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换好衣服出来，抬头就看见满天的繁星，闪烁璀璨。
    看来，今年除夕，没办法与施重他们喝酒了。
    她回到前院。大鹅和小伙伴们果然来了。
    大鹅比小可还大两岁，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她这次没拉着小可出门，只叽叽喳喳拉着小可说话，说学校的事情，说村里小伙伴们，谁谁结婚了，谁谁说了婆家……
    小可问过保众，大鹅进了高中后，成绩并不理想，在班里连中游都排不进了。
    这个成绩，即便读完高中，也很难考上什么学校，中专的分数也不够。
    恰好有个小伙伴问大鹅：“我听说前几天有人给你说婆家了？咋样？”
    若是忽略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蛋儿，大鹅的表现倒是还算大方：“说什么说，那家人在镇上开了家小卖部，挣了几块钱就不知道姓啥了，他家儿子个子还没我高呢，也好意思跑我家来……”
    小可跑远的思绪被拉扯回来，听着大鹅这一番话，不由眨了眨眼睛。
    大鹅只说不满意，可没说自己年纪小，不找婆家。这是也有心嫁人，无心学业了？
    由大鹅，小可再听几个小姑娘说话，还真就品出些味道来。
    这些姑娘竟然一大半都定了亲，没定亲的家人也已经张罗着给她们看人家、相亲……
    她插了一句：“你们这个年纪定亲，那结婚还要好几年吧？”
    有个小姑娘看着小可笑：“哪用几年啊，我今年都十九了。”
    大鹅也笑：“她家已经和婆家谈妥了，开春就给他们办事儿。”
    所谓办事儿，就是办喜事儿。
    小可的嘴巴动了动，没再说出那一句‘不够法定年龄，没法登记。’
    别说这会儿八几年，就是到了新世纪，还有许多地方会提前办婚礼，结婚两三年，孩子都有了，再补办结婚登记。
    当然，也有各种原因闹掰了的，女孩子被直接撵回家，除了衣服几乎就是净身出户，根本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说白了，不登记的所谓婚礼，根本不受法律保护。
    道理她明白，也知道这样做，遗患多多，但有时候，你明白，却没办法告诉别人，因为知道，你说了也没用。
    很多人，想问题办事情，只愿意用他们的思维模式去思考去衡量，根本听不进不同的意见。特别是，这个意见与他们的认知相左的时候，他们更会坚守着自己的理念，对不同的意见嗤之以鼻。
    等她们讨论相亲、结婚这些告一段落，小可还是换了个方向，开了口：“你们没想过出去看看？”
    “出去？去哪里？”大鹅第一时间发声询问。
    小可被问的愕然一瞬，随即道：“去省城？去海城、京城那些大城市看看？”
    一个小姑娘失笑：“去那些地方做什么？我们不像你，能考上大学，去大城市上学念书，出去一趟，得多少钱呀，怎么也得一百多块吧……”
    小可实话实说：“一百块，可能不够。”
    小姑娘笑得更厉害了：“那咋去啊，我攒了好几年，就攒了一百块钱，还想着结婚时买两身好衣服呢，出去一趟得瑟没了，能落着啥？我们和你不一样。”
    “对，我们和你不一样。”立刻有人附和。
    小可张张嘴，还有些不甘心：“你们可以去大城市里找份工作啊，许多工厂里招工人，只要肯干，一个月能挣二三百块钱……”
    “可啊，给她们拿糖吃。还有你带回来的香蕉、橘子……”王绣在旁边插话，打断了小可接下去要说的。
    小可默然，起身给小伙伴们拿糖拿水果，却再没提鼓励小姑娘们出去打工的话。
    大鹅她们大概也觉得不太对，一人吃了点儿东西，没多会儿就告辞走了。
    等送走她们回来，王绣叹气道：“奶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有些话说了，不一定落好啊！”
    小可默然。
    王绣一出声，她就警醒了。
    是啊，她处于好心鼓励小姑娘们离家外出，上不了学打工也好。但出门在外，离家几百上千里，是有风险的，万一哪个出去打工的小姑娘出点儿什么意外，到时候人们不会理智地考量，只会怪小可怂恿……把小姑娘们的心怂恿野了，不乖乖结婚生孩子，一辈子困在家里了。
    小可默默地把头靠在王绣的肩膀上，良久，她才低声道：“我知道了。我就是，替她们难过。”
    王绣无声地笑了，抬手抚摸着小可的头发，道：“傻孩子，别想那么多，她们读书读不出来，到了年龄自然要找婆家结婚过日子。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咱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的日子，也只有他们自己过，过成啥样儿是啥样儿。”
    小可默然良久，轻轻地叹着气，点了点头。
    初一大早，有保众在，放鞭的活儿都由他包了。
    两个人站在大门口，捂着耳朵看着鞭炮炸响，莫名笑得像两个大傻子。
    吃过早饭，小可去几位长辈拜了年，没多串门，就回了家。
    她没有惊动在家里接待一拨拨拜年客人的王绣，和在西厢刻苦用功的保众，慢慢悠悠去了后院，牵了大黑马出了后门。
    刚打开手机，就有好多条消息提醒，小可打开来查看，居然发现有秦铮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休假一个月，大概能回去过春节。”
    “我回来了，后天回清山镇。”
    “过年好！吉祥快乐，平安和顺！”
    小可一眼扫过，又返回去看消息发送的时间。秦铮说回来休假的日期已经是二十天前，那么，他一个月的假期就快结束了！
    她编辑了一条‘我下山了’，完了觉得像是自己这话说的像是土匪下山，就删了重新编辑……编辑了几次，又删了几次后，编辑了三个字发过去：“过年好！”
    结果，等她骑着大黑来到山下小院，老远就看见停在那里的越野车，还有车边站着的高个子青年。
    马蹄踏踏声，惊动了人。
    秦铮扭头看过来，就见小可骑着大黑渐渐走近，栗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小姑娘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头戴着一顶栗色的绒线帽子，帽子上还有两片圆耳朵……是小熊的造型，只可惜，她的脸太小，眼睛太大，一点儿不像小熊，反而像眼睛圆溜溜水汪汪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