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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独照西楼夜 叶叶声声尽别离

    朕走得近了,她微弯的新月眉,小巧玲珑的红唇逐渐清晰,身上的暗香清新淡雅,粉颈玉肩在轻纱下若隐若现,果真像极了静妃。

    朕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和柔的笑,“皇上来了?”

    “静轩。。。”过分相似的语气让朕更加恍惚,忍不住呢喃出声。

    如美人好像没有听见,依旧自顾自的浅淡微笑,“臣妾知道皇上要来,所以未曾安寝,一直在等皇上。”

    说话时,她的眼睫微微低垂,落下层叠的阴影在脸上,就连眼睫垂落的弧度,都同静妃如出一辙。

    “啊!”

    朕记起她是如美人的那刻,针扎似的后退半步,怎么都不肯相信,更别提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了。

    如美人一个初次接驾的新妃,见到皇帝这副模样,却并不吃惊,也不来安抚关心,反倒露出个冰冷的隐含着讥讽的笑,“皇上在害怕什么?”

    朕被她一问,才注意到刚刚的失仪,不禁暗骂自己神经兮兮,在新宠面前频频出丑。当即轻咳数声,勉强抖擞精神,挤出风轻云淡的表情,试图找回帝王威严,“胡说!朕乃天子,岂会害怕?是爱妃太过美貌,让朕看呆了。”

    朕勉强收回心神,坐到她对面的榻上,试图活络气氛,“怎么?爱妃不信?还是不喜欢朕?嗯?朕进门这么久了,爱妃连笑都不肯笑。”

    如美人幽幽望向朕,明明是静妃的容颜,神态却截然相反,朕只觉得遍体生寒,调侃戛然而止,还差点咬到舌头。

    她忽然笑了,笑容凉的像冬日深井中的水,离朕那么远,仍在顷刻间蚀肌透骨,生出冷极后强烈的艳,可怖,又让朕移不开目光。

    从前只觉得静妃不过秀丽而已,或许她的绝艳一直藏着掖着,不肯给朕看。

    恍惚间,朕真有片刻以为静妃没有死,她就站在面前,戏耍朕。否则,为何钻入鼻尖的香气,同她的一样丝丝入缕?

    静妃活着的时候,朕喜爱过,倚重过,利用过,忌惮过,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似乎也没有好好对待过,然而她死了,朕为何会常常思念,又为何会对着这张肖似她的面孔出尽洋相?

    如美人还在幽幽的望着朕,她放下琴卷,朝朕招手,“皇上,怎么不过来?臣妾又不会吃人。”

    朕明明很恐惧,却鬼使神差的站起身,“静轩。。。”

    如美人歪了歪头,似乎很迷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将灯烛洒落的微光折射到朕眼底,“皇上,为何叫姐姐的名字?”

    “嘘。。。”

    朕知道不对,但还是忍不住抚上她的面颊,低头贴在她温凉的颈侧,“静轩,别说话,朕很想你,别说话。。。”

    如美人熟练的抬起手,像很多年前一样,温柔的抱住朕,“皇上。。。皇上好久不来看臣妾了。”

    “静轩。。。”

    明月独照空林,何事流连衾枕。

    清晨。

    同心宫。

    朝阳升起半面,金光熹微,才折射在花叶沾染的露珠上,就被小太监跑过的衣摆打落,渗入泥土。

    此刻虽刚到早朝时分,但尚未到嫔妃们给皇后请安的时辰,后宫仍旧一片宁静。何况宸妃跋扈嚣张,当面见到皇后也不恭敬,又何尝请过安?就算他想去,皇帝也下过令,不许他过多涉足后宫。

    这倒大为方便了贴身伺候宸妃的宫人们,常常跟着主子睡到日上三竿,此时只有最勤快的墨夕打着哈欠,准备去小厨房给宸妃备些早膳。

    那小太监见到她,好像看见了救星,焦急的抓住了墨夕披着的外衣衣摆,“诶唷,墨夕姑姑,可不好了。”

    这小太监是宸妃派去盯着前朝的,墨夕见他气喘吁吁,明显是刚跑回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皇上,皇上今日免了早朝。。。奴才伺候在宣政殿外,本不知道为何免朝,只当皇上身体不适。后来圆公公出来,被几个朝臣追问,才听说是昨夜歇在如美人宫中,还将如美人晋为正七品良媛。。。”

    小太监乱七八糟的嚷了一通,神情更加担忧,合掌祈求,“要知道皇上除了咱们公子,还是头一回为后妃不早朝。。。这叫奴才怎么敢回,公子晨起又脾气大,墨夕姑姑。。。”

    墨夕无奈的叹气,“好了,你辛苦了,先回去吧。左右宸妃还没醒,待会儿我亲自回禀。”

    “是,是,多谢姑姑。”

    小太监赶紧开溜,墨夕本待继续往小厨房去,忽然又想到有这种消息,就算做好早膳,也是被摔砸满地的命,便又折返回寝殿,等待宸妃起身。

    南薰宫。

    时近正午,暖阳已高高升起,照进比殿外更加春意盎然的床帐。

    床上的两个身影竟仍未起身,交缠在一处,长发散乱,难舍难分。

    按旧例,就算皇帝荒唐到春宵高起不早朝,午膳也是必须用的。只是宫人们听着殿内时不时传出的动静,谁都不敢贸然进去打搅,扰了皇帝的兴致。何况如良媛如此得宠,今后超过宸妃都有可能,万一得罪了她,岂非自断前程?

    于是你看我,我瞪你,都不肯出头,只望着越来越高的日色发愁。

    眼看要到正午,坏了祖上的规矩他们更担待不起,还是小圆子机灵胆大,趴在门缝,听得里头平息片刻,连忙接过撒了香花的水盆,推门而入。

    朕正抱着如美人不肯撒手,忽听得殿门响动,才发觉外头已经天光大亮,日色近午,不禁暗暗吃惊。

    不知怎么回事,朕好像被下蛊般对如美人欲罢不能,就像现在,明明该把手从她身上拿开,却越抱越紧,恨不得再宠幸她。朕在最钟爱皇后的数年,也从未似此。

    奇怪就奇怪在,如美人在床笫间也是冷淡的,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还不如静妃有情趣,而朕对她也并无多少爱意,些许好感也是因为静妃的缘故。怎么会如此欲罢不能?

    还没等朕想清楚,小圆子刻意压低又带着讨好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皇上,该起了。午膳已经备好,奴才询问了如娘娘的侍婢,做的都是娘娘爱吃的。”

    后半段话明显在捧着如良媛,声调极尽谄媚。

    如良媛额前薄薄的香汗还没褪去,肌肤也泛着红晕,眼神和语气却仍是冷的。她无动于衷的躺在朕怀里,只凉凉吐出两个字,“良媛?”

    朕尚未答话,小圆子已经上赶着奉承,“是啊,娘娘还不知道吧。昨夜娘娘第三回沐浴的时候,皇上吩咐奴才的,今早已经晓谕六宫。奴才恭喜娘娘。”

    如良媛没有谢恩,反倒斜睨朕一眼,嗤笑出声,“才两级?皇上真小气,臣妾那个无能的父亲,皇上都升了三级呢。”

    小圆子听如良媛如此不敬,倒吸一口冷气,人都傻了。

    谁知皇帝竟不以为忤,拍拍如良媛雪白的臂膀,哑着嗓子开口,“好了,朕也给你升三级,晋为嫔位,行了吧?”

    如嫔仍不谢恩,只哼了一声,未尝稍改颜色。

    皇帝还催促,“小圆子,一会儿就拟旨,午后晓谕六宫。”

    小圆子张大嘴巴,不知该不该劝。要知道嫔妃晋升是有祖制的,或是靠资历,或是子嗣,或是功劳,如嫔哪样都不沾,却一举封嫔,这往大了说就是违制。

    他正斟酌要不要劝,皇帝又开口了,还带着些难堪的祈求,“爱妃先起身如何?爱妃不离开朕,朕实在舍不得撒手,今日怕就起不来了。”

    听这动静,皇帝明显是被迷住了。小圆子哪还敢劝,忙装作耳聋,退回殿外去叫宫婢们进殿伺候。

    如嫔倒不拖泥带水,丢垃圾般将皇帝搂在腰间的手丢开,下床时还发泄似的狠狠推了皇帝一把,“去!”

    她这行径将婢女们都惊得睁大眼睛,忙装作眼瞎低头。

    皇帝反而发笑,“爱妃好大力气,看来今晚还想侍寝。”

    如嫔根本不接话,自顾洗了脸,去镜前梳妆。

    朕捂住发晕的前额,咬了咬牙,终于扶着宫婢坐起身,这才发现走路都有点飘。

    可刚夸了如嫔力气大,不能露怯,装作没事人般冠带更衣,陪她去用午膳。

    傍晚。

    同心宫。

    满地的碎瓷片层层叠叠,宫人们弯着腰怎么也收拾不干净,绝对不止摔了一次。单是早上听闻皇上免朝,就已经大闹了几场,午后又听闻如美人封嫔,更是连午膳都砸光了。

    墨夕颤颤巍巍的递上来一盏清茶,忠心的劝宸妃,“公子今日水米未进,怎么行呢?好歹喝口茶吧,再生气也不能弄坏了身子。”

    不知宸妃是气过了劲,还是发觉哪里不对劲,竟然没有再摔,仰头一饮而尽,红着眼坐回主位,“我吩咐你们的事呢?啊?”

    墨夕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觑着宸妃,“回公子,已经吩咐人将南薰宫的饮食香料都偷偷查验,里面,里面并没什么问题。。。奴婢听说昨夜如嫔只点了几盏灯,所以就连香烛也弄出一点查验,可,可只是寻常香烛。。。”

    “混帐的贱人!”

    卫玠闻言大怒,将茶盏啪的摔到墙上,又碎了满地。他看都不看那名贵的瓷片,恨恨拍着桌子,“你的意思是,那贱人什么手段都没用,皇上自己凑上去,还喜欢到免朝,给她升三级,午时都不起身吗!”

    墨夕怕宸妃气怒攻心,忙劝道,“公子别急,奴婢想,皇上才见了如嫔一面,能爱到哪去?就算如嫔生的似静妃,静妃当初也不如何受宠啊。或许皇上只是念旧,多同如嫔讲了些与静妃的往事,误了时辰呢。”

    “胡说!”

    宸妃并不买账,眼睛红的要吃人,“光沐浴都传了三回,什么往事回忆到要沐浴!啊?”

    墨夕知道宸妃已经嫉妒的失了心智,赶紧顺着他骂道,“公子说的是,可急也无用啊。公子请想,若那贱人真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绝不会轻易叫人发觉,必定死死藏着。公子应该静观其变,才能慢慢找出端倪。”

    这话有理有据,稍微平复了卫玠的心情,“皇上绝不会那么没眼光,你们好好盯着如嫔,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凭什么。”

    “是。”

    墨夕答应着,见宸妃犹带嫉色,赶紧提些让他转移心绪的人事,“公子,宝宁殿下这两日话越说越清楚,不像前两个月只会咿咿呀呀了,今早刚会叫父皇,还会叫母妃了呢,公子是不是去看看殿下?”

    “哦?”

    卫玠喜出望外,果然来了精神,“马上派人去南薰宫,就说宝宁一直在叫父皇,不肯喝奶,也不肯睡觉,请皇上立刻移驾。”

    他站起身,自己整了整衣冠,“只要皇上来了,我一定能留住皇上,杀杀那贱人的威风。”

    是夜。

    云梦宫。

    这处宫殿并非浪得虚名,四季早晚,那方碧色湖面总是散出薄雾,缭绕着花香,好似天宫梦境,就连其中美人,也仿佛化为九重仙姝。

    荣妃百无聊赖的倚在点了烛火的玉栏边,盯着深泉映出的桃花面发呆。

    湖畔杨柳如丝,夜幕中垂下散漫的黑影,被暮风吹得缭乱。

    小宫女垂头丧气的走近,怯懦禀报道,“娘娘,奴婢无能,没请来皇上。不过奴婢遇到了同心宫的人,宸妃拿十四公主做幌子,说公主不吃不喝的要见父皇,皇上也没去呢。”

    荣妃叹了口气,将手里摇晃的桃花枝丢在湖面,看它随水流打转,“好吧,新宠入宫,也是应该的,这半月就别再去请皇上了。”

    “是。”

    小宫女见主子没有发火,庆幸跟了个好脾气的娘娘,忙不迭退下。

    荣妃的贴身侍婢兰烟凑到近前,给她出主意,“唉,娘娘承宠许久,却不见一点动静,总要结果才圆满呀。要么奴婢去太医院求点坐胎药?您瞧,连宸妃那种不男不女的东西,都有个公主当幌子。”

    荣妃想了想,还是摇头,“都说春花无数,毕竟何如秋实。可你睁眼看看,宫中子女绕膝的娘娘们,又有几个真能安享尊荣,还不是去的去,伤的伤。就连宸妃,也只保住了他自己。”

    她盯着开始旋涡中逐渐沉没的桃花枝,眼神沉寂,“结了果,花就会落了。”

    兰烟无话可说,只能叹息,“娘娘倒真想得开。不过也好,娘娘入宫后晋升太快,明里暗里的树敌,如嫔这下,或许帮了娘娘。”

    荣妃的双眸随摇曳烛光忽明忽暗,惴惴不安的,仿佛怕被风吹灭,她抬手捂住心口,声调压抑,“不知为何,如嫔,总给本宫一种奇怪的感觉。”

    “是啊,以她的性情,还有容貌家世,除了像昭孝静皇贵妃,再没能拿出手的了。皇上如此沉迷,确实有些怪。”

    兰烟说着,又想起一件事,“宸妃已经查了南薰宫各项吃用,并无不妥。”

    “岂止宸妃,恐怕皇后也会查。如此张扬的恩宠,只要她不傻,就不会用能查出来的手段。“

    荣妃抿抿红唇,神情愈发忧愁,“争宠在后宫本属寻常,何况皇上会哄人,又生的好看。让本宫不安的,是本宫总感觉,她不是为了争宠。”

    她的话音未落,忽而一阵夜风拂过,恰巧吹灭了烛火,吓得荣妃轻颤。

    四周幽暗随之加深,兰烟亦有些害怕,便劝道,“娘娘,夜深了,春日还凉呢,快进殿歇息吧。后宫有皇后娘娘,还有端贵妃和宸妃,如嫔真有什么猫腻,也藏不久的。”

    荣妃想不出头绪,只能点头,“好吧,明早早些起身,去陪陪皇后娘娘。”

    夜风清冷,直吹到天光渐亮,仍未停歇,带起了倒春寒。

    如嫔仍盛宠不衰,让皇帝日夜流连,七日间竟有三日都免朝,引得前朝后宫物议如沸。甚至后宫逐渐有了传言,说如嫔得宠以来,阴郁的冷风未尝稍停,是不祥之兆,更有人谣传如嫔并非新人,而是昭孝静皇贵妃复生。

    因着这些传言,如嫔的父亲也没了刚升官时的春风满面,被迫处处小心,生怕真有何妖异连累自己。

    眼看选秀将至,这日晨起终于稍稍回暖,厚重的云层不时漏下几缕浅阳。

    南薰宫内,如嫔仍懒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把玩着皇帝留下的玉佩。

    盘龙金的稀世翡翠华光潋滟,里面仿佛注满了流动的金晶,如此珍宝,又是先帝专旨为皇帝雕刻,该是传国之物。皇帝却就这样随意的留在她枕边,不知有意还是无心。

    换作寻常的嫔妃,多半会吓得立刻送往养心殿。胆子大又张扬的,譬如宸妃,则会当赏赐据为己有。

    如嫔随意甩了两下,盯着里头的金光发呆,半响仍不放回枕畔。她眼中浮动的情绪隐晦至极,远远望去,竟有些阴恻恻的。

    贴身侍婢见她面带疲色,忙劝道,“娘娘再睡一会儿吧,左右皇上恩准您不必请安,您瞧,眼下泛青呢。”

    如嫔还未置可否,一个小宫女就跑进来,“启禀娘娘,未央宫来人,说是豫贵妃有请。”

    “哦?”

    如嫔似乎早有预料,轻轻挑眉。她丢开那玉佩,眼中泄出一丝讥讽,“好吧,服侍本宫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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