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寿康宫

    “儿媳参见母妃。”湘瑶和豫梵一同给敏太妃行礼问安。“免礼,免礼。”敏太妃怀里有一只毛色纯白的猫儿,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这猫是谁送给母妃的稀罕物,瞧这眼睛透亮的。”湘瑶有意捧场,特意凑近了看。那猫儿不怕生,只懒懒的待在敏太妃怀里,任湘瑶伸手来摸也不理睬。

    “这原先是养在云儿身边的,这段日子云儿要开始教孩子们女红了,就把它放本宫这了。”敏太妃是极喜欢的,原先三天两头的就让人抱过来,如今是彻底的拢怀里了。“王妃眼尖着呢,这小灵犀猫如其名,机灵得很。”笙竹姑姑笑眯眯的接话,把猫从敏太妃怀里抱出来,成功收获敏太妃哀怨的眼神。

    “母妃,今日天气不错呢,不如去御花园走一走?”豫梵对上笙竹的眼神,开口提议。“也好。”敏太妃起身,湘瑶和豫梵一边一个伸手去扶,“御花园离翰墨阁不远,咱们去瞧瞧那帮孩子。”“多谢母妃。”湘瑶面露喜色,她见儿子的频率比见玉清都低。好似是入宫学习,其实跟直接进入国子监那种封闭学习也没有两样。豫梵垂着眼去看自己扶着敏太妃的手,她不太懂湘瑶的喜悦。对父母的孺慕也好,对孩子的思念也好,她都没有。她的情绪清淡的像一缕风,柔柔的吹过去,不留痕迹。

    直到玉清出现。

    “儿臣见过母妃。”玉清有些意外,他刚刚下课,与几人在御花园遇见。今日的他难得摆脱了孩子们的追随,独个儿在御花园行走。豫梵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几分激动的神采,欢喜雀跃的心,平静的表情,隐在敏太妃身侧,看向玉清。“今儿个下课这么早?”敏太妃也很意外,点点头应了玉清的礼。

    “安排的时间短。”玉清简单的解释了一句,没有说的话很多。比如今天是他给孩子们的最后一课,比如他又将踏上去洛城的路,比如这又是一个他们母子聚少离多的开始。玉清清晰的知道,敏太妃与他本不是需要时时刻刻见面的亲密,相比而来女儿和儿媳都更亲昵的多。敏太妃也没有再细问,只笑了笑:“孩子们呢?”

    “还在翰墨阁,母妃若有兴趣自去就是。”玉清去意已定,敏太妃也不好再开口让玉清一同前往的话。“豫梵。”敏太妃已经抬步要走,就听玉清唤了豫梵的名字。显然是要单独说话,敏太妃从善如流的带着湘瑶先行离开。“王爷。”豫梵走的离玉清近了很多,笑容甜美。玉清勾了勾唇也回了一个笑容,神色平静的盯了她半晌:“从今天起,你留在宫里,不要再回府。”

    豫梵发出了疑惑的音节,可还不待她问出口。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流风就已经站在豫梵面前:“平妃,臣送您去粹景宫。”流风握住豫梵的肘节,不容拒绝的把人拉走了。直到人已经站在粹景宫门口,流风也没有再和豫梵说第二句话。暖春出来迎人,流风躬身才开了第二句金口:“臣告退。”

    豫梵一路上试探过无数次,流风都不曾开口回答任何。“你!”饶是木人也有三分气性,豫梵终究还是生气了。流风只是躬着身,不答。还是暖春见情况不对,挽着豫梵哄了几句才把人带进宫里。随着脚步声远去,流风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豫梵的背影,转身离开。

    御花园

    “王爷,您这样做对平妃来说太突然了。”流云皱起眉头,还是忍不住劝道。“如果不把她们俩分开,计划如何进行。”玉清语气平淡,连反问流云的语气都没有,“你就留在王府,好好守着王妃。”“您的行装臣已经打点妥当,放在内间。”流云见此也只能照做,遵着职责回复。玉清点点头,只身离去。流云看着玉清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翰墨阁而去。

    玉清上次离开,还是带着忐忑的心情,稳妥的带着军中护卫,这次离开形单影只,陪着他的只有一匹马。他惯用的坐骑都没带着,只是在马场挑了一匹资质尚可的打算带到军中调用,路上自然是疲惫一些。但比起他受着伤在路上颠簸的那会,单人单骑还是在一个月的时候到了洛城。还是那个小院,被打扫的很干净,玉清下午只是略略晒了一下被褥,就安然的睡下了。一切联系的事,都放到明日再说吧。

    清新小苑

    “你们宁可在院子里跪着也不肯说一句吗?”若云已经苦恼了很久,但看着朝夕相伴的衣卫们都直挺挺的在那沉默的反抗,她终于还是生了气,“那就跪着,跪到肯说为止!”若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余光瞥见急匆匆带着行装求告到她面前的湘瑶,也没什么心情搭理,转身就要进屋。

    “公主!”湘瑶的声音凄厉,若云一惊,下意识回头去看。湘瑶已经软倒在台阶上,直接就要给若云磕头。若云眉头一皱,在湘瑶身边还跪着的荷衣伸手去扶,才勉强阻挡住湘瑶即将磕在台角上的额头。其他人也纷纷跪不住了,起身七手八脚的把湘瑶扶起来,湘瑶抬起头,已经是满脸泪痕,浑身松软无力。

    湘瑶和若云算不上熟悉,只是有玉清这一层关系才做了姑嫂,婚后接触也不多,往往都是宫宴上才见一见,所以湘瑶喊她都不是皇姐而是公主。“你这是什么样子。”若云毕竟是做姐姐的,看湘瑶这一副完全失态的模样,还是训斥了句,“公主,王妃大概需要平心静气一下,荷衣去准备清心茶。”荷衣开口算是解围。湘瑶这样子显然是伤心太过了,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若云没开口,算是默认。任由她们把湘瑶扶进屋,又一齐关上门离开。“荷衣姐姐,咱们……还跪么?”梨衣小心翼翼的问。“王妃多半是得到了王爷的消息,六神无主才求到公主这里来,再跪也没用了。”荷衣看了一眼梨衣懵懂的眼神,叹了口气。“那我和梅衣去收拾东西。”桃衣紧接着开口,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共事多年,荷衣和桃衣已经拥有了无须言说的默契。荷衣去泡茶,那桃衣就去打点她的行装。有人注定跟随,有人选择留守。

    “哭成这样,还没哭够吗?”若云看着坐下之后还在默默垂泪的湘瑶,不耐烦的开口。湘瑶抬头,那带泪的红肿双眼毫无神采的看向若云:“公主,臣妾……”“你能跑到本宫这里来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不如静下心来说说看。”若云虽然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但还是尽量平缓的和湘瑶说话。

    荷衣适时的端上了清心茶,清心茶味道清爽,回甘中带着一丝苦涩,适量饮用有平心静气的效果。湘瑶不好拂了若云的面子,端起来喝了几口,倒真的有些效果。若云等着她开口,自己也端了茶抿了抿。

    “臣妾听闻王爷去了洛城,因不能直接求见皇上,才去求告了皇后娘娘,粹景宫大门紧闭,连豫梵妹妹也没见到,臣妾实在心慌,洛城乃云氏必争之地,王爷这一去可还有归途?”湘瑶手里紧紧的捏着帕子,若云是她最后的希望,若不成……那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湘瑶原本困顿于内宅,对外界的事情丝毫不曾在乎,她只要经营好王府,其他什么都不必她来做。是这几年和豫梵一同在大肃游山玩水,虽然是闲逛,但也是脚踏实地的接触到了民生,接触到了政治,也感受到了战争保卫带来的安定。当她无意间听见流云和流风说话,碎片化的信息一点点积攒,越来越心惊。

    洛城……若云垂眸思索。她得到消息的渠道自然是要比湘瑶广一些,知道湘瑶多半说的是真的,至于粹景宫大门紧闭,大概是玉清和玉凝商量好的结果。豫梵虽久居佛门,但也不是那不谙世事的人,若玉清真的任由两人在那协定,可能会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清儿武艺高强,你不必做那些杞人忧天的事。”若云就知道玉清之前那般消瘦是有原因的,但玉清恐怕不是畏惧战场刀剑,与云氏勾心斗角才是中上的麻烦。

    “若是往常也便罢了,这回……王府里只臣妾一人,难免不会胡思乱想。”湘瑶虽已经冷静了许多,但面上的神思倦怠丝毫不曾掺假,恐就是日夜忧虑所致。“越尘如今在宫中,倒是让你有功夫‘才思泉涌’了。”若云冷哼一声,嘴上训斥,人却已经站起身来,“本宫去见过皇上,才能确认你话中真假,无论如何不能误了朝政大事。”

    门外的荷衣听见响动推开了门,顺势扶上若云的手。“守好王妃,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若云给留下的几人递了一个眼神,握紧了荷衣的手就往乾龙宫去了。湘瑶听见若云的话下意识一抖,以往若云待人都温和周全,今日她惊慌之下求到这里也是抱着一丝侥幸,却没想到她吓人的紧。

    “公主,皇后娘娘闭门,想必是他们有了想定的法子,已经……”荷衣看若云拐了个方向冲着粹景宫而去,忍不住低声劝。“我知道,但必须去。”若云心知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她能安稳住在清乐之宫凭的就是一个偏远,有事情一定是要先见过皇后才好见皇上的,见不到也要去。

    两人走到粹景宫,若云仰起头看着粹景宫的匾额,看了半晌才喃喃一句:“这匾额是父皇亲手所写,以纪念当年帝后情深……”而若云,她的出生印证着帝后年少的感情破裂。荷衣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她进宫的时候帝后感情已经趋近于淡漠。若云自小却承受了过多来自于先皇后的恶意。直到先皇后自己放下,才告一段落。

    乾龙宫

    长公主有自由出入御书房的权力,但若云还是耐心的等待米英进去通报后才跟着进了御书房。玉凝坐在膳房,面前摆着简单的几个菜,端着碗正在吃。“来的不巧,皇上正用膳呢,那本宫……”若云有些意外玉凝会在这时候愿意见她,作势就要走。“皇姐。”玉凝放下碗,微笑着喊她,“皇姐来坐吧,米英。”

    若云只好转身回来,米英去添了一副碗筷。荷衣的眼睛转了转,见米英在疯狂的暗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一起出去了。等御书房的门彻底关严,玉凝才又端起了碗:“午膳朕自己吃向来从简,委屈皇姐了。”“谈何委屈呢,皇上的午膳,本宫陪皇上用一些就是。”若云也执筷加了一口菜尝了尝。

    虽然玉凝嘴上说着从简,但皇上的饮食一向是细中再细的。这小桌子上满满的八菜一汤,已经是最克制的从简了。若云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尽量耐心的陪着玉凝用膳。食不言寝不语,是父皇自小定下的规矩,她们都不想打破。

    等玉凝缓缓放下已经喝了第三碗的汤,才抬头看向若云:“皇姐特意来见朕,有何要事?”“也不是什么要事,本想去找帆儿闲聊几句,不想大门紧闭,顺路来看看皇上。”若云伸手给玉凝和自己各添了一碗汤。其他人都在外面,现在的御书房就她们二人,想喝口茶都没有,只好喝汤。好在用高汤烫的青菜软嫩清淡,喝了许多也不觉油腻。

    “帆儿前几日找高僧求卦,回来之后就宣告闭门斋戒,朕也有多日没见她了。”玉凝垂下眼去看手边的那碗汤,淡淡开口解释。“既如此,那不如皇上说说看,帆儿所求何事?”若云眼中的笑意消失,步步紧逼。帝后求子的事不必摆在明面上,说出去也不好听。能让玉凝摆在明面上这样说的,自然是万全的理由。

    “皇姐。”玉凝有些头疼,这姐弟俩真的一模一样,遇到执着的事一定要问出一个结果来才肯罢休。“皇上,旁的我也不在乎,我只想知道玉清此行是不是性命攸关?”若云终究还是没有玉清那般的不顾一切,软下了语气。对于玉清来说,玉凝是哥哥,他自然可以任性的闹脾气,哥哥再生气也不会如何。可对于若云来说,玉凝是弟弟,话尽于此,适可而止。

    “前路未知,确有性命攸关之虑。”玉凝垂着眼还是说了实话,握紧了拳头,“我拦不住他,皇姐,我拦不住他。”玉凝脸上充满了愧疚,若云的神色却平静。“皇上,总要有人去的,不是玉清也会是别人家的孩子。”若云说着话起身,“高堂有皇上做主,自然后方无忧,我只担心小清,要亲自去看一眼才安心。”

    “皇姐!”玉凝急着要拦。“皇上,你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我总有办法的。”若云已经打定了主意,神色泰然自若。若云抬头对上玉凝的眼睛,神色认真:“我是很多人的皇姐,却只是他一个人的长姐。”旁人可以用朝政用民生作为枷锁捆在他身上,长姐只想亲眼去看一看扰他平安的地方,去帮他撑一撑也好。

    “朕写一道旨意,皇姐带着。”玉凝能做的只有妥协,软了语气。若云点点头同意了,这种“黄袍加身”的事多多益善。“王爷,您不能进去!”门外隐隐的传来米英和谁的争执声。“让他进来!”玉凝听着头突突的疼,喊了一句。下一秒,御书房的大门就被一道猛力推开,是气喘吁吁的玉堂。

    玉凝正亲笔谕旨,没空搭理他。若云倒是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样胡闹!”玉堂本来是挺狰狞的表情,听见若云教训他,蔫蔫的撇了撇嘴,换成了委屈小狗的模样:“来的太急,怕皇姐头也不回的就走。”玉凝点了点台面上墨迹未干的谕旨示意米英收尾,缓步绕过书桌与若云并肩:“你若是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朕就治你一个擅闯御书房的罪。”

    “这个锦囊,皇姐若是去洛城,自用的上。”玉堂快速的靠近,往若云手里塞了一个小锦囊。“锦囊妙计?”若云见着这个袖珍的锦囊倒是笑了,捏了捏心下了然。“算是吧。”玉堂见若云收下,笑容倒真挚了许多。若云见玉堂满头的汗,拿了自己的锦帕递给玉堂:“一路跑来的吧,擦擦汗。”

    玉堂接了帕子胡乱擦了擦,若云也接过来米英卷好的圣旨。玉凝和玉堂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一路平安。”“好。”若云也笑了笑,有种释然的感觉。不是期待,不是放松,是事情终于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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