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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绮绣金丝缀锦 撞邪祟按迹循踪

    午后。

    锦宁不过三岁多,只知道跟母妃笑闹,讨些吃的玩的,并没要紧的事情。

    华嫔看她确实被养的好,玉雪可爱,多少觉得宽慰,陪女儿用过午膳,就心事重重的出来了。

    六公主瑞宁的住处离得有些,在重华宫最北边,她闲庭信步的扶着月霞,慢慢往瑞宁那儿走。

    用了午膳,又有暖阳晒着,月霞也有些慵懒,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华嫔说话,“依奴婢看,只能凡事先往好处想,六公主本来受尽宠爱,忽然一个母妃没了,另一个病了,教孩子心里怎么能好过呢?”

    “我看呐,八成是那些奴婢。”华嫔打了个哈欠,微微眯着双眸,“静贵妃不在了,豫贵妃又病了,她们就不好好照顾公主,才叫公主这样孤僻。好歹本宫去试试,她总该还记得本宫呢。何况你说了,一个孩子,能可怕到哪去?未必不是下面以讹传讹,添油加醋。”

    说话间已经到门前,果然内外都见不到侍候的奴婢,只两个小太监在殿外大柱后面打盹儿,脑袋歪来歪去的。

    华嫔不禁摇头,“这样伺候怎么行呢?人都不在跟前,懒懒散散的,公主有事恐怕都叫不应。”

    月霞便道,“那奴婢去叫醒他们?”

    “算了,让他们睡吧,正好本宫也不想太多人知道,免得招眼。”华嫔想了想,连扶着月霞的手也放开了,“你也等在外面吧,嬷嬷既然说公主不爱见人,去的人多了反而坏事,本宫先自己进去,有事再叫你。”

    “是,那娘娘小心。”

    华嫔点点头,先拿捏出一个极温柔的神情,方才提起裙裾缓步进殿。

    正殿内的陈设家具都雅致干净,水果点心也全部齐备,甚至有玉胎茶壶,紫晶珠帘,琉璃花瓶等等旁人没有的稀罕装饰摆件,桌案上还放着许多女孩子喜欢的奇巧玩意儿。看起来瑞宁确实被伺候的周到,不像受苛待的样子。

    只是仔细看时,那些玩意儿都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仿佛从没被玩过。

    华嫔转过无人的正殿,悄悄向内殿望去。

    内殿的金丝软塌上果然坐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半点声息也无。身上半旧的烟灰色长裙,发髻也没什么装饰,和这殿内的奢华格格不入,猛地一见,倒像个游魂。

    华嫔咽了下口水,差点维持不住准备好的温柔表情。

    “六公主?”她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缓缓上前, “公主,怎么独自坐在这儿?”

    瑞宁听到动静,轻轻的回头看着她,只一眼,就把华嫔定在原地,不敢再接近分毫 ––––那绝不是几岁的孩子会有的眼神。

    她明明是豫贵妃的女儿,怎么会那么像,那么像静贵妃的眼神,冷的一模一样,直叫她后背发凉,一下就腿软了。

    瑞宁没有回答,只是仍那样看着她。

    或许瑞宁只是见多了静贵妃的模样,自然而然的模仿罢了。华嫔这么安慰自己,勉强镇定着继续微笑,“公主,本宫是华嫔呀,公主忘了,从前本宫常到你静母妃宫里,你可爱跟本宫玩儿啦。”

    瑞宁已不再看她,回过头继续面壁,仿佛那墙上有另一个世界。

    华嫔事先并没准备礼物,此时打量了一下自己,便把腰间系着的紫玉金丝香囊摘掉。这东西是她打江南带来的,花样别致不说,用料更是金丝香囊中的极品,宫中也少见。

    “公主瞧,本宫给你带了好东西呢,公主拿着解闷玩儿吧。”

    华嫔说着就想递给瑞宁,谁知瑞宁非但不接,甚至连头都没回,只硬邦邦的说了两个字,“很吵。”

    华嫔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公主说什么?”

    瑞宁倚在榻上,慢慢的回过头来,那酷似静贵妃的姿态看的华嫔从头寒到脚。她冷冷的看着华嫔,语气不善,“你很吵。”

    华嫔已经没法再安慰自己,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静贵妃上了瑞宁的身。她也没法继续思考,只想赶紧逃,“那,那本宫不打扰公主了,下次再来看公主。”

    谁知还没来得及转身,瑞宁就喊住了她,“华嫔。”

    华嫔听见那熟悉的隐含威胁的语气,已经完全挪不动步子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干笑,用的是从前面对静贵妃时谨小慎微的姿态,“是,臣妾在。。。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瑞宁似乎有些感叹,语气稍有和缓,“你是个心善的人,这么久了,只有你来看我。”

    华嫔只觉毛骨悚然,她甚至不知道面前是瑞宁还是静贵妃,只能绞尽脑汁的应对,“啊。。。这,这是应该的。你,你静母妃在的时候,对本宫多有照顾,豫贵妃对本宫也不错,本宫自然要投桃报李。。。公主,公主也要想开些,你还小,人生还长啊。”

    瑞宁完全没听她的话,冷且疏离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竟有些像皇帝,甚至语调也带三分相似,“皇宫那么大,那么冷,朕只有在你身边,才觉得好些。”

    若不是华嫔已经吓得僵住了,恐怕会直接跌倒,因为皇帝曾用一样的语气和神色,把自己抱在怀里,说的一字不差。

    她惊恐的张着嘴,半天才能结结巴巴的说出话,而且语无伦次,“公主,公主怎么。。。”

    瑞宁笑得更诡异了,“看来你听过。”

    华嫔如遭雷击,仿佛身体里某根不对劲的弦终于被拨正了,让她狠狠打了个冷颤,“难道,难道皇上也对贵妃说。。。”

    瑞宁不再笑了,神情比之前更冷,里面有掩饰不住的更深层次的悲哀,“你是个好人,你应该知道。”

    华嫔直觉瑞宁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便想继续问,“公主。。。”

    瑞宁却已经闭了眼睛,很累似的斜倚到软枕上,“你可以走了。”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华嫔也不敢再呆,只好满腹心事,恍恍惚惚的离开。

    夜风静静的吹,无声无息,却惊人的冷。守夜的内侍都缩着脖子,互相抱怨才入秋就要入冬了。

    繁密的树枝被吹得东摆西晃,摇曳在窗棂,乱了月影。

    绿绮宫。

    寝殿外,月霞急切的来回踱步,边走边狠捏自己的手,额上都起了薄汗,嘴里还嘟囔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啊。。。”

    玉珠端着刚熬好的燕窝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月霞接过燕窝,愁眉紧锁,“娘娘打重华宫回来之后,就跟中了邪似的,坐在那儿不吃不喝,就吹着冷风看月亮,这怎么得了!”

    玉珠也是叹气,想想又道,“不如问问娘娘到底何事烦忧,就算咱们帮不上忙,娘娘说出来也好过些。”

    “好吧,跟我来。”

    月霞带着玉珠进殿,轻手轻脚的将燕窝放到华嫔手边,先劝道,“娘娘,喝口燕窝吧,热热的喝了好睡觉。”

    玉珠也替她披上件黛紫蔷薇的披风。

    华嫔却脸色惨白,并不理会她们。

    玉珠着急了,“娘娘,您到底怎么了?别是中邪了吧?奴婢就说不能见那个古怪的六公主,她。。。”

    月霞忙打断她,“玉珠,少胡说,不要命了!”

    华嫔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在积攒说话的力气,良久才缓缓道,“本宫只是。。。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说罢谨慎的看了看四周。

    月霞很有眼色,连忙将殿门插上,窗户也都关死。

    华嫔这才低声道,“当初入宫的时候,也隐约听到些传闻,说静贵妃缠绵病榻,是当初在太子府时,被豫贵妃折磨出的积年寒症。可静贵妃出身武将世家,底子尚可,寒症是常见的病,静贵妃又善于保养,短短几年,怎么就要了命?还有瑞宁,明明是豫贵妃所出,皇上当初又那样宠爱,怎么会静贵妃一死,皇上就见也不愿见了呢?”

    玉珠张大了嘴巴,极其震惊,“娘娘是说。。。是说。。。”

    华嫔微微点头,眼神沉如窗外寒夜,“本宫想,太医院里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看看当初静贵妃的脉案或者药方。。。“

    月霞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娘娘不可!此事本与您无关,何苦管它。倘若是真的,让皇上知道,您还要不要命?”

    “总之想想办法,能看到最好,看不到也别冒险。”

    华嫔沉吟片刻,又道,“本宫是怀疑,瑞宁如今这样,是不是,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说起来,静贵妃殁的时候瑞宁也四五岁了,隐约懂事的年纪。关键是君曜,二皇子向来聪明不假,可他并非绝情之人,怎么就再也不见亲妹妹了呢?”

    说着这儿,华嫔忽然坚定心意一般,轻轻拍了下桌案,“这里面,绝对大有蹊跷。”

    “是,奴婢一定想办法去查。”月霞答应着,又不免劝道,“只是娘娘,何必对六公主的事这么上心呢,左右影响不到您。”

    “呵。”华嫔并不回答,只是忽而一笑,颇含讥讽。

    月霞不解其意,试探道,“娘娘怎么笑了?难道奴婢说错话了?”

    华嫔摇摇头,表情忽然像梦游,她眯着眼睛看烛火,仿佛皇帝站在那儿,“月霞,你仔细的看过皇上吗?”

    月霞连忙摆手,“皇上每次来,奴婢都低了头不敢看的。就是原来在江南跟着小姐时,奴婢也只看过几眼大概的模样。”

    “是了,本宫也没仔细的看过。”华嫔红唇微弯,眼神却凉凉的,露出种怪异的笑来,仿佛在尝试如何分离上下半张脸,“下次,下次要仔仔细细的看,才能看清楚。。。”

    玉珠被她吓得后退了半步,嗫嚅道,“娘娘,您怎么也说起胡话来了。。。”

    月霞赶紧道,“像是今日太累了,娘娘,快早点歇着吧。”

    好容易伺候华嫔入眠,已是月近中天。

    这一日从晨起就惊魂劳力,又直忙到深夜,侍婢们都累得不行,各自打着哈欠回房。

    玉珠向来懒怠爱犯困,上下眼皮来回打架,她今夜又不必陪寝,于是抬脚便要走。

    谁知还没迈出步子,月霞就在背后叫住她,“玉珠,你等等,我有话嘱咐你。”

    玉珠拼命打哈欠,揉着眼睛转过身来,“什么事呀?”

    月霞瞧她这副样子,不禁摇了摇头,“从今日起,你不要再给娘娘守夜了。”

    “啊?”玉珠一听,还以为月霞要如何罚她,又或者以后都不能近身伺候华嫔,顿时吓得困意全消,赶紧搂住月霞的胳膊认错撒娇,“月霞,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了。再说,你一个人天天守夜,怎么受得了呢?”

    月霞深深叹气,看四下无人,寝殿的窗户也紧闭,这才将玉珠拉到柱后的角落里,低声道,“我实话告诉你,今天幸亏我找到娘娘的早,当时我看得真切,娘娘的手紧紧抓着桥栏杆,指节都泛白了,绝对是有轻生的意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娘娘被皇上寒了心,大人和夫人还那样的逼迫,今日在六公主那儿又受了不得了的刺激。幸亏娘娘有个亲生公主,她能惦念着,守着。。。可,可凡事就怕万一。”

    她说着,忍不住又是叹息,“玉珠,我不是要针对你,实在是这事马虎不得,一眼不到,咱们娘娘可能就没命了。人要是存了这个心思,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唉。。。”

    玉珠吓得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那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月霞想了想,“嗯。。。咱们改日到内务府去,好好的仔细的挑一个刚入宫的,年纪小的瞌睡少的,我和她轮着守夜,她别的都不用做,就专给娘娘守夜。你少了这个差事,平常有空闲呢,多去看顾两位公主,你觉得如何?”

    玉珠平白得了轻松的差事,自然无不欢喜,“好,好,都听你的。”

    说罢又讨好的给月霞捶肩膀,“姐姐也不要太劳累自身,娘娘最依赖你了。”

    月霞轻轻点她的前额,“就是说嘴厉害,也不知道替我分担。好了,快去睡吧,我还得给娘娘守夜呢。”

    霜华清寒,月光如洗,落在灯火通明的赤霞宫,被宫殿的金碧辉煌衬的更加黯淡起来。

    凤凰刚刚回宫,正抱着珍宁说悄悄话,都没有注意角落里卧着,一动不动的踏雪。

    珍宁捻起粒樱桃,和她的红唇同样色泽,“都办好了?”

    凤凰轻笑,“自然。”

    说着开始在珍宁耳边低语。

    珍宁正听的频频点头,忽然角落里发出滋滋异响,像什么东西烧焦的声音。她忙转头去看,却见踏雪浑身都冒出白烟,几乎快看不清原本的猫身了。

    “啊!踏雪!”珍宁吓了一跳,以为是踏雪不小心被烛火点着了,忙将案边的茶水泼在踏雪身上。谁知那白烟非但不退,反倒更浓。

    宫人早已被屏退,身边只有凤凰,珍宁急的赶紧就去推他,“还愣着干什么,快叫人来救踏雪啊!”

    凤凰冷冷一笑,半点都不着急,“公主不用怕,这死猫不是着火了,是要显形了。”

    珍宁不明白他的话,迷茫的望着他,“什么?显形?”

    话音未落,便有声极低的男子的□□传来,“啊。。。”

    白烟逐渐散去,乌云踏雪完全不见了,只有个风流妩媚的绝色男子站在那儿。他似乎很不舒服,皱着眉在活动身体。

    珍宁只隐隐有一点曾经的记忆,哪里认得出他,顿时大惊失色,立刻就叫起来,“啊!你!你是谁!来人!有刺客!快来人!”

    凤凰紧盯着踏雪,眼神森冷,似乎在警告踏雪。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将珍宁护进了怀里。

    踏雪大概适应了身体,根本没把凤凰的警告放在眼里,反倒朝珍宁微微一笑,眉梢带情,眼角含春,将狐狸精蛊惑人心的能力展现到了极致,“公主莫慌,我是踏雪呀。”

    珍宁明显不信,“胡说!本殿的踏雪明明是只猫!”

    踏雪深深的望着她,身后冒出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公主真的不记得我了?”

    珍宁望着他的尾巴,有些傻了,“你。。。你不是人。。。”

    踏雪叹了口气,“公主本为天神,下凡是为寻陨龙,脱胎换骨,一统天界。”

    “闭嘴!”凤凰再也忍不住,抬手就要教训踏雪,“云踏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踏雪不甘示弱,反手挡住凤凰的攻击,继续向珍宁道,“谁知这秃毛鸟为一己之私不告诉公主,我实在看不下去,不得已才现身,请公主恕罪。”

    说着,还挑衅道,“凤凰,怎么回事?你还不快拿出回神丹给公主恢复记忆?”

    他嘴上虽然说的响亮,但毕竟是刚刚才攒够法力恢复真身,依旧极其虚弱,眼看就要挡不住凤凰。何况被激怒的凤凰手上用了死力,恨不得立刻将他化为灰烬。

    眼看凤凰已经祭出神火,要杀他泄恨,珍宁出声了,“凤凰,住手!”

    凤凰被迫停了下来,忍住要吐血的冲动,红着眼睛看珍宁,“公主。。。天界何乐之有?我愿做凡人,与公主厮守一生。”

    珍宁不置可否,只冷道,“有乐无乐我自己知道,无需你多言。快将回神丹拿来!”

    “公主。。。”

    珍宁声色俱厉,“拿来!不要忤逆我的话!”

    凤凰飞快的权衡利弊,就算他不给,那狐狸也迟早能找到一颗,还会借机邀宠,自己更加得不偿失,只得颓败的低下了头,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

    珍宁毫不犹豫,打开就吞了下去。

    凤凰忙抱她到榻上,“公主,服药后会昏睡几个时辰,醒来才能恢复记忆。”

    珍宁点点头,阖眼沉入梦乡。

    凤凰这才露出压抑的怒气,回头一掌拍向踏雪,“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你这个疯子!”

    踏雪堪堪挡住,嘴角溢出丝缕血迹。他咳了一声,笑容却依旧不羁,颇有输人不输阵的气势,“你才是疯子。金鳞岂是池中物?若因你的私心误了赤霞的大事,她会永远恨你。你这秃毛鸟真不知好歹。”

    他见凤凰怒犹未已,忽然祭出一个杀器,“你猜赤霞的眼睛为什么变蓝了?看起来,是不是很像龙息的颜色?”

    凤凰手上陡然卸了力,他想到当初真龙蹊跷的暴毙,时间恰在赤霞生下凤凰蛋前后,不禁睁大了双眼,“你是说,赤霞她,她杀了。。。”

    “为什么不等她醒了,自己去问呢?”

    踏雪无所谓的笑笑,“你就是在乎的太多,她是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只有更坏,没有最坏,心里有点准备吧。”

    他到底力量还不稳,又受了伤,强撑着说了许多话,已经精疲力竭,看凤凰不再发疯,立刻转身去偏殿休息了。

    徒留下凤凰坐在珍宁身边,独对残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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