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元沂发现自己身处奇怪的地方,面前是广阔无垠的大海,海水是浓郁的红色,不断翻涌着浪花;天空灰蒙蒙的,四方目之所及空无一物。

    “牟——”

    一道嘹亮而浓厚的声音从海中传来,她定睛看去,红色的海水忽被破开,一条巨大的白鲸从水中冲出,带起长长的水帘,然后又钻入海水里,水花飞溅。

    她仔细盯着海面,试图捕捉它每时每刻都变化,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聒噪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主人,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主人就不会受伤,对不起……”

    元沂缓慢地睁眼,望着卧室熟悉的天花板,顺了顺呼吸:“好吵。”

    哨子的哭声一下子止住,爬到她的胸膛上,惊喜万分:“主人你醒了?太好了你没死,我好害怕,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害死自己的主人呜呜呜……”

    元沂哑然失笑,第一次执行任务?这小壁虎还挺实诚。她用手掌护着哨子:“不需要道歉,你的指引没有错,我得到了很重要的东西。”

    哨子又自责又害怕:“再重要的东西也没主人重要,我再也不乱出主意了,对不起主人。”

    “好啦,不提这件事,哨子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她记起昏迷前看到的脸。

    哨子说:“是个大人,他开车来的,那些人都叫他安管家。”停了停,它说,“主人,那个人看样子好凶的,我们得小心。”

    元沂嗯了声,从床上坐起来,观察着熟悉的卧室,脑袋里却是中年男人死亡时的一幕和她做的梦境。

    门忽然被推开,她抬眼瞧去,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形板正,他穿着黑色长衫,表情冷漠,说的话也是冷冰冰的:“小姐醒了?身体没事就太好了,但是小姐为什么要离开?小姐以前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举动。”

    偷偷藏起来的哨子小声告诉她,这个就是带她回来的安管家。

    元沂神色漠然:“你这是什么语气?”

    安管家微怔:“小姐是什么意思?”

    元沂:“意思就是,如果不离开这里,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人要有下人的样子。”

    安管家注视着她的眼睛,良久,微微倾身:“是我冒昧了,但小姐要知道,我为小姐一片苦心。小姐先天重病傍身,过多接触外界事物就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昨天的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是担心小姐的安危。”

    “我心甘情愿,”元沂哂笑了声,下床来到窗前,“我看见一只鸟,飞过围墙到另一边,于是我想另一边是什么?然后我出去看了,”她看向安管家,“很漂亮,很热闹,如果我时日无多,我会希望是在外面度过。”

    “小姐……”

    “而你——”元沂偏了下脑袋,“安管家,我允许你提出建议,但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她笑了下,“谢谢你的关心,可不要忘记我是你的主人。”

    安管家盯着她,沉默了会儿,颔首道:“小姐说得对,我会对自己做出准确认知。”

    元沂坐在窗边吹风,用手撩了下头发:“你去做什么了?”

    安管家道:“一些日常账单的核实。”

    “哦,没见什么人?”她随口说,开始想怎么打发这个人离开。

    “小姐,我没有见过先生,他日理万机,实在抽不开空;马上就要到小姐的生日,先生会为小姐准备无与伦比的惊喜,先生真的非常爱小姐。”安管家说这话时表情终于柔和了些。

    元沂动作一滞,盯着安管家:“他不来吗?”

    安管家语带歉意:“小姐应该知道,先生有许多敌人,那些人想尽办法要残害先生,一旦他们知道小姐的存在,必然使小姐陷入危险,在解决那些敌人之前,为了小姐的安全,先生没办法和小姐见面。”

    元沂思虑有顷,移开视线:“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呆。”

    “好的,小姐。”安管家走到门口,又转身说,“如果小姐喜欢外面的世界,我会陪小姐去,以确保小姐的安全。”

    元沂单手托着脸颊,若有所思。

    哨子立马出来,惊讶地说:“主人,你是不是得到原主的记忆了,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努力回忆了吧?”

    “没有,”她无情地说,慢吞吞喝水,“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哨子蔫了下来,它明明记得看过原主的档案,怎么就能忘了呢?

    元沂在脑子里拼凑原主的人生,母亲暂时未知,很少见父亲,或许从来没见过?被困在院子里十几年,没有和外界接触,所见到的外人也无法交流……

    她的眼中渐渐放出光彩,得意地用梳子梳头发,问哨子:“你有没有特殊的能力?你说要帮我,用什么力量?”

    哨子认真想了想:“主人,我的能力是和主人匹配的,就像主人的视力要是好,我就能感知到周围一公里发生的一切,是离不开主人的。”

    “所以你现在没有任何能力,是吧?”元沂一针见血,心里也不在意,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惯了,从不期望来自外人的帮助。

    哨子心里郁闷,它真没有能力吗?它好想帮到主人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管家特意站在一旁服侍她,话不多。元沂吃着菜,状似随意:“你知道我的病,昨天的事有没有影响?”

    “小姐,白迷症候群这种病会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生长,极少受外界影响,昨天带小姐回来后我就请医生看过,病原体比上次诊断增大百分之零点四,属于正常增生,与小姐昨天的受伤无关。”

    顿了顿,他又说:“昨日傍晚,那里发生严重的爆炸,惊动警察,有人目击小姐去过那里,警察需要审问盘查,我以小姐昏迷未醒的理由搪塞过去。现在,小姐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代为转达,好让警察不再纠缠小姐。”

    元沂放下筷子,轻笑了声:“那可真是麻烦安管家了,我被一只漂亮的白色蝴蝶吸引过去,刚到那里爆炸就发生了,很巨大的响声,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好的,小姐,我会转达给警察们。”安管家说。

    “还有,”她擦了擦嘴巴,“待会儿我们去外面看看。”

    安管家默了默,说道:“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安排车辆。”

    元沂看着他离开,哨子迫不及待出来大快朵颐,吃完了才问:“主人,我们还要出去吗?太危险了!”

    “难道这里就安全?”她意有所指地反问,穿好外套,“我们走。”

    即便有人目睹一个女孩去过通往镇外的巷子,猜测可能到过工厂,但又是怎么知道这女孩的家在镇外的院子里,而后准确地告诉警察?

    别忘了就算是在院子里工作过的人也不能说出和院子有关的事情,这个安管家可真不把她放在眼里。

    安管家办事效率很高,等她出门时就已经备好汽车,司机是个安静的大块头。

    “小姐想要去哪里?”上了车,安管家询问她。

    元沂略微一思索:“我记得昨天在镇子里看到个叫‘平和剧院’的地方,我们去那儿吧,从里面出来的人都说很好。”

    汽车驶出青色大铁门,穿过森林,进入五河镇当中。元沂静静地望着窗外,到了目的地便兀自下车,安管家去买票,然后与她一块进去剧院中。

    剧还没开始演,观众席上就有不少人等待,元沂从服务生手中接过本场舞台剧的介绍,认真看着。

    剧的名字叫《烈火冰原》,十六岁的阿闻生活在无边大草原上,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某天,一伙外族人骑马来到这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草原的宁静彻底被毁。阿闻的心中埋下复仇的种子,经过刻苦的修行,有了无上的力量,开始向外族人报复,并一步步成为草原霸主。

    “很老套的故事,对吧?”

    元沂扭头看,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皮肤是小麦色,两眼炯炯有神:“但它可是有着丰富文化内涵和种族历史,一直都评价很高,更何况今天这场戏主角是奥莉,演技超棒的演员。”

    元沂瞥了眼不远处和保镖耳语的安管家,问女孩子:“你看过很多次吗?”

    “第一次,我听人说的,”女孩神色得意,“是不是显得我知识渊博?”

    元沂笑而不语,一面观察着说完话朝自己投来视线的安管家,他没有坐,站在场外静静地注视着她。

    倏地,观众席上的灯光关闭,所有光束聚集在舞台上方,空灵的音乐响起,红色的帷幕拉开,出现一名体格健硕的少年。

    “看!这个就是奥莉。”女孩低声说,“是不是好漂亮?”

    元沂眨眨眼睛:“你喜欢她?”

    “没人不喜欢她。”女孩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放得更低,“我听说,她今年的七月份就会退出舞台剧的表演,然后到学院学习。”

    元沂说:“很正常的吧?她年纪又不大,继续学习深造有什么奇怪的。”

    “拜托,盛天学院可是进化师学院,入院考试超难的!我考了三次才考上,她那么轻松就进去了,一定是走后门,哼,真不要脸!”女孩气愤地盯着舞台上的少年。

    元沂想说未必是走后门,但她的注意力全在女孩口中的“进化师学院”上,进化师是什么?和普通学院有什么不同?

    “啊,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骆临川,你呢?”女孩热络地说。

    “我?”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安管家“我叫元沂,嗯……所以说,你是进化师?”

    骆临川挑眉:“当然,我是初级进化师!”

    元沂心中对进化师的好奇达到顶点,按捺着性子问:“奥莉呢?她什么级别?”

    “肯定是初级,”骆临川说,“不过我告诉你虽然都是初级,但她能力指定一般,我三两下就能解决,不堪一击嘛。”

    元沂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问她:“要怎么通过盛天学院的入学考试?”

    骆临川睁大眼睛:“你也想做进化师吗?有志气!关于入学考试我可太有发言权了,我考了三次呢!考试不仅要求天赋,还有各种各样的反应能力,那些乱七八糟的出题内容,好几次我都差点栽跟头。考试年年不一样,我跟你说也没参考价值,重要的是实力。”

    她说完,开始评价舞台的打光问题,好几次她都看不清主角的脸,说着又赞美起奥莉的那张脸。

    “她要是没做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我保证会更喜欢她,现在嘛,哼,普通喜欢。”

    元沂在脑中快速思考,进化师是可以选择做的,不知道进化师不是稀奇的事。她琢磨着,问道:“你是怎么成为进化师的?我也想要做这样的人。”

    骆临川拧起眉毛:“我猜你的意思是修行进化能量吧?不知道怎么讲,我从小就能感知到,真正会使用都是五六岁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像手,感觉到自己手的存在,就能用它做很多事,就是这样!”

    元沂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很多,谢谢你。”

    “这又不是秘密,众所周知的事情啦,”骆临川笑道,“老师教过我,我知道的事情别人不一定也知道,能让你认识新的东西可太好了!今天我又做了件好事呢!”

    两人闲聊着,舞台剧渐渐接近尾声,元沂可以说是收获颇丰,起初她来剧院只是想碰碰运气看一出当代剧,好初步了解世界,别冒然说出奇奇怪怪的词,却没成想获得那么多知识。

    戏剧结束后,元沂和骆临川告别,安管家前来接她,此时已值正午,阳光炙热,即使汽车停在阴影处,也充满闷热的空气,她一时半会儿不想上去。

    “小姐交到了朋友吗?”安管家忽然说,“小姐可要小心,那个女孩不是好人。”

    元沂望着他:“你认识她?”

    安管家说:“曾经被报纸报导的小偷,号称只要想偷就没有偷不到的东西,她奸诈且谎话连篇,万不可相信。”

    “谢谢提醒,我会小心的,”她说,“她只是告诉我那场剧的主角叫做奥莉,都演过哪些角色,有什么成就。”

    元沂没有在意他的话,看汽车内散热的差不多,正要上车,察觉不对劲,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哨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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