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钟磬保持着持枪的动作，警惕地看着男人。
夜视模式下，男人的五官尽管隐在黑暗中，但还是被看得一清二楚。
在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以后，钟磬微微张大眼睛，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视。
怎么会是他？
等到冷静下来，钟磬眉头微蹙，试探地问道：“费奇·路？”
这个名字出现在失踪者名单上。
钟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找到这个人。
被称作【费奇·路】的男人摊开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名字只是代号，但如果钟你想这么称呼我也可以。”
去他的“钟”。
被叫出鸡皮疙瘩的钟磬敢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对方和她说话的语气却诡异地像是熟人似的。
她纳闷间突然又想起之前开会时梁辉说的话。
……
这人有抑郁倾向？
道听途说的消息果然都不可信。
实习阶段的某人也是果然不靠谱。
在对方做出下一步行动前，钟磬由落地时的蹲姿改为直立，并让布雷调出了费奇·路的所有相关档案。
这整个过程中，她的枪口始终都稳稳地对着男人所在的方向。
可能是武器起到了一点威吓作用，费奇·路并没有选择继续往前走。
在确定这个男人的确就是费奇·路的长相后，钟磬单刀直入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罗斯福在哪儿？”
“我？我为什么在这，这不重要。至于梅·罗斯福的话，她很好。”男人满脸从容地调出光屏，消除了防窥模式以后，他指着屏幕上的画面道：“你看。”
画面里，梅·罗斯福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黑色的发丝挡住了她的半张脸，虚弱的样子看起来连喘气都有些费力。
这和钟磬在酒吧监控里看到的那个罗斯福简直判若两人。
钟磬目色微凉：“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同伙在哪里？”
“钟，我说你想见的人是不是多了点？”费奇·路反问完，对着枪口又往前走了两步。
钟磬眼看着他从黑暗中走到月光下，证件照上本就郁郁寡欢的脸上，此时在夜色的衬托下，表情更是显得有些阴翳。
“不过很可惜，他们并不在这，罗斯福……也不在。”
钟磬听着对方佯装出的惋惜语气，几乎想要直接一拳挥到他的脸上去。
“让我猜猜，你能找到这，是不是因为定位到了它的信号？”费奇·路举起右手。
钟磬瞥眼看过去。
当看到费奇·路手中的智能手环时，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就和之前被引到中心区的罗斯福一样，不知不觉中了圈套。
所以失踪案的背后，一切的操盘者其实是这个人？
可是作为一个上城区的人，他的目的又会是什么？能是什么？
钟磬心里藏着不解，扣着扳机的手指暗自使力。
就在她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她听到对方轻描淡写地说：“我建议你先把枪给放下，否则我不能保证这位罗斯福小姐还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费奇·路的威胁直击要害，钟磬沉默了几秒，为了保障罗斯福的安全，不得不收了枪。
她将枪放回枪套，双手抱臂，摆出了谈判的架势，问：“说吧，你的目的。”
“目的……目的……”
费奇·路左右踱步，喃喃地重复了两遍后，忽地将头转向钟磬，用“我想要喝一杯咖啡”的语气说：“我要毁了这座城市。”
“你在说什——”
“放轻松，钟，我开玩笑的。”费奇·路作出安抚的手势，“别激动，至少现在的我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钟磬咬紧后槽牙，强忍着揍人的冲动对男人说：“路先生，我没有精力和你开玩笑。”
钟磬话刚说完，却不知对方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是那种很开怀的大笑，就好像是钟磬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逗到了他似的。
费奇·路笑了好一会儿，堪称夸张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他浑浊的双目几乎是瞪着钟磬说：“可是把人骗得团团转，不就是你经常做的事情吗？”
钟磬现在觉得，相较于抑郁症，她更愿意相信这个人是神经病。
不然他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说得莫名其妙的？
钟磬正要开口，霍尔可能是听到了刚才的笑声，通过组内通讯担忧地问：“上面情况如何？需要支援吗？”
因为这句话，钟磬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分散开来。
费奇·路卡在这个当口，朝着钟磬的方向又靠近了一步，自顾自地继续说：“但是钟，我还是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的。至于这具身体，就当做是见面礼，送给你……”
话音落地，费奇·路的身体就仿佛是一块僵硬的木板，直直地朝着钟磬所在的方向倒了下去。
钟磬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在搞鬼，满脸厌恶地往旁边移动了一步。
可出乎意料的是，费奇·路真的就这么正面朝下，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随着他一起落下的，还有他右手上一直拿着的那枚智能手环。
手环落在地上，发出盈盈地亮光，询问主人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钟磬蹲下身，拾起手环。
在观察了片刻以后，她道：“道尔小姐，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罗斯福的状况，你不会到现在还在期待，偷渡者真的会毫发无伤地把她还给你吧？”
几秒后，屏幕上显示出一句话。
【请你救救她】
钟磬松了口气，叹息。
看来这回，他们应该能够得到她的配合了。
将手环放进证物袋后，钟磬将视线移向面朝地面、此刻已经毫无动静的费奇·路。
她小心地将他翻了个身，随即蹲下，将手指贴在了他颈动脉上。
几乎是触及皮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费奇·路死了。
甚至已经死了很久。
迟迟没有等到钟磬回复的霍尔以为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直接将抓钩从开着的窗口上丢了进来。
没过一会儿，他魁梧的身形挡住了大半月色，然后跳到了阳台上。
他先是看见了蹲在地上沉默不语的钟磬，随即看到了面无血色，仰躺着的费奇·路。
“这、这怎么回事？”
钟磬站起身，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演越烈。
“我们被人耍了。”钟磬目光沉沉地看着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男人，用异常冷静的语气说：“费奇·路死了，明天我可能会被叫去问话。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切暂时听从刑队安排。”
“这人不会是你……”霍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钟磬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那肯定不能是你啊。”霍尔异常坚定地说。
“的确不是我，可现在有个问题——”钟磬指着费奇·路问霍尔：“你信我，但别人会信吗？”
况且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本人都云里雾里。
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和方虞所猜测的那个实验肯定脱不开关系。
因为躺在地上的费奇·路，几乎和医院停尸间出来的那具尸体的状况一模一样。
现在麻烦就麻烦在，无论是监察处还是汉森，他们如果问起费奇·路的死因，她到底是该怎么说。
全盘托出？
那一定会牵出方虞的存在。
适当保留？
可询问的时候一定会使用测谎系统。
太阳穴处又开始突突作痛，钟磬撑着窗台，勉强对霍尔说：“先把人秘密带回司法大楼交给老张。”
霍尔看出钟磬不舒服，他一手扶住钟磬，另一手因为疑惑而摸上后脑勺，问：“老张？不应该是罗拉吗？”
“听我的。”
钟磬说完，手上的智能手环震动了一下。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是刑远发来的消息——
【道尔开门了】
钟磬想，或许今晚的事情还有转机。
道尔至少知道现场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