麻雀般的小别院内,梁悦安顿好段容,又等着大夫来给他把脉。

    那大夫隔着手帕替段容诊脉,她闭目沉思了好一会才开口,“我观公子脉象虚弱,恐怕是病了有段时间又没能好好休养,且近来大怒大惊,一时急火冲心才晕厥了过去。”

    梁悦没有多言,只让小七跟着大夫去抓药。

    看来她之前还低估了段府,她们对段容可真是一点情面都无,也难怪段容能够不假思索地选择跟她离开。

    房间里,段容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似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在梦中,所有的痛楚被放大千百倍,无数他以为已经被遗忘的场景纷至沓来,那些画面刺激着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要将人拉入深渊。

    不过片刻,待梁悦再次回到房间时,段容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整个人湿漉漉的。

    “主子,咱们没带小厮,不如您来……”穆娘老实,只余光扫过立刻就低下头不敢再看,“这段公子是未来主君,主子也不用担心坏他名节。”

    梁悦过去小半辈子从没伺候过人,而且女男授受不亲,她……

    她反正也是这段公子的未来妻主,不那么守规矩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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