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荔没有回答叶未央，坐在沙发上发呆。叶未央的提议超出了她的人生规划和认知。大学毕业，回到岳城，考律师资格，进律所学习、从业，按部就班，努力工作，未来升任合伙人。从未想过要离开林何，更没想过要自立门户。
“电话。”叶未央的声音把莫荔从思绪里拉回，她站起身，从叶未央办公桌上拿起手机，“张静，她给我打电话干吗？”
莫荔划开手机：“喂”
“莫荔，你没在哪儿呢？我在你办公呢。你人呢？”张静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在未央办公室，说个案子，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儿？”莫荔拧着眉毛，看着叶未央，回应着张静。
“那我在你办公室等你吧。”
“好的。”莫荔挂了电话，站在叶未央办公桌前，“她要在我办公室等我，不知道要跟我说啥。”
“要离婚？找你代理？”叶未央打趣道。
“怎么可能，她打死都不会离婚的。老樊又不是第一次了。真讨厌，跟这两口子是朋友。”莫荔摇摇头，把桌上的手机揣进西装口袋，“走了，去看看她找我干嘛。”
“嗯。跟她说，要是准备离婚，我们可以免费给她代理。哈哈”叶未央从座椅上起身，跟着莫荔往外走。
“未央。”莫荔突然停住。
“嗯？”叶未央跟着站住。
“你刚才说的事儿，让我考虑考虑，晚些时候咱们再细聊。”
“好。”
“你真的想好了？”
“是”
“就算我不跟你走，你也是要单干了？”
“嗯”，叶未央点点头，“但是我发自真心地想和你一起共事。”
“老樊这人，虽然缺点一堆，但人是不坏的。”莫荔说完，笑笑。
“是。所以这一次，我谢谢他。也绝对不会供出他的。”叶未央看着莫荔，知道她的用意。
莫荔和樊昊是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后来还一起进了同一家律所，虽然彼此嘴上互相嫌弃，但是关系其实相当不错的。也恰恰是因为了解，樊昊才没有跟莫荔透过合伙人的底。有的人是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抱着旧观念过活的，比如莫荔；而有的人是努力却绝不允许被踩踏的，比如叶未央。
“走了。去看看他老婆找我啥事儿。”莫荔长叹一声，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张静坐在沙发上等莫荔。心里盘算着自己今天这一闹的胜算和后果。
“找我有事儿？”莫荔走到自己的办公椅前，坐下。
“叶未央呢？”张静起身把办公室门关好。
“嗯？你还找她干吗？”莫荔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张静。
“我听说她一直没有结婚。”张静坐在莫荔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然后呢？你就怀疑她？”莫荔瞪大眼睛看着张静。
“谁看着那些照片能不怀疑。”张静讪讪一笑。
“你好歹先问问我呀。”莫荔轻哼一声。
“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好。”
莫荔拿眼睨着张静，有些想发火。任何一个靠近樊昊的异性在张静眼里都可疑，当初她也怀疑过莫荔。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莫荔没有耐心跟她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林说他会处理，我们家老樊不会受影响吧。”
莫荔不屑地轻哼一声，“不会，男人肯定护着男人，尤其是偷腥的。”
张静得到满意的答案，想继续寒暄，被莫荔制止。
“回头叫上你家老靳带上辰辰，咱们两家聚聚。”张静继续絮絮地和莫荔客套。
“好。”莫荔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再应付她，直接送客。
送走张静，莫荔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脑子里想着叶未央的话，思绪有些乱，关了电脑。拿出手机给丈夫靳伟明打电话。
靳伟明今年刚从岳城中级人民法院通过遴选选拔到省高级人民法院，两口子也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电话“嘟嘟”了好几声，靳伟明才接。
“还没下班？”莫荔蹬开高跟鞋，双腿盘在办公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才五点，哪儿能那么早下班。怎么了？”靳伟明抬手看了看表。“就是.......唉，算了，晚上回家了视频说吧。”莫荔看看玻璃隔断外，想着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不宜在办公室说。
“遇上什么难事儿了？”靳伟明柔声问道。莫荔很少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所以他猜大概是遇上了不好办的事儿。
“我给你发微信说吧。”
“行。”
莫荔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对话框，把叶未央找她出去办所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发了过去。还把樊昊跟叶未央说的话也发给了靳伟明。很快靳伟明就回了微信。
【靳伟明】：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莫荔】：我现在脑子很乱，这不是小事儿。出去办所，能不能办好？办不好怎么弄？我和未央会不会因为这个闹崩？我茫无头绪。
【靳伟明】：你心里是想去的，但就是暂时没有头绪，心中没底，对不对？
【莫荔】：嗯。
【靳伟明】：那就去试试，反正做事儿都是有风险的。你在林何15年了，按说早该升合伙人了。
【莫荔】：但是出去哪儿有那么简单
【莫荔】：这也不是件小事，我现在虽然不是合伙人，但是也比较稳定了，出去另立门户，不是那么容易的。
【靳伟明】：如果没办成，就再找个所一转。很多律师不都是这样。换所也不是天大的事儿。再不济了，不还有我能养你呢嘛。
莫荔攥着手机，看着靳伟明的话。
一个人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四年呢？和自己同期的男律师，除了走的，或者是实在太差劲的，剩下的只要提了申请就都升了合伙人，有些比她晚来的男律师也有升合伙人的。莫荔心里很是不甘，过去总以为是自己还不够好，但现如今，知道了真相，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鞭，有委屈也有愤慨。
手机叮咚又响，是靳伟明又发来了微信：“和小叶好好聊聊。她是个不错的人，你们俩一起创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
莫荔看着手机，眼睛突然有些湿，和靳伟明相亲认识，从2005年结婚到如今十二年，他对她都是支持和包容的，当然，她也是。爱情和亲情在他们的婚姻里也许模糊了，但是温情从未离席。
“谢谢老公。”
关了微信界面，划开通讯录，拨了叶未央的电话过去。对面很快接起来。
“未央，晚上一块吃饭？”
“行呀。”叶未央正在办公室写代理词，看到莫荔来电，猜她大概是要找她谈办所的事儿，爽快地答应了莫荔的邀约，“我还在办公室，写个材料，六点半咱们出发。怎么样？”
“好。你先忙。”说完，莫荔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