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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是何物 甜梦里粉身碎骨

    过了重阳,天总是阴恻恻的,寒意转眼就行至眼前,飞快的入了冬。

    崇文馆。

    才用过午膳不久,还在休憩的时间,皇子们或三两玩耍说笑,或独自打盹,格外悠闲。

    只有君明捧着一卷书,坐姿端正,看得入神。

    “皇兄真是勤奋,这时辰竟还手不释卷。”君曜坐在他身旁的桌案边,不着痕迹的笑。

    君明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和从前不同,又难以描述,只以为兄弟们长大了,所以不似幼时,想着便轻轻摆手,“哪里的话,勤能补拙罢了。”

    君清在竹火笼边呵着手,遥遥的道,“要说大皇兄都笨拙的话,我们这些兄弟恐怕都无立足之地了。”

    他语气刁钻,显然是在找茬。

    君明素知这个五皇弟唯珍宁是从,对自己颇有敌意,当下也不戳破,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五弟你天资聪颖,只是贪玩误事罢了。”

    君曜在边上帮腔,“我看五弟似乎怕冷,眼看快到除夕,明日开始就不必上学了。听说赤霞宫铺了火龙,温暖如同春日,五弟正好去松泛。”

    这里你来我往的热闹间,忽然有人进殿,房门开合时吹进的冷气让众皇子纷纷转头。

    身着武服的沈毅大步走来,眉心紧蹙,双目飘忽,显然在寻找什么。他看见君明,赶紧拱了下手,“大皇子。”

    君明关切道,“沈少保怎么神色如此惶急?”

    沈毅叹了口气,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欲言又止,“微臣奉旨出关,眼看要到时辰了,可到处都寻不到公主殿下。。。唉。。。”

    角落里取暖的君清嗤笑一声,朝某个方向扬起下巴,“皇姐刚从紫汐阁回来,正在太乐署调戏小琴师呢,要是腿脚快,应该能抓她个现形。”

    “多谢五殿下指点。”沈毅没发现语气里的讥讽,朝他点点头,又向君明拱手,“本应向大皇子设酒辞行,可惜今早诏书有变动,怕是再有三五个时辰便要动身,所以来不及拜别您了。臣此去难定归期,望殿下多多保重。臣告退。”

    沈毅陪伴君明多年,此刻却并无多少留恋,说走就走,转眼不见了人影。

    君明心里难免有些不畅快,最后只叹道,“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皇兄还叹旁人呢,你的情不也来了?”君曜低声揶揄着,朝窗外使眼色。

    君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入目竟是个娇俏的少女。少女乌发雪肤,目似秋水,已经展露出绝世美人的形态。此刻见君明发现了她,瞬间满面涨红,闭眼咬了好几次牙,方才抬手将红木盒放上刚才被她轻推至半开的窗台,声如蚊讷道,“臣女做了些芙蓉糕,三公主说大殿下爱吃,所以特意来献给您。”

    话音刚落,她就羞得站不住脚,低头一溜烟儿小跑走了。

    众兄弟不禁发出哄笑,还有胆大的涌上前,边分食那盒热气腾腾的糕点边大声点评。君明并未凑过去,只若有所思的盯着盒上的精致花纹,露出点势在必得的冷漠笑容。

    太乐署。

    冬日午后微暖的阳光被高低错落的宫墙拉长,被冷风裹着,吹的四处门扉轻声作响。

    “日初生,月初盈,纤翳不生。肖兹万形,是曰樱宁,莹虖太清。。。”偏殿内琴声与歌声时断时续,间或夹杂着琴师颜乐的几声低语,“呀!公主殿下莫要如此,还是赶紧练习琴艺要紧,否则皇后娘娘查问起来,微臣担当不起,殿下也要受罚。。。”

    珍宁摸着他下巴的手非但没移开,反而变本加厉的调笑,“瞧你那点胆子,母后要是发现了,本殿就奏请父皇,把你赏赐给我,名正言顺。。。”

    “不。。。公主。。。”

    颜乐正待反抗,忽听房门咚咚响了两声,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躲开珍宁,边整理衣衫边慌忙向外道,“请进!”

    珍宁晃着手里的簪子看过去,阴沉的寒气中,站着的正是沈毅。他脸色平静无波,也不知听没听见方才的事情。

    “公主殿下。”沈毅没有进门,隔着门槛朝珍宁行礼,“微臣今夜便要整装出发,所以特来向您辞行。”

    不知为何,珍宁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觉得很不好受。她也没深想,只亡羊补牢般上前牵住沈毅的手,把他拽进温暖的室内,顺手合上了门扉,“沈哥哥,怎么?你竟今日就要走了?”

    颜乐很有眼色,看这情形,连忙悄声退走。

    沈毅这才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扑进自己怀里磨蹭的珍宁,手不自觉的摸上她的鬓发,“公主殿下,臣知道您潇洒惯了,可是凡事都要有度,就算微臣没有什么,传到旁人耳中,于您的名声也无益啊。。。还有,微臣一去数年,恐怕音信稀少,公主若有急事,可托信沈府,家叔等亲眷必然会帮忙的。”

    “嗯。。。”珍宁咬着下唇点头,心里更加难受起来,她将早就备好的金剪刀从袖间取出,伸手就去解自己的发髻。

    沈毅吓了一跳,“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阻止,珍宁已经咔嚓剪下一缕青丝,塞进随身的金丝锦囊,交到他手中,“沈哥哥,你收着吧,想我了拿出来看看,好像我陪在你身边。”

    沈毅眼圈泛红,手有些抖,他将锦囊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单膝跪地,“臣定不辜负公主深情!”

    “傻子!地上凉,快起来!”珍宁抬手扶他,窗棂边却逐渐响起轻密的沙沙声。

    沈毅站起身,明显也听到了声音。他推开最近窗户,外面细雪纷纷,竟然落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沈哥哥。”珍宁抱紧他的腰,语声哽咽,“记得吗?我们救那只小鸟的夜晚,天上也下着雪。”

    沈毅良久不语,临走时,只轻声道,“等我回来。”

    这场初雪纷纷扬扬的,时疏时密,一直下到了除夕。

    除夕向来是大日子,年关尽时,非只世间万物更新,宫中万物也要更新。大到皇帝的车马仪仗,皇后的凤冠霞帔,小到妃嫔殿内的摆设,婢女内侍们的衣物,样样要除旧迎新。

    虽说各府局忙的人仰马翻,今日也到底全都办完了。松下心神,只等晚宴后领皇帝和各宫赏赐,所以处处洋溢着能清晰感觉到的喜气。

    冬令时节天黑得早,还不到酉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内侍们手持长杆,一盏盏点亮了宫灯。烛影摇曳,琉璃生辉,照得四处煌煌如昼。

    嫔妃们的轿辇陆续停在紫宸殿前,都是彩妆玉饰,娇美动人,伴着殿内的歌舞声,好似仙姝踏云而来。

    内侍挑开一顶绛色暖轿的锦帘,侍婢连忙去扶盛装的宁嫔下轿,“娘娘小心,外头雪泥多。”

    放眼望去,虽有许多小内侍在扫雪,可还是抵不过雪落的速度,地面果然有薄薄一层雪泥,没留神就会溅污裙裾。

    好在侍婢们早有准备,赶紧在前铺上绒毯,让宁嫔逶迤而入。她今日打扮的格外用心,一袭绣芙蓉的朱红锦衣,将玲珑身段勾勒无疑,高挽的发髻间珠玉错落,花冠上垂落的金流苏随行动泠泠作响,精致而妖娆。

    萱儿扶着宁嫔,低声道,“奴婢瞧别的娘娘今日都不如您惹眼,皇上准能注意到您。每年这时候皇上都高兴,您只要得了宠,再求求皇上,心愿定会得成的。”

    话音还没落,宁嫔微笑着要踏上玉阶的脚步就停滞在了半空。

    萱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华嫔正从另一顶软轿出来,嫩红的罗裙摇曳生姿,衬的华嫔肌肤胜雪,柔婉明丽,额间的眉心坠闪烁光芒,似乎落在了如水双眸里。

    宁嫔见到这个对手,瞬间黑了脸色。且不说华嫔得宠多时,色艺卓绝,家世非凡,就是她的靠山豫贵妃也不容小觑,自己虽然跟宸嫔联手,二人的位分都不高,家世也各有弊病,明显斗不过华嫔。

    她转了转眼睛,忽然朝身边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若,本宫觉得有些冷,快回去取件厚的披风来。”

    那小宫女会意的偷看下华嫔的方向,“是,奴婢这就去。”

    宁嫔为了避嫌,并不多做停留,扶着侍婢快步进了紫宸殿。

    此时华嫔的宫婢已铺好绒毯,华嫔堪堪走出数步,刚上了一级台阶。那小宫女瞅准时机,做出低头含腰的莽撞模样,急急奔下台阶,正撞在华嫔肩上,让她踉跄着跌进了绒毯未覆盖的雪泥里。

    “啊!华嫔娘娘!”

    “娘娘您怎么样?”

    “大胆奴婢,竟敢冲撞华嫔娘娘!”

    华嫔身后的侍婢们吓得又掺又扶又叫,乱成一锅粥。

    等华嫔重新站起来,那撞人的小宫女已经跪倒在雪地,正砰砰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华嫔自觉没伤到身体,再看那小宫女,在地上磕的满面污雪,极其可怜。

    她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本宫并无大碍,你去吧。”

    贴身宫女玉珠望着迅速逃开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娘娘,她明明就是故意的!您真应该仔细查问她是哪个宫里的,再求皇后娘娘做主啊!”

    她抱怨着望向华嫔脏污了一大片的新裙子,恨得直往外冒眼泪,“您准备了两个月的新裙子就这么毁了,现在只能换旁的衣衫,时间虽还来得及,可,可肯定会被别的嫔妃盖过风头的。。。”

    华嫔默默不语,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先扶本宫上轿吧,换衣服要紧。”

    侍婢们无法,只得连忙将她扶上轿辇,再吩咐抬轿的加快脚步。

    轿子因速度快难免颠簸,贴身侍婢月霞走的气喘吁吁,还在外面忿忿不平,“您的性子也太好了,奴婢真不懂,干嘛不问出元凶。”

    良久后,华嫔才浅浅叹气,隔着轿帘道,“不是本宫不想,而是不能啊。今日是除夕,难得的喜庆日子,本宫又并未受伤,若为了此事闹得帝后烦心,恐怕会因小失大,显得浅薄爱纷争。何况你们没有瞧见那宫女叩首后的惨状?倘叫人看到,反像是本宫欺负她似的。懂吗?”

    “那娘娘就这么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是本宫太得意忘形,今日打扮得过分了。后宫中越是锋芒毕露,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昭孝静皇贵妃曾告诫过本宫进退之道,本宫只一日忘记,就招来如此祸事,可说也算是给本宫的警醒啊。” 华嫔忍不住苦笑,停了片刻,又忽而缓缓道,“至于害本宫的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总有一日,本宫会凌驾于她,和她们所有人之上。”

    紫宸殿内。

    香风飘转,舞乐泠泠,妃嫔皇子多已落座,席间一派欢馨。

    朕靠在龙椅里,眼光扫过下面互相寒暄的面孔,不由微微蹙眉。

    小圆子察言观色,连忙近前关切,“皇上,怎么了?”

    “朕看着,似乎有几个空席位。”

    小圆子先看了眼皇后,才遮遮掩掩道,“回皇上,豫贵妃。。。呃。。。豫贵妃还病着,不便前来。宸嫔娘娘说,说皇上心里根本没有他,所以不愿前来。。。”

    “啪!”朕气得拍向龙椅,恨得咬牙切齿,“惯得宸嫔反了天了!去告诉他,既然除夕都不来,以后再不用来了!”

    “这。。。”小圆子嗫嚅着,有些进退无措。

    凤位里的皇后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抿,“臣妾劝皇上息怒,皇上的龙体要紧啊。再说宸嫔散漫惯了,何苦为他生气?”

    说着又看向小圆子,“还有一个席位呢?”

    小圆子摸摸耳朵,也有些奇怪,“那是华嫔娘娘的位置,刚才还听见外头传华嫔到了。。。”

    话音未落,却见华嫔带着侍婢袅袅而来,衣饰平平常常,只是面带微笑的捧着个锦盒,显得格外亮眼。

    “请皇上恕臣妾来迟,臣妾方才途经御花园,见一株腊梅竟花开三色,极为奇异,是而择来奉与皇上,耽搁了时辰。”

    她言辞清婉,意头又好,令朕的郁气顿时扫空,不禁笑道,“爱妃有心,恰好朕今年忙碌,还未得空赏梅。”

    小圆子赶紧上前接过,华嫔这才落座。

    打开锦盒,却见里面一根枝条,竟结着红粉黄三种异色梅花,奇特又喜庆。

    母后在旁微笑,“这可真巧了,前日君明才送给臣妾一个玉瓶,正愁没有好的花枝映衬呢。”

    朕趁机压低声音,“那正好赠与爱妃,今夜朕与爱妃同观。”

    席间已经入座的华嫔望见这情形,半是伤心半是欣慰。既然无论如何,皇帝都会以皇后为先,那她临时折来救场的梅花做了顺水人情,对她也算聊胜于无了。

    正想的入神,却听皇后忽然道,“皇上尊重些,臣妾还有正事呢。”

    语罢不待皇帝同意,便对欣赏歌舞的众妃嫔扬声,“年年都是歌舞,想必大家也倦了。本宫记得妹妹们多少都通些书画,不如以夜宴为题,每人作画一幅,胜者由皇上评判,妹妹们以为呢?”

    皇后无缘无故的提这么一出,让朕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附和道,“皇后说得好,来人,上笔墨。”

    除夕夜宴,自然要画出一幅盛世景象,颇考验画者的功力,在座嫔妃个个苦思冥想,有的甚至不太敢落笔。幸而殿内歌舞连绵,未显得冷场。

    朕的确早就厌倦了年年相似的场景,便饮着酒同皇后闲聊。

    小圆子身后的小斌子偷偷觑了眼格外明艳的皇后,才低声问小圆子,“师父,听说娘娘们个个出身名门,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怎么一幅画倒都难住了?我瞧也就华嫔和宁嫔娘娘画出点模样。”

    小圆子见周围无人注意他们,轻嗤道,“你以为只是画幅画?要真如此简单,端婕妤怎的往后缩?这看事儿啊要先看聪明人,懂吗?”

    说着神秘的挤挤眼睛,“其实皇后娘娘早有准备,长乐宫人的消息,宁嫔前两日跟皇后密会呢。皇后娘娘这是要趁机捧捧宁嫔,打散她跟宸嫔的联手啊。”

    “徒儿懂了,多谢师父教诲。”

    小斌子唯唯诺诺的,暗地里却给不远处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

    那小内侍把袖内的竹筒往内塞塞,从阴影里悄悄出了紫宸殿。

    皇后眼风似有若无的扫过殿门,忽然笑道,“本宫瞧妹妹们都是胸有成竹,皇上说呢?”

    殿内香风细细,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爱妃说是就是吧。”

    无聊的扫过殿内,却忽然看见远远两个身影,眯眼仔细望去,竟是皇子席位最靠前的君明,身边还有个窈窕的小姑娘,正为他夹点心。

    朕皱起眉头,“那是谁?怎么在大皇子身边?”

    “父皇。”

    皇后还没出声,珍宁就从侧面绕上来,趴在龙椅边天真的笑,“父皇,那是游击将军梁聿震的嫡女,三皇妹的随侍。大皇兄可喜欢她了,二人常常在一起呢。”

    “梁聿震?” 朕闻言,心中隐隐漏了一拍。梁聿震虽然并非大员,但手底兵强马壮,又常年驻扎军事重地,朕向来暗处提防,君明倒去招惹梁家的女儿,万一将来生出变故。。。

    正越想越不对,珍宁忽然在朕耳边道,“父皇怎么愣神了?是不是也觉得梁家女儿生得很美?儿臣从前总觉得母后最美,可见了她,连母后也有些逊色呢。”

    朕收回神智,瞪向珍宁,“成日就知道胡言乱语,半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等你的沈驸马回朝看不上你,你就知道哭了。”

    “父皇讨厌!”珍宁嘟起嘴,背过身去,“儿臣是父皇所生,天之骄女,儿臣不嫌弃他们就罢了,他们难道还敢看不上儿臣?哼!”

    小脸一扬,锦袖一甩,竟然蹬蹬蹬跑掉了。

    母后掩袖而笑,笑意未及眼底,“皇上,珍宁的婚事都订下了,臣妾看啊,君明也快了。今日高兴,皇上何不趁机定下这桩婚事呢?”

    朕轻轻摇头,叹了口气,“皇长子的婚事不宜草率,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母后眸中闪过隐隐的忧虑,但她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又看向下面的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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