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你是——”乐知许疑惑问道。

    “少夫人勿惊,是少君侯派我来保护您的。”

    是啊,除了他,还会有谁。

    乐知许回到床榻上坐了下来,没有点灯,就坐在黑暗里,听着窗外,仆从们来回奔跑救火的声音。

    秦睿第一时间进门查看过,确认她无碍,也便加入到救火的队伍中去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天色大亮,饶是有心理准备,她出门看到面目全非的院子,还是被吓了一跳。

    整个何为榭几乎都烧毁了,只剩下些焦黑的木柱,几间客房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就连院子里那颗悬铃木,叶子都被烧去了一半,更显萧瑟了。

    “这...不是说火势不大吗?”乐知许不解,想到昨夜窗外黑影的话,又迫不及待仰头,妄图在屋顶上寻到那人踪迹。

    “谁说火势不大?”昭然瘪着嘴,“昨夜放火的人,用了石漆,起初我们不知情,整桶整桶的水浇上去,结果火浮在水面,流得到处都是!”

    “石漆?难不成是...”乐知许正小声嘟囔着,瞥见威信从远处急匆匆跑来。

    威信道:“少夫人,不必担心,修缮院子的匠人,午后就到,委屈您这些日子,先在主屋内用膳吧。”

    见他不急不躁,有条不紊,乐知许心里也有了数,这一夜这样精彩,想必威信早就将事情,事无巨细告知时彧了,接下来的安排,也不过是将时彧的话,原封不动转达而已。

    想到这,她点点头,“如今在哪里用膳倒是小事,昭然说,昨夜贼人用了石漆,能否从这里入手,找到些线索,查出是何人所为?”

    “石漆产自酒泉,从古至今只在战场上用过,想要查,还是很容易的,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威信对答如流。

    她侧目,“这样啊。”

    威信又道:“还有,一会儿等匠人们到的时候,会有一些府兵在侧,负责盯住他们,以防有心之人混在其中,少夫人见了,莫要惊慌才是。”

    听完这些话,就连昭然都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威信来,“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

    威信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憨笑两声。

    “说吧,他还说什么了?”乐知许将手负在身后,歪头问道。

    “少君侯交代过,要...”

    “你刚才故意说得头头是道,说明压根就没想瞒我。”乐知许没好气打断道,“这时候就别绕弯子了吧!”

    威信呲牙,“就知道瞒不过少夫人您,少君侯说了,此番烧毁言心居,是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他让您放心,这次修缮,您可以完全按照您的喜好,来吩咐匠人们,想种多少金灯花,种哪里都可以!”

    昭然忍不住捂嘴偷笑。

    “谁说我就喜欢金灯花了?上次不过是看着它颜色正好...”乐知许勉强压住嘴角,嘴硬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还得委屈您,再多躲些时日,不过您放心,不会太久的。”

    瞧着威信信誓旦旦的模样,乐知许心头,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是又要出什么事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

    “也是,什么都说,就不是他了。”乐知许喃喃道,“行了,你也忙了一晚上,快去休息吧!”

    “是,少夫人!”

    看着威信欢脱跑开,她轻叹一声,“唉,还要躲,也不知道桃乐坊怎么样了。”

    昭然闻言,忽然心虚起来,几欲转身,“那个,夫人,我,我去厨房瞧瞧,早膳准备好了没有。”

    “站住!”乐知许绕到昭然身前,挑眉道,“你不对劲。”

    “我?呵呵呵,我有什么不对劲啊。”昭然讪笑。

    她佯装恼怒,“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说!”

    “其实也没什么...”昭然为难道,“就是上次帮您送图样的时候,听向娘子抱怨过几句。”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说对面周氏眼红咱们桃乐坊生意好,找绣娘仿制了几身,跟我们很像的衣裳,但价格只有我们两三成不到。”昭然不说还好,越说越气,“他们还雇了些人,整日在店里店外转来转去,搞成一副生意很红火的样子,吸引了不少客人去!”

    乐知许听了直皱眉,想不到山寨货在这个时代,也同样受欢迎。

    “杨娘子气不过,曾过去找他们理论,结果被他们几句话赶了回来,伏案哭了大半晌,向娘子哄也哄不好...”昭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止住,“我回来跟秦睿一说,她说,您听了一定会忍不住,要亲自去给杨娘子出气,可现在,正是关系到您安危的关键时刻,万万冲动不得,所以...”

    “所以你们就决定不告诉我。”乐知许蹙眉,“就准备让昭君阿姊和媛妹妹,打落牙齿和血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昭然又要说些什么,看见秦睿走近,忙又闭了嘴。

    乐知许轻哼一声,“十年,被他们这么欺负,恐怕桃乐坊连一年都坚持不了了。”

    秦睿本是来喊夫人用膳的,闻言瞪了昭然一眼,“你——”

    昭然忙摆手,“是夫人追问,我才说的。”

    秦睿忙转向乐知许,“夫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也不必从长计议了,现在就得找法子治他们。”乐知许稍一琢磨,“秦睿,我记得你说过,每月给我们送例银的孙先生,就是帮着少君侯,打点宿陵邑财产的账房先生,没错吧?”

    “没错。”

    乐知许嘴角一挑,“如此大动干戈修缮院子,他也不会不来,你们看到孙先生,便让他来见我。”

    ***

    “欢迎光临桃乐坊!”

    两位小娘子结伴而来,进了店,先是好奇地四处瞧,最后目光锁定杨媛身上那件。

    “三娘,你看,她这件好看!”

    “是啊,这绣的花鸟,栩栩如生,掌柜的,你身上这件多少钱?”

    杨媛欣喜,“两位小娘子真有眼光,这件料子是三色锦,绣法则用了苏绣特有的‘乱针绣’,相比较普通的绣法,更加活泼自由,绣出来的纹样也更加逼真...”

    向昭君见她说起技法,又滔滔不绝,忍不住轻咳两声,以作提醒。

    杨媛瞬间领会,尴尬笑笑,“您如果没有其他特殊要求,只改尺寸的话,八千钱。”

    “八千啊...”

    两人低声商量起来。

    杨媛后退几步,留出空间,转头看向向昭君。

    要知道,自打周氏仿品上市以来,店里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今日都接近晌午了,这还是第一单。

    向昭君轻点头,示意她放宽心。

    “新品新品啊!周氏新品!”对面忽然传来吆喝声,“三色锦加上乱针绣,只要两千钱!”

    “两千?”正在商量的两人错愕抬头,望了望门外,又转头看了看杨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转头出门,直奔对面。

    “哎——”

    杨媛急了,刚要去追,被向昭君一把扯住。

    “阿姊!”杨媛气急,眼眶又红了,“同样的三色锦加上乱针绣,那周氏分明就是故意的!”

    “是,我知道。”向昭君无奈道,“他们是泼皮,是无赖,可我们总不能派人去抢下他们的衣裳,或者砸了他们的店吧?这样一来,我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可——”

    “可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门外女声接话道。

    杨媛惊诧转头,看清来人,“昭然?”

    又想到什么似的,忙转过身去,掩饰自己情绪。

    昭然道:“杨娘子,不用藏了,我们夫人都已经知道了,今日派我来,就是处理这件事的。”

    向昭君疑惑,“她被困在府里,能有什么法子?”

    昭然狡黠一笑,“您二位就等着瞧吧。”

    几人来到门边,望向对街。

    眼看客人蜂拥而至,周掌柜与周夫人对视一眼,得意地笑起来。

    周夫人还有些忧虑,凑近了低声道:“这一件衣裳,就算以次充好,这成本也要一千七八百钱,咱们这不是赔钱赚吆喝么!”

    “你懂什么?”周掌柜翻了个白眼,“没见对面已经门可罗雀了吗?我敢说,再有月余,她们便只能关门大吉了!到时候,只剩我们一家,还不是想赚多少钱都有?”

    周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见夫君身后站了一个人,那人笑吟吟的,十分面熟。

    “孙先生?”

    “孙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屋里坐。”周掌柜马上换了笑脸,将孙先生引进门。

    来到后堂坐下,摆了上好的茶,夫妻俩疑惑对视。

    这位孙先生,每年都会来收租,虽然不知道他背后的东家是谁,但这附近一左一右,好多家铺子,都是他来管。

    能在宿陵邑建立伊始,就能拥有这么多旺铺,不用想也知道,地位肯定不一般,东家不露面,定是有原因,周掌柜也识趣地从未追问过。

    “咳咳,”周掌柜打破尴尬,“不知孙先生这次来,所为何事啊?”

    “老周啊。”孙先生抿了口茶,“你还记不记得,与你签此租赁契约的时候,你我有何约定啊?”

    “约定?”周掌柜脑子拼了命的回想。

    什么约定?他只记得对方开出两个很好满足的条件,只要他能做到,便十年不涨租。

    这等好事,他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大笔一挥,便签了自己的名字。

    孙先生见状笑了笑,“看样子你是不记得,不过没关系,契约我带来了,你看一下,好好回忆回忆。”

    说完,将一纸契约,放在案上,推了出去。

    周掌柜忐忑拿起,展开一看,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上面的条件很简单:不坑害百姓,不恶性竞争。

    “我都记得呢。”周掌柜敷衍道。

    “起初我们东家租金定得低,是希望商贩们,尽快将店开起来,好保障宿陵邑百姓日常所需。”孙先生手指在案上点了点,“你已经违反了我们的约定,按照契约,我要收回铺子。”

    “收铺?”夫妇二人一惊。

    周夫人慌了,“使不得啊,孙先生,我们一家老小,就指着这个布庄过活呢,您收了铺子,让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有契约在前,既然签了,就该信守承诺。”

    周掌柜试图理清思路,“不不不,孙先生,您说我们违反约定,指得是...”

    “恶性竞争。不巧的是,我们东家夫人,与对面桃乐坊的掌柜之一,相交甚密,所以,我也帮不了你。”

    “这——”周夫人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道,“我们,我们去道歉,去给桃乐坊赔不是!东家夫人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啊?求孙先生替我们美言几句,求东家夫人高抬贵手啊!”

    孙先生眉一挑,“唉!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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