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

    回京时为了避人耳目,仁川一行还是先往江南方向行了半程,后再转回京都,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中秋佳节。

    到得京都已近未时,仁川先回王府梳洗一番,早有宫人来催问,她换了衣衫便跟着进宫了,几月未见,她也很想念皇姐。

    中秋之夜宫中按例摆了晚宴,此刻申时已过,即将开宴。女帝在开宴前抽空见了胞妹,见仁川黑瘦了一些,河东到底不比京都养人,出门在外也难免受些风吹日晒,她有心理准备。

    仁川见姐姐只顾着上下细细打量,两眼弯弯,扑进她怀中,甜甜叫一声: “皇姐,我好想你。”

    精神倒是饱满,不愧是有了心上人。女帝莞尔玩笑道: “是嘛,朕当你在河东乐不思家了。”

    皇姐话里有话,这事儿瞒不住,迟早要交代,等下陛下要亲自主持开宴也没空与自己细问,不如此刻长话短说,仁川眼睛骨碌一转,撒娇道: “皇姐,我再与你说一事,你可莫要取笑,还得帮我兜着点。”

    女帝知她狡黠故意不做承诺,替她将散乱的鬓发拨到耳后,笑言: “你先道来听听。”

    “我喜爱的那个公子呀,身有隐疾,恐不能成婚,我也是后来才知晓,便没再去提亲。”仁川半真半假的胡诌: “事关人家公子私隐,我不好告知礼官,便骗她斯人已逝,礼数不用再过。”

    女帝眯眼,她自是知晓胞妹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何况她面上一点忧色也无: “你既然喜爱他,怎么不带来京都看诊,河东医师医术精明的想来是不多,何况做不得夫郎,纳为侍君也可。”

    仁川头皮发麻推阻道: “人家也是受家里宠爱的公子,怎么会愿意离开家族与我千里跋涉只为做个侍君,我既爱他自然也敬他,姐姐就当我们有缘无分吧。我已然接受了。”她想起王明珏的决然,眉目间到底是有了一份惋惜的真情流露。

    女帝皱眉,看来是确有其人,只是其中多有曲折,她正待拆穿胞妹漏洞百出的谎言,有小侍来报: “陛下,良辰已到,百官都已就位正待开宴。”

    女帝想着不急着一时与她论这些,待礼官归来,总要分辨清楚的,她拍了拍仁川的脑袋: “你个小顽皮,在朕这演起戏来了,罢了先去用饭吧。今日用完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与你好好说道。”

    仁川撇撇嘴应下,她知道这几句骗不过姐姐去,但是打定主意拖着不说,谭秋星云几人她早就下了令禁口此事,事关皇家私隐,陛下与王女的官司她们也没那胆子掺和,自然都应下绝口不提。

    等到姐姐非要将她在河东的事宜查探清楚,王明珏的名分早已定下,就算有些猜疑也无有大碍了。

    仁川陪着女帝一道在殿内用饭,她的位置在主位左侧第二位,左手边是先皇的二子,也是她和姐姐同母异父的二哥成韵,妻子是黄次辅家的孙女,可惜那黄小姐因病早逝,也未诞下子嗣。

    二哥一向性格温和,幼年姐姐能独立抚育自己,也是因他常常帮衬之故,因此姐姐继位后常被来召来宫中伴驾,尊荣更胜以往。

    右手边是七弟的案席,七弟骄纵,幼时也曾捉弄自己,但那会毕竟是个孩子,仁川当然不会同他计较。

    他如今年方十三,正在相看妻家,听闻对户部尚书家的小姐有意,伴他身侧的正是户部尚书的亲侄儿,也是延康郡王陆平苗的嫡子陆生意。

    陆生意大些便一直陪同七弟读书玩耍,是以仁川印象深刻。如今想来韩子忘幼年那次落水,也可能是他两起得头,思及此事她不禁皱了眉头。

    再往下就是几个郡王了,除了皇家后代还有两个异姓王爵,延康郡王陆平苗是一个,另外一位是瑞仪郡王朱茯苓,她老人家也是雁门大将李牧的外祖。

    朱家后嗣皆为男儿,多年前朱茯苓有意让李牧认祖改姓承爵,但李牧并未同意。后小儿朱时茂留家召了赘,但并未诞下女子,仅有一子朱香茗。

    先帝子嗣不丰,总共诞育了三女四子,大皇女是原配正夫所出,原本是太女之位的不二人选,却在先帝盛年之时倍受猜忌,二十五岁时忧惧而亡。

    大皇女出生后,整整七年,先帝才有了第二个孩子,虽只是个侍君生的男儿,却也视若珍宝,幸而二殿下未被宠坏,幼时便行止有度,是宫内难得的良善人儿。

    两年后大选,来自江南的苏氏入宫,得先帝青眼,生育成安女帝,后先帝的夫婿们接连为其诞育了四皇女,五皇女,仁川王女,七殿下。

    四皇女在先帝病弱期间,因父族弄权夺势为其争抢太女之位,父亲柳氏被褫夺贵人封号幽闭宫中,亲族流放,四皇女也被贬为庶人,幽禁王府,成安帝登基次年,四皇女便自尽而亡。

    五皇女生来体弱,平平安安继承王位,号东平,封地齐鲁一带,安享太平。

    女帝右下手的坐席则是三位辅臣大人,并六部的各官员,皆按照官位等级依次入座。

    宫中晚宴都是按规矩摆的席面,中秋制备的点心多为圆润之态,个大饱满,以应团圆之意,仁川用个半饱便借机告退回府。

    临去前,二哥成韵拉着她感慨: “成欢到底是大了,能为陛下办差了。就是出了这么久远门也不与我们叙叙旧就要走,实在该打。”他假意戳了戳仁川的脑门: “罢了,你今日方回便饶了你,省得陛下心疼,改日去我府上,可要与我好好说说见闻。”

    二哥经常伴驾知道她去河东不足为奇,姐姐肯定常常跟他念叨自己,仁川小鸡啄米般点头才被放了离去。回府又是一番梳洗,躺在自己的雕花大床上,不禁感慨还是家里好啊,她舒服的打了几个滚儿才肯安稳睡下。

    回京已有半月了,这些日子常有各地的秀男陆续进了皇城,仁川也以此为借口道要避嫌,女帝多次召见,她只推说待得姐夫选出来了她一定前去恭贺。

    怕姐姐气急要出宫揍她,她讨巧的隔三差五让星云送些或是自己做的或是见着了喜欢买下的送去宫里,安抚一番。

    这日,听下人禀报说二殿下上门拜访,仁川知道肯定是皇姐事务繁忙这才让二哥来捉她呢,赶紧带着星月星辰从后门溜走了,徒留星云一人带着仆从在前头挡着二殿下。

    这是除了王女外最得宠的殿下了,星云哪里真的敢挡,又因男女有别,她一路只能期期艾艾的解释,幸而王府宽大,七进的大院,走进主院时王女早就溜走了,她擦着额头的汗,立在一旁听着二殿下训斥。

    “你们都把她惯坏了。出去一趟心倒是野了!陛下召唤都不理睬,她这是仗着陛下宠她呢。今日我也不走了,就在这等她回来。”二殿下温和惯了,发起火来倒是不吓人,但也没人敢把皮子松了。

    星云吩咐众人各自下去忙活,殿下来了就是主人,当然也要招待一番,及至二殿下用完午膳还不走,要在此坐着等到王女归来。星云知道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 “恳请殿下别熬坏了身子,婢子又遣人去请王女回府了,只是天色未晚,王女恐未尽兴,殿下何不先回房中休息一番。”

    成韵并不想为难下人,便也应了,暗道待这皮猴回府定要好好申斥一番,这回太不像话了,陛下国事繁忙还在为六妹的事儿担忧,他实不忍心。

    仁川这些日子一直躲女帝的召唤,常常在茶楼一坐就是整日。今日也不例外,她从王府后门出便直奔听喧茶楼。

    茶楼主人心思奇巧,一楼的门扇尽开,穿堂后的阳光暴洒,从楼外路过也能见到楼里的院中铺满了晾晒的茶叶,有小童顽皮,一阵风似跑过茶楼门前,茶叶干晒的香气就跟着飘了出来。

    大堂内并未设座,而是造了螺旋的实木展台,台上是琉璃碗装的各类茶叶,足有七八十个,每个瓶身周边置了茶叶名称和简单介绍,客人绕着展台走完一圈便能选定心仪的茶水。

    若不是知晓这是朱家的铺子,仁川怕是要怀疑有人与自己来自同个时代了。朱家公子朱香茗,人如起名,极爱饮茶,因幼年便定为朱府主家公子,很早便插手家族产业经营。

    朱家虽世袭王爵,但产业流传至今也只是房屋田产积了些,祖上本是行伍起家,封王后便如陆家一般在京中安享太平至今,但朱家不似陆家,陆家到底是出了几个文官。还能维持着家族清贵的体面,朱家累世的钱财产业早已日渐稀薄,好在出了个朱香茗。

    朱香茗朱公子自幼便爱品茶,少时祖母便疼宠他为他盘下了京中好几个茶庄,他日渐长成掌管家里产业,卖了好些祖宅在外地也收购了许多茶园,王府公子败家买茶一事还曾是京中笑谈。

    如今朱家的茶楼茶馆开遍了京都之地,日进斗金,只让那些世家子弟嫉妒的双眼发红,哪还有人取笑贵公子不惜己身沾染铜臭。朱府子嗣艰难了些,但大将李牧还是瑞仪郡王的亲外孙,便也无人敢置喙此事。

    这家听喧茶楼不是京中最豪奢的,却是仁川最满意的。她同往日一般选了眉茶便提步去了二楼,许是在太原喝久了,仁川如今觉得眉茶的苦也别有一番滋味。

    临窗而坐,独自饮茶,静室听喧,沾染了人间烟火,凡尘纷扰却近不得身来,仁川惬意的享受这里的宁静悠然,直到星云差的仆从来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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