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请求

    早在唐婉找上门的那一天起,程希便知道她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像在等一场赴约,魏国雄一天不来,她一天忐忑不安,好像头顶悬了把剑,又怕它劈下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劈下来。
    那天从魏国雄车上下来后,她虽然被板上钉钉的离别刺地遍体鳞伤,但好歹一颗心踏实了下来,剩下的日子只需一心一意陪着他就好,再不用恍然也不用怅然更不用胡思乱想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再无遗憾。
    程爸打来电话,问程希什么时候回,程希望了一眼站在路边听游吟诗人弹唱的宋远清,说她跟主任额外多请了几天假,想在广州好好玩两天再回来。程爸忙不迭道,“好好好,趁年轻单身是该多玩玩,否则以后结婚有了孩子,就被困住了,想去哪儿都去不成。”
    程希含糊嗯了声,道了句再见便挂了电话。谁知道她这辈子究竟还有没有姻缘呢?
    程希回到宋远清身旁,融进了围观人群中,跟着侧耳聆听了起来。
    每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气味,惠州是热辣味,宜阳是烟火味,广州是自由味,而云南则是浪漫味。
    宋远清说他到了云南后,像一个背包客,背着一个双肩背包走过许多地方了,看过了大理的洱海,丽江的雪山,泸沽湖的神秘仙境,现在他要继续背着背包向前走。
    “走去哪儿呢?”程希问。
    “去找回从前的自己。”宋远清说。
    “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前方才有更好的自己。”程希看着埋头喝咖啡的他,自从宋远清来到云南后,便爱上了泡咖啡馆,喝咖啡,一杯接一杯,仿佛不觉得它苦。
    “回去吧,咱们回宜阳吧。”程希又劝。
    宋远清放下了杯子,咖啡馆内音乐舒缓,他的声音也异常平缓,与从前的他判若两人,与在广州时的他也大不相同了。他抬起头,看向程希,笑容淡淡的,像极了天边那一抹不可察觉的云彩,“程希,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不论什么事,吃多少饭,穿什么衣服,读哪所学校,选什么专业,上什么班...只要我爸开口了,我一定都是听他的,因为我打从骨子里尊敬着他。”
    “可是这一次,调去四川之前,我苦苦求了他好久好久,就差下跪了。我跟他说,只要能把我保下来,不让我去四川,哪怕省内任何一个城市,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他为难,为我操心,一定事事听他的。可他只觉得我舍本逐末,不求上进,我妈更是巴不得我被调去四川...”
    “我辞职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我。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被关在一个舒适圈里,事事都得按照他们的意思来...替我辨别我的妻子够不够资格配我,替我判断一件事的重要性,替我铺好未来的路,我只管闭上眼睛朝前走。”
    “当你跟我说你跟魏成意在一起后,我便时常在想,我们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了呢?是从我夹杂着私心,妥协被调去四川开始,还是从我第一次为了让他开心而选择了他更想让我穿上的那套衣服开始?”
    宋远清的眼睛红了又淡了,他看着程希泛红的眼睛继续道:“程希,是我爱你的心不够坚定。是我错过了你,错过了我们。”
    “细细想来,大概从初中起,你独自蹲在墙角哭泣的时候,我便留意到了你,高中时,我也曾隐约多次想起过你,初中毕业后,我打探到了你读哪所高中,可我还是选择了我爸想让我读地那所高中,选择将那一时的悸动彻底忘记。”
    “后来与你重逢,既惊又喜。可我却仍没把握好机会,在你转身要走的每一次,没有坚定的拉住你的手,仍习惯性地忽视掉那一次又一次心中传来的反抗,寄希望于以后。”
    “远清...不是这样的,你很好,副院长也很好,是我,是我一直以来优柔寡断,害了你也害了成意..可我性格就已经是这样了啊,我们成长起来总会带着家庭的影子,我们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能有什么办法呢?感情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到云南后,程希每晚都会做梦,一段又一段的长梦像一块沾了水的毛巾,死死捂住她的口鼻,叫她窒息。也吃不好,嘴唇干枯泛白,坐在宋远清对面像一个失了生命力的干瘪娃娃。
    “远清,我们回去吧。就算要找新生活,也不该忘了从前的地方,那是我们来时的路啊。”
    一天后,他们站在惠州飞机场的出站口,老远便看见了人群中出挑的陈一。陈一知道程希将宋远清劝回了,特意调休请了一天假,驱车从宜阳赶来接机。
    陈一接过程希手中的行李箱,一拳头狠狠砸向宋远清的胸膛,宋远清向后趔趄两步,捂着被砸的那块位置,与陈一对视一眼,皆莫名笑了起来。
    “以后跟我一起开公交。”陈一说。
    “好。”宋远清笑,眼睛红了一片。
    下了高速,程希拖着行李箱,换上了秦晴的车,秦晴怕见着陈一尴尬便未去接机,将车停在了高速路出口。程希一上车,秦晴只看了她一眼,便红了眼睛,抱过她,喃喃道:“不是过去谈了个恋爱吗?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模样了?”
    程希嘴唇张张合合,不知究竟想说些什么出来。再一张嘴,便是嚎啕哭声。
    陈一车开出去老远,从后视镜里往后瞧,秦晴那辆车像被按下暂停键般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不见。
    宋远清似有所感应,埋下头,双手捂住脸,也跟着放声痛哭了起来。
    程希坐秦晴的车去许老仙那接回了咪咪,又将快递点的快递搬回了家,拆开当做答谢礼分送给了院子里几个月不见得街坊邻居。
    楼下陈大爷分到的是几块上好的熏蹄膀,他老伴站在一旁,笑地眼睛眯成了条缝,转身回厨房端了碗鸡汤给程希,“程医生,这鸡子是山里的土鸡子,好吃着呢,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不然我肯定给你多留点!”
    “够了够了,我一个人吃,完全够了,谢谢大爷大妈。”程希笑着接过那碗有些凉意的鸡汤,就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日子还似最初她没救下魏成意的模样。
    “广州的大医院工作很忙吗?怎么看起来憔悴了好多啊,回来了得多养养,下回熬排骨汤,我叫你来吃。”大妈又说。
    “好好,谢谢大妈。”说着说着,程希眼眶又差点红起来,慌忙低下头告别离开了。
    听说对门的张大爷刚出远门了,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回家,程希将他那一份收好放进了冰箱,打算等他回来再给他。
    魏成意寄给她的那一大箱东西,她一点也没自留,从前她的确太过优柔寡断,如今她只想利落点过活。
    3个月,明明时间也不长,可再次回到桃园,独坐在家中那沙发上环顾四周,程希只觉有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第二日程希回去程爸家露了个脸,陪程爸聊了许多在广人医的见闻与学习感悟,末了告诉程爸她决定继续修研了。
    程爸激动地差点把手里的筷子都扔了出去,连声表态说一定会大力支持她的,若缺钱了尽管跟家里开口。程希摇了摇头,拿筷子尖尖沾了点菜汤放进嘴里咪,她胃口实在欠佳,淡淡说道她暂时不缺钱,就是能不能答应她别催婚,她这辈子都不太想结婚了。
    程爸脸色黯了一黯,瞟了眼厨房,里头水流声哗啦直响,不知王姨在里头洗些什么。
    “是不是因为你妈?”程爸低声问。
    宜阳就屁大点地方,程妈在二医折腾出来的那点子事程爸多少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到了这把年纪,深知许多事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更多的是每个人注定的命运。见程希似乎从来也没埋怨过什么,他便睁只眼闭只眼不想管那么多,让日子少些烦心事。
    可一辈子不结婚...是多么沉重的决定啊。
    “不是的,爸。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程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从广州离开后,心里便一直堵着块石头,那块石头让她对世间所有的情爱都再提不起兴趣。
    程爸却以为程希是在委曲求全,便道:“小希,你安心。你妈不需要你管,我给她买了养老险的,她跟我说你要把桃园那套房子给她...唉,你太懂事了...那是你自己买的房子,我不会让她拿的,你也不用管这件事了,她养老的房子我给她找好了,等她定下来,我自然会给她。”
    “爸...”
    “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因为你懂事,也忽略你很多。过去的事爸爸没法改变,既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程爸重重叹了口气,“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吧...爸爸不会逼你。”
    程希是红着眼眶离开程爸家地,她没直接回家,而是去秦晴店里陪她待了会,甚至还主动当起了试衣模特,在一条抖音宣传视频里出镜了。
    从前做事总爱瞻前顾后,是以最好的朋友秦晴曾央求她多次为她做一回试衣模特,她却死活不肯。如今逃离广州,竟像获得了新生,又或者更像一垂暮老朽,万事皆想通了豁达了许多。
    手心里拽着的那些人,那些爱自己也被自己所爱的人,才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事。她的生命中,再承受不起任何的别离了与遗憾了,好好珍惜罢。
    直到秦晴男朋友兼未婚夫来了才程希走,就是那个相亲对象。听秦晴说他在宜阳一高教数学,父母也是退休双职工。
    “工作稳定,性格也不错,要温柔时温柔,要风趣时风趣,就是床上功夫不咋样。”秦晴耸了耸肩,满不在乎接着道:“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从前他玩地不花。”
    程希翻个白眼懒得搭理她,就听她兀自又往下说,“床上那档子事嘛,多教教也就会了。这样一看,他似乎就没啥缺点了,虽然赚的没我多,但够了,够了,我很知足了。”
    程希在一旁敷衍着“嗯嗯嗯嗯”个不停,蓦地接受到来自秦晴一束异常认真的目光,便转头看向她。
    “希啊,你要是能找到这么一个男的结婚,我就彻底没遗憾了。”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脸上有着无限憧憬,痴笑道:“若咱俩能同步结婚,再同步怀孕生子,以后放假,咱们两家人就能带着娃一起出去玩。那画面,光想想就美啊!”
    秦晴还欲往下幻想,她那男朋友提着两杯奶茶走了进来。程希赶紧打了声招呼,伸手接过她男友递过来的那杯奶茶,脚底抹油便溜走了。
    刚上了车,程希接连就接到两个陌生来电,她眼眨也不眨便挂断了。
    这些日子,凡是归属地是外地的陌生来电,她不知拒接了多少个了,若不是职业不便,她早更换电话号码了。
    魏成意的号码沈意的号码,更是在上云南那班飞机前便拉黑了。
    前尘往事,她再不想纠缠了。
    次日程希带着一叠整理好的交流学习心得,重回到了阔别三个月的岗位。周教授得知她决定修研后,高兴的鬓边白发都少了不少,程希得知董映辉被借调去了三医后,也是激动地差点咬破嘴唇。
    “他啥时候回来?”程希按耐住兴奋,佯装平静问道。
    文婷说:“不知道,说是至少3个月。”
    何珊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具体多久还不是得看上面的意思。也不知他究竟得罪了谁...”
    “怎么说?”程希体内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文婷拉着何珊埋头凑近了程希,小声咬着耳朵:“实在太突然了,第一天三医来人说需要从我们这借调点人过去帮忙,可三医嘛...已经没什么有资历的医生了,设备设施又陈旧,新院区的批文还没音信,听说以后兴许要跟中医院合并...可中医院也不咋行啊...说是至少3个月,可谁知道究竟有多久呢?”
    “要不是得罪人,主任为何直接就派董映辉去了,会都没开一个。”这结论,文婷下地掷地有声,何珊也在一旁不住点头表示认同。
    反倒是程希,幽幽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她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喜也不是悲,她想了许久,才知道那大概是唏嘘。
    天道轮回,谁也不知道报应会在什么时候降临下来,还是好生积福德吧。程希暗想。
    宋远清回宜阳后,并没回家,而是宿在陈一那里,继续跟家里僵持着。陈一独住,倒是无所谓,只是宋妈几次三番上门敲门,有些折腾人罢了。
    这日,程希下了班,刚出电梯,就见自不远处有黑影闪过,那人快走几步站定在她面前。
    程希抬头一瞧,是个面容有些憔悴,但保养得当的中年妇人,眉眼生地极好,眼睛大而亮,眉不描而黛,眉眼间几点愁反添了几分别样风情。
    程希一眼就从这双眼睛中找出了熟悉的影子。
    “请问是程希程医生吗?”那妇人嗫嚅了一阵开口问道。
    程希点了点头,说:“阿姨来找我是为了远清的事吗?”
    宋妈惊诧道:“程医生认识我?”
    程希摇了摇头,笑道:“不认识,但远清的眼睛跟您的一模一样,很好认。”说罢,她带头朝前走了一步,“阿姨,咱们边走边聊吧,医院熟人太多了,人多口杂。”
    宋妈这才回过神想起这茬,忙不迭地点头,紧随其后。
    好久没逛公园了,程希甚是想念那份美景,便带着宋妈朝惠山公园走去。
    一路上,宋妈默默跟在她身后行走,一言未发,程希走两步回头看一眼,怕她落下了。宋妈走路很慢,加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经常落后程希大几步远,这个时候,程希便停下步伐,耐心等她走近再抬腿朝前走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程希寻到公园一长椅上坐下,宋妈抬头追了一眼,快走几步,坐在了旁边。
    近处,有老人在打跆拳道,远处,有小孩三两成群在奔跑。程希嘴角不禁挂上抹笑容,眼睛紧追着那些让她无比熟悉又安心的事物上。
    宋妈听着那些孩子嬉闹的笑声,分明也是快到做奶奶的年纪了,但身影看起来却比公园里任何一个人还要落寞,良久,眼波幽幽道:“小远很喜欢小孩,为了想要个弟弟妹妹,小时候跟我闹了好久...”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
    “可是,他跟我们说,他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程希诧异地偏过头,盯着宋妈,有些难以置信。
    “他私自辞了职,他爸爸很生他的气。可我却无所谓,不就一份工作嘛,有什么重要的。但是他从四川回来后,我看见他那副样子,真的心痛极了...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是我亲手带大的...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过。”
    宋妈眼眶忍不住红了又红,哽咽一下继续道:“魂不守舍,不论他爸爸训斥什么,都只是垂着头不还嘴。我们都以为他是在反省,可他突然就哭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没说去哪里,电话也不接,我打听到了陈一的电话,让他帮忙想想办法...后来他是回来了,可却不愿回家了,只来了一通电话,说会找到他下半辈子想为之奋斗的事,但再也不会有结婚的想法了...我去找了他几次,始终不肯见我...”
    “程医生...”宋妈盯着程希的眼睛,有一滴泪就那么当着程希的面直挺挺淌了下来,挂在了下颚那里,“我知道,之前我对你有许多恶意,还说了许多不友好的话...是我错了...”
    “阿姨...”程希掏出一张纸巾放在了宋妈手里,“别这样说,您是长辈,远清若知道您这样,会心疼的。”
    宋妈紧紧拽着那张纸,轻轻摇了摇头,牵强着扯出了抹笑,只是那笑看起来像破碎的珍珠,让人心疼不已,“错了就是错了,不分长幼。程医生,我今天来,是希望得到你的谅解,作为一个母亲,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这世上最好的幸福,可又很容易走进误区,将自己认为最好的强加给他。”
    宋妈抽泣了一声,低头拿纸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接着道:“我该早点来见你的...你是个好孩子,我只见了一面就知道,是我太顽固偏执,只愿信一面之词,不信小远的眼光...程医生,”宋妈抬起头定定看向程希,认真道:“你能与小远继续在一起吗?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只要你愿意,我们宋家一定会...”见程希似不为所动,宋妈激动了起来,焦急道:“我跟他爸爸一定会拿你当亲女儿对待的。”
    “阿姨...”程希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跟我父亲说了这辈子将不再论结婚的事...您放心,远清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一定会将他劝回家,只是结婚这事,我实在爱莫能助。”
    饶是初秋,傍晚却没了夏季的磅礴热烈。不知从何处,悄悄染上了点深秋的料峭之意,太阳斜斜隐没在山头,很快便藏匿起天间最后一丝清光,公园里的长灯依次登场,接住了即将到来的漫漫长夜。
    宋妈垂手坐在程希身旁,身子如山倾石倒般耷拉了下去,脸上再不见任何神情。
    起身离开之前,程希握住了宋妈的手,诚恳又极认真的道了声对不起,伴着那一声道歉,四目相对的眼里,都涌起了泪花。
    刚到单元楼下,程希便注意到了对门张大爷家里亮起了灯光。她赶紧回家拿上给他留得那份薄礼,敲开了张大爷家的门,借花献佛去了。
    “啊呀,又没做什么,这怎么好意思啊?”张大爷一边笑眯眯接过,一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
    闻声,他老伴也走了出来,低头一看,张大爷手里抱着两大块腊货,也不好意思了起来,“程医生你真是太客气了,就多个眼的事,还整这些...”说着就夺过张大爷手里的腊货往程希手里塞去,“自己拿回去吃,你不是也喜欢吃?你后妈又不做这些,你哪里有的吃...我们老家伙,吃不吃无所谓了。”
    程希笑着又推了回去,“哎呀,我自己留了的,大家都有,这份是一早就给您们留下了。收着吧。以后做什么好吃的,给我留一口就成。”
    “那...我们就收下啦?”
    “嗯嗯,收着吧。”
    见程希态度坚决又诚恳,大娘不再推辞,转交给张大爷让他拿进屋收起来,自己则拉过程希的手,神色莫测,小声嘀咕起来,“你走地那段时间啊,有个小伙子,自称是你的同事,隔三差五就来你家门口守着,有时候一站就是一个小时,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想干嘛?”
    程希心里已经有了数,表面却不动声色问道:“有说叫什么吗?”
    大娘神秘兮兮点点头,说道:“有一天,你张大爷实在瞧不过眼,就问了句,那小伙子戴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留全名,只说姓董。程医生,你同事里是不是有这么一号人啊?”
    程希点了点道,“是有,的确是我同事。现在还有看见他来过了吗?”
    “说来也奇怪,自从有一天,他在你家门口碰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戴副墨镜,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是又穿了套西服,搞不懂究竟是做什么的,反正看起来不像好惹的那种,就再没来过了。”
    程希皱了皱眉,也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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