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钟离

    抵不住老翁的盛情相邀,你借宿在了这间木屋。窗外夜色渐沉,阿离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你怀里。它睡得很不安稳,耳朵时不时支棱起来动上几下。

    你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它。

    只一轮圆月明亮地悬于窗外,没有半点虫鸣。寂静得异常,你也没有半分睡意。

    人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

    你想起了之前你和钟离相处的光景。

    那天日光正好,容貌昳丽的神灵任你牵了他的手。一旁的说书人正讲至激昂处,声线骤拔震得茶水微晃。伯字辈的人将这方茶座围得水泄不通,皆捏了胡子屏气凝神,就等说书人一拍折扇给这故事下个定音。

    你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激动什么。无论是历史秘谈还是江湖往事你一概不感兴趣,更何况那说书阿伯不佐乐曲丽服只拿自己一张嘴,说得再怎么抑扬顿挫跌宕起伏你也无聊得想打瞌睡。

    你是个俗人。这点你完全不否认。

    茶桌上比你更俗的派蒙早已翻了个身睡死过去,怀里揣着糕点嘴边还落着哈喇子。

    照璃月的风俗来讲,贸然离去实不属待客之道。虽说你分不清你和钟离到底谁是主是客,但在这位恪守规矩的神灵面前小心点总不会错的。

    但无趣还是无趣,你一面烦燥地想这阿伯何时才能将他肚子里的墨水掏空,一面拿眼睛去瞥人来人往间举着糖葫芦嬉笑打骂的幼童。

    你百无聊赖,最终去牵了钟离的手。

    青年模样的神灵永远是一副沉稳模样,纵使微笑嘴边的弧度也永远不会高于一个限度。他有些意外,但也不反抗,眉眼微弯间眼尾殷红勾勒出浅淡笑意。

    “何事?”他这样问你,思忖片刻又补了一句,“莫不是觉得无聊了?”

    你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你迎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托着他的手假作正经:

    “几天前我在那卖风筝的小摊看到一个老人,他抓着我的手说了一堆的话。他说他是……算……算什么来着、、对了,算命的!”

    你自觉学了个璃月新词便分外自豪,眉飞色舞就连语气都欢快起来。彼时故事一槌定音,身边的人也跟着叫好。一时嘈杂声四起,钟离却仍神色温润地看着你。

    “他教了我怎么靠看手心预知未来!”你有些兴奋地拿指尖在神灵的掌心转了转,你晶亮着眼睛看他,“钟离你要不要试试?”

    钟离啜了口茶水,半是无奈地看着你,像是在思考怎样才能既不败了你的兴致又能跟你解释清楚这其中真伪。半晌他缓慢褪下了自己的手套,不常见光的手白皙漂亮,指节分明间还能看见因常年练枪而磨出的薄茧。

    经岁月洗礼的神灵就连笑起来都是稳重的。他掐了自己“按普遍理性而言”的话头,难能可贵地顺着你的话接了下去,

    “那么机会难得,旅行者,你便帮我看上一二吧。”

    你摩拳擦掌。

    那个下午你抓着钟离的手研究了个透彻。可惜你肚子里实在没有什么算命的术语,直至日落西头你才搜刮出那老头儿与你说的那几句可怜话:“吉人天相,大富大贵!”

    然后你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好不容易算个命得把流程给全走了,于是便依葫芦画瓢:

    “这位小……咳,先生。咱们算命这行也不容易,养家不算,给人看命自己还得折寿。我想想,咱们今日相见也是有缘,我给您便宜点,一千摩拉,您看如何?”

    钟离的眉头微不可闻地跳了跳。

    “旅行者,”他试探性地开口,“你付钱了?”

    你捧着他的手眨了眨眼。

    “给了啊?”

    “那个爷爷可好了!我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哥哥,他说什么'蓦然回首处',意思好像是快了。不仅如此他还给我打折了呢!”

    你感觉钟离的手一紧,他低垂了眼眸若有所思。不知过了多久,他不动声色喝了口茶开口道:

    “鸡鸣狗盗之徒。你之后若是再看到这样的人,记得离远点。”

    “仙与人的命数确实可窥,但大多依靠星象,也非寻常人等能够做到。偷视天命而带来的代价也不容小觑。”

    “交易追求等价,这和契约同理。如果他真的付出了如此代价,那必不可能只收一千摩拉这样简单。”

    你迎着钟离沉沉的目光歪了歪脑袋。呆了半晌后你木讷地应他,

    “你说了这么多,意思是……我被骗了?”

    钟离不置可否。

    第二天你听群玉阁的秘书说街巷里查抄了个江湖骗子,没收破烂书籍和非法所得若干。她们一面热议着那前来举报的青年生的是多么风神俊朗,一面笑着说这什么世道了居然还有人被骗。

    你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回去差点一连沮丧好几天。

    说是差点,因为钟离第二天便带你去瞧了璃月的折子戏。

    据钟离所说,这戏班子一周也只排个几出,多在早市过后人潮退却的时点。戏台一搭,人一落坐,伶旦上台,绫罗水袖飞舞,和着琴瑟锣鼓一开腔——

    你瞪圆了眼睛。

    绝!

    你绝没了!

    你既不像钟离通识古今能道遍戏曲的精妙之处,也不像自幼于璃月成长的少女那样拈着花言巧句夸赞。你只是个对璃月一知半解的外乡人,通俗点来讲就是没文化,于是憋了半天你只是鼓了掌:“好!”

    钟离见状笑了,招呼待客小妹来添置糕点和茶水。

    有吃有喝还有戏看,真是舒适惬意好得不能再好了。

    除了钟离。

    想象一下,这戏班演的折子戏大抵是花季少女所喜的情情爱爱。戏台一开,一众涂脂抹粉的女孩儿笑闹着进来将位子给坐满了。台下好一片莺莺燕燕,而在这一片莺莺燕燕中,淡定坐着一个钟离。

    作为场内唯一的男人,偏偏相貌又是数一数二的俊秀好看,自然引得未出阁的少女们注目。

    而现在这位引无数花儿尽回眸的男人,在教你嗑瓜子。

    对,嗑瓜子。

    待客小妹端上一盘瓜子。而你这位无知的外乡人,以为这是什么可以直接嚼碎吞吃入腹的果仁儿,便随便从盘里拣了一个打算丢进嘴里。

    然后被钟离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我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吃法,但以普遍理性而论。”钟离拿桌上的手帕擦拭了你手上的盐粉,“确实是可以这样吃的,如果旅行者你的牙足够硬的话。”

    钟离唇齿微张,把瓜子放在齿间轻轻一磕,米白的果肉便露了出来。

    “正常来讲,瓜子是这样吃的。”

    灿色的阳光落在神灵的眼角眉梢。他就坐在你的身旁,你们离得这样近,就连他面庞上白色细小的绒毛、眼角嫣红向外淡出的渐变都能看到。神灵向你极轻地笑开,他坐在光尘里,给你一种一碰即碎的错觉。

    当真是个美人。

    “钟离,”你不由自主开口,“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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