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绿色的瞳仁如同棱镜一般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水色，阳光暂时将浓密的睫毛染成金色，我在其中看清自己的倒影。
杰森眨了眨眼睛。“再来一次。”
我笑了，右手从他的后颈转移到下颚，轻轻抬起，左手扶住宽阔的臂膀，俯身吻住他。
与冷硬的外表严重违和的是过分柔软干燥的双唇，带着温暖的苦涩，如同埋藏已久的甘酿。我沉迷于一点点侵略，逐渐把握主动权的过程，就像拆分多汁的甜美果实，剖开坚硬的外壳，慢条斯理地掠夺直至推进温热的果肉深处。他柔软的舌尖青涩地躲避，又无可奈何地随着动作纠缠。
滚烫的呼吸混杂信息素情动的香味，长久又炽热的吻结束后，我们的体位已经彻底改变。
杰森向后靠着树干，屈起双腿微微下移，配合我的身高。我则踢掉了碍事的高跟鞋，踩在草地上，双臂抱着他的脖颈。
“在一起之后要做什么？”
杰森的眼里还残存着被蹂.躏过的迷茫，他的声带有点沙哑，挟带急促的呼吸声考验着我的耳膜。“唔，约会？”
我眼里立刻发射出亢奋的光芒，和自推约会！
大概是我的兴奋太过明显，他咳嗽了一声，视线有点心虚地移到旁边。“不过我有事情要做，最多在哥谭停留一周的时间。”
“法外者的任务？”我猜测。
杰森并不意外我对红头罩的小团体有所了解。法外者也不是走蝙蝠家族的隐秘路线，甚至还背着红色通缉令，在全球乃至宇宙范围都称得上高调。
”是什么任务？”
杰森沉默下来，目光闪烁，似乎有些难以回答。
“看来我们都有秘密。”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结实的胸肌，倒没有多大在意。刚在一起的情侣存在隔阂很正常，况且我自认为这段关系走不长久，重在享受。
杰森抓住我放在他胸前的手，垂下来自然地变换角度握住。
“介意吗？”他轻声问。
我看着杰森的眼睛，是不是蝙家人总是不自觉用表情管理来掩饰自己的在意？明明很紧张答案，却要用漫不经心的态度掩饰。
“当然不。”我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抚摸过虎口常年握木仓的茧层，十指伸进指缝亲昵地扣住。“我也有没告诉你的。”
杰森垂下视线，合拢手指反包住我的手。“你觉得我们谁会先向对方坦诚？”
“恋爱又不是博弈。”至少这不是我想象中和自推单纯快乐的情侣关系。“顺其自然吧。”
杰森不置可否，似乎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撬开我的嘴。
“好了。”为了防范从蝙家带出来的八百多个心眼子，我捏住他的下巴，强迫地让青年垂下视线看着我。“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接下来有空吗？”
“……”
杰森垂眸盯着我，配合地又向下滑了一点，心情颇好地弯起唇角。“现在就想约我？”
“迫不及待。“我被他带着点得意又坏心眼的神色戳中了，忍不住心痒地凑近亲了一下，说话不经大脑。“如果可以真想直接把你绑回去。”
“？”青年脸色微僵，之前做过的回忆又不合时宜地涌进脑海，他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你的癖好真够独特。”
”你会讨厌吗？”我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他的脸色，撇起嘴。希望自己表现得足够可怜。
杰森:“……”
他沉默地盯着我，最后垂下视线，慢慢地深吸一口气，整个五官都皱起来。磨磨蹭蹭地伸出了双手，与肌肉结实的小臂相比有些纤细的手腕并在一起，放到我眼前。
蓝绿色子双眸抬起，危险又隐忍，无声地示意。
我:“……”
草，难顶。
小心脏被狠狠贯穿了，但我不太刑。
手机铃声及时响了起来，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我的尴尬。
我表面抱歉地做了一个口型，实际如释重负地拿起手机。“费因？”
[你怎么还不回来？]老乡的声音非常委屈。[我点的外卖都凉了。]
“我这里还有点事情……”我心虚地看了杰森一眼，他无聊地靠在树干，闲闲地抱着手臂，眼睛盯着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过来的蝴蝶。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快速回过视线笑了一下。
我赶紧背过身，捂住听筒飞快地说道。“外卖你放在微波炉里自己吃吧，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什么！]费因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可是我们说好讨论催眠的事！]
不存在的良心突然就痛了起来。我突然想到这个世界的老乡过于凄惨的父母双亡身世。“那我过会儿……”
我的眼前突然多出来一双合起来的手，话音在那双手打开的瞬间戛然而止。一只小巧的米白色的蝴蝶带着黑色的不规则斑点，扑闪着翅膀轻盈地从眼前掠过。
[你过会儿什么？]费因在另一头追问。
现实中，杰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干的阴影里步入晚霞的光线下。直面着我惊讶的瞪视，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背过手。耳廓却渐渐染上太阳的红意。
良心的疼痛被战术性地忽略了。
“我过会儿要和尤娜吃饭。”我脸不红心不跳。
“或许你可以联系一下韦恩先生。相信他不会介意庄园多双筷子的。”这是肯定的，蝙蝠侠巴不得不稳定因素否老老实实呆在眼皮子底下。
我要向蝙蝠侠申请未成年托管服务。本来孩子就那么多，再多一个费因怎么了？
[……好吧，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费因哼了一声。
我心虚地挂断了电话。
“尤娜？”杰森轻咳了一声，摸着下巴提出质疑。
我面不改色地忽略了这个问题，抓住他的手腕，大步离开小树林。“走吧走吧，我们去约会。你的摩托车在哪儿？”
杰森顺从地被拉走，低头看了一眼紧握的双手。
……虽然他总说fuck迪克，但用蝴蝶哄女孩子这招居然真的管用。或许除了那个远近闻名的屁股，迪基鸟被称为人形自走炮是有原因的。
“先去吃晚餐。”我已经自顾自下了决定。“我们可以边吃边想接下来的计划。”
“可以。”杰森无所谓，他们已经走到停在树丛后的机车旁边。炫酷的红黑配色充满反英雄鲜明的特色，和本人一样叛逆。
“想去哪里，我的女士？”他转了转车钥匙开玩笑地道。“随时听您差遣。”
“都可以。“我心动了一秒，快速跨上后座，米色连衣裙遮住座位的皮革，一直垂到膝盖以下。“不要冰山餐厅！”
“不要冰山餐厅。”杰森赞同地重复了一遍，顺手将我的裙摆理了理。然后给我戴上头盔，垂下眼睛认真地将头绳调紧。
“你说得对，我可不想在约会的时候吃枪子。”
＊＊＊
“路娅。”
感谢桶子两百磅的体型，我安然坐在他后面躲避呼啸而来的狂风。
“如果你不想接下来在医院约会，拜托老实点。”杰森的声音透过头盔闷闷的，依旧能听出语气的隐忍和羞恼。
“好吧。“大概踏到他的底线，为了行车安全，我不情愿地最后掐了一把腹肌，才乖乖地圈住他的腰，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极品的身材不能造福一下我吗？”
不是第一次听到我口无遮拦，杰森脸红脖子粗的同时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在死命跳动。他咬着牙憋出一句话。“我之前造福得还不够吗？”
每次alpha上头之后的粗暴对待他有哪次反抗过，即使他有这个能力，最后还不是让路娅任意施为。
我一阵心虚，赶紧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家餐厅？韦恩酒店？”
“喔，提醒我了。“他语气坚决地道。“除了‘不要冰山餐厅‘外加一条，不要和韦恩有关的任何地方。”
“……”我及时划掉脑子里突然出现的ao3废料，这个时候想桶蝙蝙桶别做人了。“这里是哥谭，几乎找不到和韦恩无关的地方。”
“至少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就无关。”
杰森哼了一声，几乎隐藏不住期待和得意。
“我敢保证你没去过，这绝对会是你的第一次。”
＊
这确实是第一次。
我穿过门帘，抛却身后前厅温暖的光辉，步入一片黑暗之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灯环境下，来自杰森掌心灼热的温度就越发明显。
“在犯罪巷用餐就不会吃枪子吗？”我不由自主地压低嗓音悄悄地说。
“这里可是红头罩的地盘。”杰森也压低音量回复道。相比于我跌跌撞撞的步伐，他走得稳当得多，仿佛夜能视物。“谁活腻歪了敢来挑衅？”
“也挺多的。”走在前面领路的盲人侍者搭话道，完全不给面子。“比如双面人，企鹅人，缄默……反正就阿卡姆那帮疯子。在黑面具倒台前，他的手下也经常来闹事。”
“噗！“我没憋住，在黑暗里行走的不安恰好缓解了一点。
杰森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危险地开口。“嘿乔伊，还记得上次是谁拯救了你该死的屁股吗？”
乔伊赶紧找补。“不过他在今晚多安排了一倍小弟在附近巡逻，我想除非阿卡姆又炸了，否则蝙蝠侠来了也不能耽误红老大泡妞。”
我:“……”
等磕磕绊绊的落座，我忍不住问道。“那个乔伊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
杰森冷哼了一声。“反正我从来没说过。”他的一只手被我握得死紧，只好单手打开菜单，上面的菜单名字散发着幽微的荧光。“蝙蝠之怒，罗宾之刃，小丑的终结者……我推荐第三个。”
“！“我大惊失色。“这家店是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红头罩是这里的常客。“黑暗中我看不清杰森的神色，只能通过带笑的语气揣测他此刻心情不错。“没有人想吃枪子，疯子不算。”
我听说过哥谭唯一一家黑暗餐厅，但鉴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从来没有体验过。“你很喜欢这里？”
“还可以。”杰森漫不经心地摩擦了一下我的手背。“它的黑暗让人很安心。”
“是吗？”黑灯瞎火只让我感到不安，在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下，肢体的接触就越发珍贵，以至于落座到现在没有放开过他的手。
“像睡在棺材板里一样安心。“杰森想了想，打了个比方。
我:“……”
以为我听不懂是吧？谈个恋爱为什么要被创啊！
我叹了口气，摸索着抽出自己的手。顺着肌肉紧实的胳膊向上，指尖掠过鬓角，触碰到热度较高的脸颊。食指与拇指迅速一掐。
这真实的触感觉才叫人安心，而且这脸蛋比想象中要软哎。
杰森淡定地任由我搓圆捏扁脸蛋，他只是伸手准确地掐住了我的，互相展开了一场针对胶原蛋白的战争。
这小学鸡一般的行为一直持续到盲人小哥开始上菜。
“告诉我这不是蝙蝠肉。”
我嚼嚼嚼，嘴里烤香四溢的肉片鲜嫩多汁，油脂混合着鸡蛋清和热气腾腾的芝士刺激着味蕾，实在令人口舌生津。
“让我尝尝。“杰森还停留在前菜。闻言好奇地凑过来。
我摸索着叉起一块肉片，在黑暗中徒劳地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向着想象地嘴部送过去，然后遇到不知名阻碍。
“该死。”杰森骂了一句。“我的鼻孔尝不了，路娅。”
对面传来布料的摩擦，似乎正在用餐巾擦拭。
我估算着距离下降了一点点。却没意识到他正低着头擦鼻子。
杰森:“……”他无语地叹了口气“真棒，现在我的脑门上全是酱汁。”
“那你来！”我不高兴地把叉子放下，将主菜盘向黑暗中推了推。
沉默了几秒，伴随着来自食物的香气，我的嘴角尝到了沙拉酱的甜意，配合地张开嘴，一勺素食就这么进入口腔。
“我是让你自己吃。”我含糊不清地吃着果蔬说道，有点啼笑皆非。“不是喂我。”
“这不是蝙蝠肉。”杰森的声音也响起来，他已经尝了一口主菜，笃定地说道。“我猜是鹿肉。”
“你真吃过蝙蝠？”我震惊了。“你是不是看得见。”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杰森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只要去地狱走一趟，然后再泡神奇池水复活，别说夜能视物，还能快速长高。”
我:“……”
我:“要不你现在崩了我，我们手拉手去泡一下。”
杰森敏锐地察觉到我正处于爆发的边缘。他遗憾地住嘴，默默将地狱笑话从逗女友的清单里删除。“我去一趟卫生间，”
我愣了一下。对面已经传来椅子轻轻拖拉的动静，随即柔软又带着一点凉意的餐巾抚过我的嘴角，擦掉了一点芝士。
“乖乖等着。“他恶作剧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别想着吃独食，我很快回来。”
＊
熟悉的人离开身边，黑暗似乎就成了活物蜂蛹而至，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不断缩紧。即便四周不时传来其他客人悄悄私语的声音，孤独感依旧随着时间的流逝成倍增长。
好在肉好吃，沙拉也不错。我逐渐熟练摸黑吃东西以后，干脆专心致志地低头干饭，免得被如影随形的危机感影响。
皮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盲人小哥将甜点送了过来，暂时驱散了空落落的恐惧。
“谢谢你，乔伊。”我在他的引导下摸到桌子旁边的盘子。“趁杰森不在，别告诉他甜点有两份。”
叫你丢下我，我赌气地将两个蛋糕都刮到自己的盘子里。还小丑终结者，我让你喝西北风。
“嗯？”乔伊困惑地收走空盘。“可是陶德先生就坐在你对面？他刚刚还把甜点推到你旁边。”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凉意嗖嗖从背后窜上来，心脏都停了一拍。
“什么？”
乔伊没回复，皮鞋的声音载着他匆匆离开，急着给其他客人送餐。而现在我僵硬地举着餐叉，后知后觉地发现引导我摸到甜点的那只手依旧轻轻扶着我的手腕，抵住脉搏的粗粝质感似乎是虎口的茧层。
“……杰森？“我打了个寒战，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诡异。
“是我。”轻轻的声音响起。
对面熟悉的声音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让我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保持警惕。 “不是，你回来怎么不发出声音？”
“职业病。”
我脑袋冒出了三个问号，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指的是义警的职业。“我以为只有蝙蝠侠会这样。”
杰森没回答。
我轻轻挣了一下，发现他虽然没有用力，但执着地握住我的手腕，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心里的不安突然就增大了几分，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桶子话变少了？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福至心灵，突然发觉所谓的“去卫生间”对于义警而言百分之八十不可信。
话音落到黑暗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仿佛石沉大海。如果不是手腕一直被桎梏，我以为约会对象又溜了。
“路娅。”杰森突然开口，声线浑浊而低沉，仿佛是从胸腔直接带出来的一般，极力压制着什么。
“我在？“我茫然地盯着眼前的黑暗，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所以那一丝呜咽的意味到底是不是错觉？
椅子在地上摩擦带出的声响掩盖了一瞬间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桌子震动了一下，适应了一段时间的眼睛似乎能看见某个黑影直直地压迫下来，抓住手腕的五指倏然紧紧收拢。
我来不及感觉到刺痛，手里的餐叉因为震惊掉在盘子里，发出二次响动。
熟悉地温暖覆盖上嘴唇，打在脸上的呼吸似乎带着颤抖。我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对突如其来的亲热有点抵触，忍不住向后缩了一点。
然后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一只手迫切地覆在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松开我的手腕，钳制住我的下颚。
“杰……”
我的声音尽数被吞没在热吻里，他趁机撬开齿列，以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入搜刮，与掐住下颚的手指一起持续用力，带着不计后果的决绝。
所以这就是来黑暗餐厅的意义吗？我死鱼眼地睁着眼睛，默默祈祷周围只是普通人，没有死去活来能夜视的义警。
不知过了多久，杰森的攻势慢慢缓和下来，莫名其妙的疯狂似乎也尽数被压制下去。从疾风骤雨进化为缠绵悱恻，温柔地仿佛浪花拍打海岸，小心翼翼又执着地仿佛没有第二次机会似的。
我有点迷糊了，在柔软好亲的嘴唇上品尝到带着一丝苦涩的甜意。
不是，卫生间还可以进修吻技吗？我震撼地思索，逐渐上头，脸皮子突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于是在杰森想松开手的刹那，我捧住了他的脸，然后反攻了回去。带着惩罚意味地撕咬，又在尝到血的边缘放过无力的唇瓣。转而顺着嘴角细细碎碎地吻下去，落在湿漉漉的面颊，滚烫的耳根，抬起的下颚……最后猎食者咬住脆弱的咽喉，逼得猎物凸起的喉结窒息一般吊起又死里逃生地回落。
我满足地舔了舔嘴唇，疑惑地再次尝到苦涩的味道，还带着一点点咸。突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你哭了？”我颤颤巍巍地道，心虚地想缩回手。
杰森沉默着调整呼吸，察觉到我的动作，又抓紧了我的手，牢牢地固定在脸颊上。
“我以为你喜欢看我哭。”他沙哑着嗓子缓缓地道。
我:“！”
我的变态已经暴露到这个地步了吗？我说过吗？
我们都安静下来，寂静在黑暗中蔓延。于是周围客人偶尔抱怨的声音就清晰起来，他们说“动静太大”，蒸腾起我脸上一阵又一阵地热意。
半晌，杰森打破沉默。
“我要去一下卫生间。”
“……”
我猝不及防之下震惊且不满地将手用力抽了出来。“驳回，你上一个借口用过了。”
杰森笑了，声音很轻。“我找不出其他借口。”
找不出其他借口能让我离开你。
我听不见他的心声，也看不见那双明亮的眼睛，即便它正绝望地燃烧着最后一点余烬。
但在杰森站起身的第一步。
我听见轻微的声音，像是乔伊过来的时候皮鞋扣地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