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日子一晃而过，破败的村子换上新颜，损失惨重的王庄终于迎来一个好消息。
    去县城，领救济粮。
    9月10日，凌晨一点。
    大队部外一串火把映照下，两辆牛车和十辆架子车一字儿排开，打头的是一辆自行车。
    每辆车旁都有拿火把的壮汉站着，架子车前还有一个拉车的壮汉。
    “出发！”
    王石和坐上前面的牛车，手中的短鞭甩出一个空响。
    “啪~”
    清脆的鞭响如裁判手中的指令枪，后面的人和架子车都跟着动起来。
    林珑背着旧军挎，斜背着烂草帽，像极了红军长征。
    她兴奋地走在王老爹身边，身上套着杨丹红宽大的粗布衣服。
    走动时带起空荡荡的衣身，像极了戏台上唱戏的花旦。
    “爹，到县城要多久。”第一次出远门的林珑，兴奋地道。
    “呵呵，王庄到县城约一百里，走路的话要八个多小时。”
    王石头好笑地看她一眼，这孩子偏要跟他们一起走。
    今天是去县城信用社参加考试的大日子，昨天说送她去县城住招待所不同意，非要今天跟他们一起去。
    这下好了，等走到县城错过考试时间不说，还累得睁不开眼。
    王石头看一眼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前面的老大，却什么都没说。
    “不怕，大不了我跑着去。”林珑挥着小拳头，一脸无畏地道。
    她这几天在空间里没少跑步，速度和耐力已非吴下阿蒙。
    大哥在前面推着自行车走路，她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就你那小身板，别说跑了能走十里路，都到头儿了。”王石头不信任地道。
    “去坐你大伯的牛车，困了就眯会觉，天亮了爹再叫你。”
    为了不让村里人知道林珑是去参加招工考试，他连老婆子想跟着一块去儿都没答应。
    …
    他家卖鱼的事传得全村老少尽知，这几天村里人没少来家里借钱。
    几块、几十，甚至有人狮子大开口一来就借几百，他当然不会同意。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能被他认同借钱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其他人都被他以家里要起房子拒绝。
    王石头知道村里因此对他家的怨言不少，他全当没听到。
    若是换了别人家突然得一笔横财，他也会眼红却不会嫉妒。
    好东西谁不想要，但也得有那个命不是。
    王石头更加确定，家里的改变都是因为林珑的出现，对她也是越发的看重。
    一心想着到县城后，他要在考试点外等着林珑出来。
    县城里人来人往啥样的人都有，出门时老婆子一再让他看好林珑，别让人给欺负了去。
    王石头觉得老婆子说得很有道理，自家孩子又瘦又小连架都不会吵。
    被人欺负了只有哭的份儿，不亲眼看着偷偷躲起来哭咋办。
    …
    林珑一点儿都不懂王老爹为她操碎了心，兴致勃勃地跟着车队走到快两点，实在是困得不行。
    只得老实地爬上牛车靠在麻袋上，破草帽往脸上一盖，拢紧身上的粗布衣服开始小鸡啄米。
    小小的一团缩在麻袋中，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那还有一个人。
    王有才看得好笑，低声与王石头道。
    “石头叔，弟妹咋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哎，可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嘛。
    该在爹娘跟前承欢的年龄，却啥也不记得了。”
    王石头叹息一声，既希望林珑想起过去，又怕她离开。
    他和老婆子早已习惯了林珑的存在，家里有这么一个有福气的孩子，谁舍得让人离开。
    他们老两口都是乡下人，能给林珑的东西很有限，也不知道老二满不满意这桩婚事儿。
    那头倔驴看哪个姑娘都不顺眼，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也是他极力支持林珑参加招工考试的原因，只要端上铁饭碗看谁还敢叨叨。
    林珑也有个退路，再把两个继子扔给老二自己养，看他能蹦跶多高。
    他们老两口就收林珑当闺女，再给重新找一门好亲事儿。
    老二那头倔驴就真不能要了，将他赶出家门有多远滚多远。
    …
    “叔和婶子都是心善的人，弟妹今后的日子不会差了。”王有才有些同情的道。
    他总感觉明轩媳妇儿是那无根的浮萍，若是王明轩的臭脾气不改改，弟妹很容易漂走。
    到时候，有他后悔的时候。
    王有才表示很想看好兄弟的笑话，让他一直狂和嘚瑟，早该有人收拾了。
    六点，林珑被人推醒，她抬头茫然地看向周围。
    田地里全是倒伏的庄稼，车队正停在路边歇息，老牛悠闲地啃着路边的青草。
    一群人或蹲或坐地啃干粮、喝水，走了半夜的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爹，到哪儿了。”
    林珑跳下牛车，活动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脚。
    “走了一大半的路，吃点干粮后爹骑自行车送你去。”
    临出村前，王石头本是想着让老大送林珑去参加考试。
    一路上想想，觉得两人同乘一辆自行车不像话，加上不放心老大骑车的技术。
    还是他亲自送林珑才放心，他正好在外面等着。
    “好，谢谢爹！”
    林珑乖巧地答应，从旧军挎里摸出一个白面饼子，撕一半递给王老爹。
    “爹，你要骑自行车吃饱点才有力气，我只吃半个就够了。”
    “哈哈哈，爹不会把你带到沟里去，放心吧！”
    王石头接过半个白面饼，却笑得舒心。
    不是他贪这口白面饼，而是林珑的话太窝心。
    他虽是一个老头子，也需要家人的关心嘛！
    …
    当王石头骑着自行车搭林珑脱离大部队时，她手里的那半块白面饼还没嚼完。
    众人看着自行车在朝霞中远去，很是不解地问王明宇。
    “明宇，石头叔这是要做啥！”
    “石头叔不会把弟妹骗到县城卖了吧！”
    “滚犊子，我爹带弟妹去是……”王明宇气得想爆粗口，突觉得不能说实话。
    出门前，爹一再说不能让人知道，二弟妹是去参加招工考试。
    他当时一听招工考试都激动得不行，就更不要说别人了。
    主要是怕弄得村里人尽皆知，有人使绊子咋办。
    “去做什么！”王石和也好奇地道。
    【这老二一把年纪，咋还把老二媳妇当闺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