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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娇儿如珠似宝 望中天冷星寒芒

    脸边痒痒的,有绵软温热的东西一下下轻拂朕的脸。

    朕挣扎着睁开了眼,眼前是绣着云纹的帐顶。想动一动,却发现浑身虚软,腹部剧痛。

    窗外依旧黑暗,显然仍是夜晚,并没过去多少时间。

    国师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朕,让人来气,朕忍不住抱怨他,“你这老道儿手也太黑了,当是杀猪啊,朕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哪儿来的刀?”

    “皇上正该静养,就不要多虑了。”

    国师顾左右而言他,指指朕的身边,“皇上先看看小公主吧。”

    说实话,朕早就感觉到有个婴儿躺在枕边,挥着小手乱抓,总是碰到朕的侧脸。但朕实在没有勇气去看,且不说难以接受自己生了个孩子的事实。就是这玩意儿的来历也注定她好看不到哪儿去,万一是个丑八怪或者长得像鬼,朕岂不要吓死。

    但是国师已经开口,朕怎么好在他面前露怯,只好艰难的转头去看。

    这一看,不由愣住了。

    朕本以为无论如何,孩子都不会长得多好看,谁知眼前的婴儿白皙粉嫩,肌肤犹如软玉,毫无瑕疵。轮廓有些像宸嫔,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流光溢彩,丝毫没继承宸嫔的妖媚,反倒纯真清澈,比水晶还剔透晶莹,无比的动人心肠。

    这简直,简直不像凡人生的,倒像天仙生的。

    鬼使神差的,朕看着她,就忍不住亲了一口。

    公主不但不恼,反而笑起来,呀呀的拍着小手。

    朕心里升出一阵奇异的感觉,这感觉不是亲情,也不是父爱,是捧着一颗易碎的宝石,深爱又小心翼翼。

    国师见朕喜欢她,仿佛舒了口气,认真的嘱咐道,“还请皇上好好养育公主,她会出生,是因为大曜从上到下都对不起她。贫道告辞了。”

    说着起身整了整衣衫,快步而去。

    朕多少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有人扶住了朕,“皇上慢点。”

    竟然是宸嫔。

    看来国师才走,他就忍不住溜进来了。

    朕本来正满心欢喜的要去抱小公主,见到他,瞬间冷静下来,心像被凉水淋透了一样。

    本以为前朝皇室失败了一次,就会死心,可他们非但不老实,还弄不知哪来的鬼丹害朕。卫玠不止胆子大,做事也没有分寸,如果朕置之不理,他们肯定要得寸进尺。

    这个女儿虽说一看就美丽单纯,朕恨不得如珠似宝的宠爱,但是,他们未必不会生出利用她的心思。前朝就有立皇太女的先例,绝对要引以为戒。

    朕最喜爱的女儿,不能参与血腥的权力斗争,朕希望她的眼睛永远和今天一样。

    卫玠察觉朕在发呆,忙关切道,“皇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朕冷了脸色,“当然不舒服。”

    说着掖了掖锦被,向外喊道,“小圆子!”

    小圆子本来就在门外不远处急的直打转,立刻冲了进来,“是,奴才在。”

    朕瞧他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回事?脸色如此着急?”

    小圆子讶异的看了一眼‘刚生完孩子就下地’的宸嫔,“回皇上,方才姜院判来报,他要告老还乡,今天就走。”

    这老头儿胆子比老鼠还小,也不知怎么当的太医,见到鬼胎就要跑,朕忍不住笑了,“准了。”

    “是。”小圆子答应着,偷偷看朕,“还有。。。皇后娘娘,她,她听说宸嫔诞子,要来看望。”

    朕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拒绝,“不行,宸嫔还在禁足,不许探望。告诉宗人府,公主赐名宝宁,去选两个得力的奶娘,抱给皇后养育。”

    “不!”

    小圆子还没来得及答应,宸嫔就发疯般一把抢过宝宁,死死抱着不撒手,“绝不给那女人!除非你杀了我!让她养,以后孩子还能认我吗!我绝不答应!”

    宝宁无辜的眨着大眼睛,好奇的看他。

    朕并没有发怒,只是叹了口气,“你非要逼朕吗?你进宫以来,多数时间都在禁足,日子过得和囚犯有什么两样。你应该知道,朕不爱你。公主跟着你,以后有什么盼头?”

    卫玠顿时落下泪来,双目通红,“皇上!你不能这么对臣!不能!臣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宝宁了。。。”

    小圆子哪里见过这阵仗,生怕成了炮灰,恨不得缩进角落里,捂住自己的耳朵。

    朕看了他一眼,大发慈悲的先放他出去,“你去云梦宫,告诉荣婕妤来接朕,她知道该怎么做。”

    小圆子如蒙大赦,眨眼间就跑的没了影儿。

    卫玠哭的更惨,抱着女儿跪在床前,几乎泣血,“臣知道,皇上一开始就是为了清理卫家,一个男人,皇上才见过两面,怎么可能就迷得皇上晕头转向。。。皇上的心,真的好狠好冷,怎么暖都不热。”

    他说着,把滴在宝宁脸上的泪抹去,那情形让朕都有些心痛,“皇上把臣骗进宫,流放臣的全家,到现在却说根本就不爱我!你不如杀了我,杀了我吧!杀了我,前朝就真的灭了,一个都不剩了,不剩了!”

    “啪!”朕虽然心里有打算,但还是没忍住,气的左右开弓,实打实的赏了卫玠两个耳光,“朕会将你的父母接回京,让他们安度晚年,你如果再闹,朕就把他们凌迟处死。”

    与其让卫家在外面乱来,不如弄进京,牢牢地看住,就不信还能出幺蛾子。要不是对前朝赶尽杀绝的朝代都在末时重蹈覆辙,朕早就杀光这帮人了。

    “皇上。。。”

    卫玠抱着宝宁,还想说什么,但朕没给他机会,“女儿你给皇后,朕会对她好。但如果不给,朕再也不会来看你们,就让她跟着你禁足吧。”

    “呵。”卫玠忍不住笑,极其苦涩,但没有犹豫,“我不给,死都不给。”

    他抱着孩子又哭又笑,不知是喜是悲,嘴里喃喃着,“宝宁,我的宝宁。。。”

    纠缠这半天,朕早已累极,又想到再也不能来看宝贝女儿,心里难受不已,便闭上眼养神,任由卫玠在那儿疯疯癫癫。

    此时已是深夜,皇宫里颇为寂静。天上的月亮聚为一轮弯月,隐隐散发红光。

    虽然国师是化外之仙,不惧鬼神,却隐隐的觉得害怕。许多角落灯光不及,幽暗摇曳,似乎藏着什么。他不仅加快脚步,要尽快出宫。

    谁知刚转过岔道,就迎面撞上一个人影,国师看清那人的脸,竟然吓得后退了两步,方才拱了拱手,“凤仪公主。”

    不但国师脸色发青,珍宁身后的小沛子也心里直打鼓。

    自从那日公主不知哪里新得了个云公子做娈宠,便像换了个人,一时呆呆的沉思,一时来回踱步,一时又焦躁的摔东西,性格气质越发不可捉摸,连凤公子也吃了挂落。

    今夜更是不让带灯火,乌漆墨黑的站在这出宫必经之处,小沛子都要怀疑公主是不是中邪了。

    国师见珍宁不说话,只得再拱了拱手,“不知公主为何在此,若无事,贫道告辞了。”

    “国师且慢。”

    珍宁向前迈了两步,微红的月光落在她脸上,“本殿听说,父皇吃了鬼丹?”

    国师看向珍宁的眼睛,里面装着的,显然并不是一个十多岁的青春少女。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地解释道,“是,但此事是福非祸。自立国以来,无数枉死的冤魂厉鬼沉冤难诉,四处游荡飘零,所聚集的怨气不容小觑,他们聚集起来,互相吞噬而成魔,若到一定程度,便无回旋余地,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而亡。鬼丹经历至尊生产之苦,其中的怨气和恶念已经释放,今日之幻日幻月便是引发的异象。自此之后,只要河清海晏,不徒生杀戮,就不会再有怨。”

    “那这鬼丹,是否出自娲皇?”

    “是。”

    珍宁听罢没有追问,似乎这个答案令她非常满意,“既如此,国师请便吧。”

    国师走出去两步,回头又看了眼珍宁,立刻加快脚步,逃也似的不见了身影。

    小沛子疑惑地挠挠头,“公主殿下,咱们大半夜的等国师,就为这几句话呀?”

    “几句话?”珍宁笑了,“这可不止几句话。”

    小沛子还想问,珍宁却忽然看向回廊边半人高的灌木,“三弟既然听到了,何必躲躲藏藏呢?”

    果然有人缓缓自灌木后绕出,身上穿着出宫的便装,正是三皇子君昭。他的贴身太监小乐子自责的低着头,刚才就是他不小心碰到树叶,发出了窸窣声,这才被珍宁察觉。

    君昭倒是半点不尴尬,傻呵呵的冲珍宁笑,“皇姐息怒,我是刚从宫外回来,不小心路过,怕打扰皇姐,并非有意偷听。”

    珍宁并不理会他的装疯卖傻,自顾自继续道,“国师前面说的,都是真的,最后一句不生杀戮,却是假的。”

    君昭愣愣的,完全听不懂,“皇姐说什么?”

    “冤魂积聚而亡国是娲皇定下的规则,既然破了这个规则,冤魂就不会再出现了,而这意味着,以后可以。。。”

    珍宁话停在半路,缓慢的围着君昭转了半圈,才凑近他耳边,诱惑似的低语,“可以想杀谁就杀谁,杀多少,怎么杀,都无所谓。”

    君昭猛地抬起眼帘,死死盯着珍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珍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君昭虽然比她小了几个月,身高却已经超过她了,“本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娲皇做这样的决定,但是,大曜从此,必定永盛不衰。”

    “那宸母妃刚生的公主。。。岂非也受娲皇护佑?”

    “未必,我看娲皇这举动,倒像是收尾。”

    “收尾?”

    “一件事做完了,再也不想管了的意思。”珍宁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我不信娲皇只能造出一个世界,娲皇很可能,已经放弃了这个世界。只要能脱胎换骨,天界今后就归我所有了。”

    她说着,再次望向君昭,“三弟,不要说我没有给你做皇帝的机会。你是不是知道龙骨的下落?”

    君昭的表情却忽然轻松起来,两手一摊,无所谓的样子,“我注定是个闲散王爷,与我无关。”

    又挑衅般勾了勾嘴角,“倒是皇姐的话疯疯癫癫,弟弟我实在听不懂,还是传个太医瞧瞧要紧。”

    说罢抬腿就想走。

    珍宁一挥袖拦住他,“若要知道真假,拿宝宁试一下就知道了。”

    她紧紧盯着黑暗里君昭的眼睛,仿佛想看出什么,“三弟的身份最方便,你去掐死她,看看娲皇会不会阻止。”

    君昭声音很冷,明显是掩饰不住了,“皇姐玩笑了。告辞。”

    小沛子看着君昭的背影有些急切,“公主,三皇子要是不合作怎么办?”

    “他会试的,我们静观其变。”

    望中天,月已无踪影,只剩一点寒星如芒。

    【娲皇番外人怖于鬼】

    生于混沌,归于混沌,没有神知道,创世神如何而生,又是否将湮灭。

    唯一确定的是,神生漫长而孤寂,于是我仿自己的模样造人。

    人极脆弱,风霜雨雪,洪涝干旱,山裂地崩,都会要他们的命。

    我不忍,又造神来管理四时天地,造福于人。

    父母死去,儿孙哭嚎,我又不忍,于是许魂魄为鬼,享后代拜祭。

    人愈生愈多,争抢地盘,粮食,财宝,美丽的少男少女,甚至囚禁同类为奴隶,肆意鞭笞驱使,互相伤害而不能止。

    我无法偏帮任何一方,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我便造出了规则。

    大到一个朝代,小到一个人,若行善,则寿延,若积恶,则早毁。可惜人的善恶太难判断,总是报应不准。

    国家就足够大,很容易从总数判断。

    只要积怨而死的魂魄到达一定数量,就会覆灭。

    神族代为监督维护规则。

    我终于可以撒手不管,去游山玩水 ––––是的,为人忙碌了许多年,我还没仔细看过这个随手挥出的世界。

    玩的累了,在树上打个盹。

    睡在树上比较舒服,尾巴可以缠着树干。

    树倒不是我凭空而造的,我醒于混沌之中时,就缠着一颗神树。所以我用类似的脉络造人的血管,神经,内络,三而合一,保护那股精气。

    这一觉睡的不浅,醒时已过去了七百年。

    我懒洋洋的起身去看人间,却发现没什么变化。

    换了朝代,房屋器皿服饰打扮,一切人能控制的东西,花样变了也多了,但人的本质还是老样子。

    一个女子在饰品店前驻足,发间垂着支极美丽的黄金紫晶步摇,光芒晃了我的眼。七百年前可没有如此精致美丽的首饰。

    我很少有欲求,非说起来也就是喜爱美丽的可以戴在身上的装饰,可惜自己又懒得想花样。看来人还是很聪明的,按这样下去,几千年后岂不是能做出最最美丽的步摇?

    说不定还有更美丽的,我想都想不到的其他装饰。

    我忍不住了,立刻就起身,沿着早出这个世界时,提前准备的时光长廊走,几年几年的走太慢,干脆十年百年的走。

    之前也造过其他的世界,其他的生物,但都基于我的掌控,时空造成了回环,一旦繁衍进程超过定下的数量,便彻底毁灭,重头再来。

    但我很喜欢这次造的人,比之前造的都成功,都聪明。

    破例造了笔直的,没有尽头的时光,可以永远繁衍生息。

    连我都不知道,这没有尽头的时光究竟会繁衍出何等精灵神秀。

    开始的数千年周而复始,看的我索然无味,于是又往前迈出一步一百年。

    然而就是这小小的一步,让我瞬间瞪大了双眼。

    人世间,竟然出现了我不能理解的东西----通了电的各种机器。

    电是我造的,机器的原料也是我造的,但这种组合运用,根本不是我赋予的。短短的一百年,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人是我造的,他们的能力智慧全都来自于我,出现我不能理解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除非,除非有外力干预。

    难道有其他的创世神存在?我能找到同族了?

    于是我倒退回去,一天天一年年仔细的看,试图从这一百年里翻找出蛛丝马迹,最终却一无所获----人类确实是自己领悟出来的。

    我忽然想到出生时缠着的那棵神树,它不是我造的,我也不能控制理解它的结构。或许,正是因为我造人时核心仿照了它,才会出现这种结果。

    想通了这一点,我不再纠结,反倒有些兴奋。

    如果仔细观察人类新奇的行为,说不定我能彻底参透神树,甚至弄清楚我从何而来,该到何处去,结束目前随心所欲,孤独漂泊的无尽日子。

    我绕了几圈,快速弄懂了各种机器的原理,就继续向前走。

    往前迈了一步,正准备看看下一个一百年有什么奇Y巧技,我却愣住了。

    我清楚地看到,时光长廊,竟然停在了不远处。

    笔直的,这个世界本该没有尽头的时光,它停住了。

    如果神能流汗,我肯定已经满身冷汗。

    我呆呆的站了片刻,才堪堪恢复了吓傻的思维,拼命忍住了想过去查看的冲动。

    这是一种停止我的时光,我的规则的力量,我不知道这种力量被谁操控,是只能停止时光,还是方方面面都压制着我。

    如果有什么东西在那尽头埋伏着,我很可能一接近就完蛋了。

    按照这种不打声招呼就擅自更改规则的行为习惯推测,对方绝对不是对我怀有善意的好东西。

    可是不接近,怎么能知道时光的尽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原地焦躁的打了几个转,我难受的揪着头发,后悔不已。当初仗着是创世神,就胡乱搞出这么个不完全受控的世界,到头来说不定把自己都搭进去,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傻神。

    思来想去,这么打转终究不是办法。如果对方真的比我厉害,短短一百年的距离,肯定早就发现我了。那我谨不谨慎,藏不藏都没意义。

    人间有句话叫早死早超生,闭闭眼,一切听天由命吧。

    我坚定的迈向时光尽头,幸运的发现这里并没有别的生物守株待兔,不由舒了口气。

    原来停住时光的,是一面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闪烁着幽暗光芒,却清透如镜的物质。它就像人间的玻璃模样,只是格外巨大,将前进的时光尽数截停。

    简单地从外表看,我弄不太懂它的原理。但是很明显,它不是普通的物质,能够截获如此巨大汹涌的时光洪流,丝毫无逃逸,并且没有造成任何反射回溯。

    我浅浅的试了一下,发现我是可以控制这面“时光镜”的,顿时觉得踏实起来。既然我能控制,说明这玩意儿大概率来自人间,必定是人类又突破了什么,领悟了什么来自神树的,我亦不知的技巧。

    不清楚人类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是否能伤害控制我,于是踟躇了片刻,暂时没有动那“时光镜”,免得打草惊蛇,只悄悄地踏入了人间。

    刚刚进来,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应该说,到处都不对劲。

    是的,人间变得十分干净整洁,但绝不美丽,甚至极其诡异。

    我看到我所创造的,自然生长的山川树木全部闪烁着微弱的,类似于电芒的冷光。凑近了看,才发现每一块山石,每一片树叶,甚至野草,露珠,极细小的昆虫,都被这种不起眼的冷光笼罩控制着。

    我站在山间,看着一片树叶按照预定的轨迹落下,甚至吹拂它的风都笼罩着那种光,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几只蚂蚁被操纵着爬了上去,将它切割成几片一模一样的半圆,整齐划一的离开,震惊的我久久不能回神,嘴巴都忘记合上。

    很显然,人类操纵了一切,一切我的规则下的生物都被控制了,全部按照他们的心意来。

    简直不可理喻,我记得大多数人类一直忙于生计,怎么会突然对控制一草一木感兴趣?

    就算这种控制下没有了天灾,可以风调雨顺,一切自然资源最大化利用,但所需要的精密计算绝不是几台电脑做得到的。

    这次我没有迟疑,飞快冲向城市,想看看是不是所有人类都沉迷于干这个。

    可是刚进城市,我就又迷茫了。

    干净宽敞的街道,根本没有车轮的痕迹,也没有行人。所有的商店饭馆全部开着门,里面却无一例外,都是冰冷的机器在运作。

    至于苍蝇蚊子蟑螂之类的害虫,连个影子都没有,肯定已经被消灭了。偶尔有蝴蝶飞过花坛,仔细一瞧,也在控制之下闪着光。

    新建的极其相似的崭新住宅,里面反着光的机器在反复打扫维护,而每个时代必备的,热闹的平民区了无踪迹。

    是的,我找不到人。

    但我知道,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死亡,因为鬼的数量没有明显增加。

    那人都到哪里去了?

    每个城市都是如此,大量的上百亿的人,到哪里去了?

    我无奈的跟着几辆崭新的自动驾驶运输车,里面装的是非常新鲜完美的当季水果,一看就是人类要吃的东西。他们肯定是更换了居住环境,比如搬到了地底什么的,跟着人类才吃的东西,肯定能找到。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是一个令我后悔终生的决定。

    洁白无瑕的运输车驶进富丽堂皇的大门,这么干净的车,居然还有清洁喷雾从天而降,整整过了三遍。

    有机器来取水果,我连忙跟上。

    幸好人还没能力探测到我,据我观察,这座庄园至少有几百个摄像头。

    七拐八绕的,终于到了主屋外,来开门的终于是正常的人,看的我无比亲切。

    这些人穿着洁白的长袍,头发修剪的极其整齐,面容身量相似,都是年轻的美少年。皮肤毫无瑕疵,手上还带着手套,一看就有洁癖。

    他们端起一盘盘绝对无菌的完美水果,鱼贯而入。

    我紧随其后,终于见到了上位的君主。

    令我意外的是,那竟是个七八十岁,垂垂老矣的白发翁。

    他指了指其中一盘荔枝,立刻有个身材玲珑的美少女剥来喂他,并用玉盘接住果核,退回原位。过程行云流水,半分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简直像个机器。

    那老翁吃了荔枝,眉头却恶狠狠皱起来,“怎么今年的不如去年甜?”

    美少女接通了一个机器,很快就温柔的回话道,“负责该品种荔枝的第19,070,082,999,080,098,007号,19,070,082,999,080,098,008号,19,070,082,999,080,098,009号‘人树’回答,此品种在糖分临界点甜度已达极限,无法继续增加甜度。”

    老翁瞪了她一眼,“无法增加,那我要他们干什么!惩罚!”

    少女听到惩罚,忍不住很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谁知被老翁看到了,顿时更加不悦,“你也真够无能,拖下去,复制之后做成人树。”

    少女恐惧的跪倒在地,哭喊起来,“不要!不要!求求您,饶了我吧!”

    可惜她立刻就被几个黑衣的拖了下去,掉在地板上的几滴眼泪也瞬间被擦干净。

    我没空理会这种常见的暴君,连忙跟上黑衣人,他们要去的地方,一定就是我要找的。

    其实看那少女极端恐惧的模样,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但当亲眼看到她被推进机器,瞬间复制出一个同样的人时,我本不存在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个新的少女自顾自走出去,显然是去接替她的位置。

    而少女本人,则哭喊着被拖进了一旁的房间。

    我透过房间的玻璃,清楚地看到她的皮肉如何一点点切割剥离,甚至血管都被完整的取下来,场面竟不算太血腥。剥到最后,只剩下一棵完整的,极其熟悉的,我当初用来做成人类意识的神经网络。

    我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人树”。

    看这套复制剥离系统,显然技术只能坐到复制活人再剥离,暂时还不能直接复制“人树”。

    而她,或者说它,被浸入一层薄薄的,透明容器盛着的淡蓝色液体,抬进了后面一扇巨型拱门。

    我艰难的抬眼看去,只见地上望不到边际的巨大的空洞,不知挖了多深,里面一层层,一个个,用同样的液体和容器,装满了无数相似的“人树”。那淡蓝色有些美丽,猛然望见,仿佛晴空下清透的浅海。

    有三个容器正闪烁红光,显然是在执行所谓的“惩罚”。

    而他们甚至无法结束生命,在停滞的时光下,所有人都将永生。

    我自生以来,头次尝到了惊心动魄,浑身发抖,头皮发麻的极度恐惧,一度恐惧到想吐 ––––可我没有心,也没有魄,更没有能吐的胃,我可能只是混乱了。

    浑浑噩噩的站在这片树海边,不愿意去想里面是成千上万亿的人,抑或更多。而是自私的,阴暗的,由衷的感到庆幸。

    幸好这些人为永生停止了时光,否则,无尽的时光究竟会生出怎样的妖物,它们会不会更强更聪明,甚至发现这通道,沿着通道捉住我,将我毁灭?将我一点点割成碎片研究?甚至剥成“神树”,慢慢的惩罚。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这疯狂的世界,也没有去管那面“时光镜”,飞快的回到了时光隧道,开始不要命的回头狂奔。

    未明的恐惧笼罩着我,我甚至想,神会不会被吓死?

    我无法停止这想法,更多恐怖的东西浮现在脑海,我快崩溃了。

    忽然极扭曲的画面浮现在我眼前,让我忍不住尾巴脱力,瘫倒在长廊里。

    低头一扫,下面不知什么朝代,一道紫色的美丽光芒划过眼前,是那个驻足于首饰店的女子,我恰好又停在此时。

    崩溃的边缘不容我多想,手一挥,将之后的朝代尽数毁灭,让时光的尽头在这里打转。

    永远是这个朝代,永远是这些风格,不会有更美更精的,但也绝不会有威胁到我的。

    这个世界,我放弃了。

    但是终究不忍心,留下了之前的所有,或许,是为了那支步摇。

    只是心念一松,气力全无,竟然狼狈的摔出长廊,掉进了沼泽里。

    向来爱干净的我一动也不动,总比掉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好。

    我恨不得立刻离开这见鬼的世界,可规则还没变,会出大问题。

    怎么办呢?

    我只好命人死魂灭,不再有鬼。随之毁灭鬼界,将其中所有魂魄连带世间滞留的野鬼打包,化了一颗丹。

    这些魂魄是无辜的,就让它们转世为人吧。

    可是,给谁呢?

    给如今的皇帝,用他做个例子,警醒今后的皇帝,要爱民善待百姓,毕竟都是我的孩子。

    是啊,我钟爱的孩子,甚至觉得尾巴不方便,给了他们更灵活的双腿,比对我自己都要卖力。最终,却变成了那个样子。

    或许我今后还会创造世界,创造相似的人,但绝不会再做没有尽头,不在掌握的蠢事了。

    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空白的世界,好好休息几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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