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

    见韩子忘的伤势处理得当,李清和只休息了一夜,次日便返回驻军军营。

    事情还没完呢,吃了老大一个亏,当然要找回来。

    她眼皮子没那么浅,不做独揽功劳的事,她知道韩子忘在母亲那挂了名,便将张丽留了下来,方便两地来回通传消息,也可让他及时知道进展。

    仁川的动作也很快,李芒走之后便将建学堂的计划告知星辰几人,次日,手上得用之人全部派出去寻人寻铺子。

    韩子忘失血过多,一直昏昏睡睡,及至第三日才精神才足些。

    仁川去探望时,张丽正向他禀报审讯的结果:“那姓王的骨头没甚斤两,原是怕说出幕后之人便会作为弃子被处死,将军略用了点刑,这孬种便全招了。”

    张丽絮絮叨叨,韩子忘却一点也不着急,他小时候就是这般听仁川说故事的,很是怀念。

    况且在此养伤多的是时间,便也不催她,倚在床榻上耐心听张丽讲述。

    “竟是晋中的马家做的手脚,她一个商户之家,吃了豹子胆偷换这些军械,将军已经带人去晋中了。校尉担心晋中马家势大,借予将军不少人手,此番定要马家先前吞吃的全部吐出来。”

    说罢她啧啧舌,偷笑一下:“将军说办完事再来太原接咱们一道回雁门,嘱咐你好好养伤呢。”

    听见敲门声,张丽憨憨笑道:“那我先下去了,您有什么事要办的,尽管吩咐小的。”

    她从同伙那听说了,这韩公子心思机敏,本事可不小,本就得大将军青眼,这回又救了将军,指不定将来要做将军夫婿哩。

    仁川见他精神不错,也有闲心玩笑起来:“这李小将军对你倒是不赖。”见韩子忘瞪她,她不自觉摸摸鼻子又劝诫道:“但你心也太实了,做什么总要为人挡刀挡暗器!”

    韩子忘知道她是好心,但这期间种种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能翻翻白眼:“要你管。”

    见他心情不好,仁川也不再多言:“行罢,那你便在此好好养伤吧。”

    见她抬腿要走,韩子忘急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仁川失笑:“哦,你是想到报答方式了?”

    “我且问你,你随身携了多少金银?”

    “几千两总是有的,最近想办个学堂,刨开这些用度至少还能剩三千两。”

    仁川数学功底一直都在,当初户部计存方式改革也是由她一手主导,因此尽管自己没有亲手打理财务,略一思索也能估摸个大概。

    她诧异笑道“你只要银子?这么好打发?”

    “办什么学堂?你要长留太原?为了王,王明珏?”他比她还诧异,甚至惊悚,才有些血色的脸又白了。

    仁川叹了口气,好笑道“不是,太原是个好地方,但我还是要回京的。办学堂是想培育一批男子学医,我见李芒也有意动,便想在临走之前促成此事。”

    她又问:“你要银子做什么?听着不是一笔小数目。”

    韩子忘的心如同泡在温水里一般舒适,他知道仁川开办学堂不是为他,受益者是整个河东的男子,她总是这样,有事到她跟前,便要使一把力气瓦解顽疾的根部。

    常常这边点一簇小火苗,那边燃上一星儿,终有一日能燎原。

    韩子川总算肯好好说话:“我想当将军,李牧答应我可以组建一个民营队,先前你予我的袖箭我琢磨了一番,连弩我有把握制成,只是最多连续三发,我要做这连弩队的领将!”

    “只是制作连弩的匠人,材料都得我自己负担,等到立功后她答应会帮我们申请入军编。”他眼神晶亮的看着她,鼻侧的小痣都在发光。

    男子从军会有多难,仅从军医不为男人看诊已窥得一二,但仁川不忍打击他,少年志气多么难得!

    她浅笑道:“竟没想到你有如此大的志向!正好过段时间阿姐派人运送的一批金银宝物快到了,我也用不着那许多了,可都予你做为支援。”

    女帝这时节千里迢迢送啥东西过来?真是宝贝这个妹妹啊。韩子忘略感惊讶,便沉浸在喜悦里。第一笔钱财不用愁了,本想着还要跟王大哥开口,这下倒是省了。

    再有几日便是七夕了,这天晚间,几无月光,星子晦暗,被阴云遮盖晕染。

    这日,李芒看诊完被王明珏留下过夜。

    王明珏推开轩窗:“闷得厉害,似要下雨呢。”

    李芒整理好药箱,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凉茶,心不在焉应和:“天气太热了,都盼着这场雨。”

    他抿了几口茶,咂咂嘴:“哎,你这太原最尊贵的公子哥儿,饮的凉茶怎么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小姐?”

    王明珏正烦闷,见他非要提及,今夜少不了深谈一番,便也不再回避:“就你嘴刁,她那茶是江南带来的,许是你没喝过才觉得新奇。”

    那日赏荷他也饮过,确实不像凡品,倒像是闽南一带的,但江南繁盛,制的茶饼味有相似也不足为奇。

    李芒见不得好友忧思于内,铁了心要把脓包挑破:“她本事不小,短短几日已经物色好了不少学子和几个讲师。就是学堂不好定,最近我怎么听说你要把永寿寺山下的宅子赁出去?”

    王明珏直言道:“她远道而来,开这学堂不知要赔进去多少钱,宅子是买不起的。”

    “永寿寺香火那般盛,那宅子就算是赁出去也不便宜。”

    “都是为了河东的男子,计较这些做什么。”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觉得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就同她这般也是有成效的,何必...。但报名选侍的帖子已经送上去了..”

    李芒嗤笑:“像她这样一直往里砸钱吗?就算你太原王家身家丰厚,又怎能救助整个夏国?”

    见他难得的糊涂都是为这一人:“你思路是对的,想要从根上改变非得走上去不可,但跟情爱是两码事,你既能请我一同入京,何妨再请她一道呢?”

    王明珏轻缓的摇头,睡袍轻软地贴在身上,衬得他神情愈发温柔:“这是折辱,我怎么忍心置她于那种地界。”

    见他不解,又加了一句:“若是佩茹姐在世,你也不舍的。”

    李芒不再言语,神色莫辨,目光低垂,看着手中的黑釉瓷盏,似怀念,似掩饰。

    十日后男子医堂真的开起来了,不过都还在学习的阶段,暂不对外看诊。学员年龄,身份多有不同。

    有的还没启蒙,不识大字,这种多是附近村户的小儿,学堂供他们吃喝,村妇们虽没多大见识,但有书念有饭吃,还说李神医会来讲学呢,这个时代对于大夫还是很敬畏的,学了医术回家给家里人看病,也能省下不少钱。

    更多的是从牙行买来的男子,岁数大些,多是培养给大户人家做小厮的,容色好些的卖入花楼,这些人已经识得基本的字句,可以直接开始教授医学常识。

    受到此事影响,仁川让谭秋又从几个准备卖入花楼的牙行手里截胡了三批男子,不说是容貌绝色,也是清秀可人,最重要的是都识文断字,少去许多功夫。学一些基本的医药知识,便能成为处理外伤的简单军医,届时可赠与韩子忘,也算助他一臂之力。

    男医难寻,女医又顾忌颇多,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有两个年级略大的大夫答应可来为这些人传授最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有一个久试不弟的女夫子,年纪还轻,虽然心有傲气,但家有儿女要养,因此在星月一番劝说后,她答应过来给小儿启蒙。

    还有就是李芒了,她答应为这些学员授课,但是只能做两个月的讲师。两个月实在太短,但她承诺将自己医术心得梳理好,并让自己的贴身小侍继续为学员授课。

    他的小侍自是不如主子,却也能算独当一面的男医了,仁川已经非常满意了,让人将家中仅存的岩茶全部赠与李芒,还奉上了不菲的佣金。

    仁川想在走之前都把这些事情办妥,再提拔个管事代为管理,时间不多了,心急了些,行事难免疏漏。抢了那几个花楼未来的摇钱树,她知道是得罪人的,为免麻烦,也让谭秋带上金银代为致歉(震慑)了。

    但她还是想的简单了,在太原这样的大城做花楼生意的,哪里看的上这些财物,她们要的是面子,也咽不下这口气。几家背后的势力都不是好惹的,联合起来就算是王家也得掂量掂量,她们正打算给仁川这个外来的毛头丫头一点颜色看看。

    这些背后的事仁川皆不知,其实是被王家挡下了,王明璃请了几个东家去天香楼一同玩乐并赔礼道歉,王家少主的面子她们会自然给,但还是拿了许多生意上的资源才平息此事。

    王明璃对弟弟道:“这样一来,你也不必觉着欠了她了。”

    经此一事,王明珏便不再唉声叹气,更坚定了去京城的想法,自己砸钱到底还是小打小闹,得罪这许多人哪里是个小小商户能解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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