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独处

    云幼清急忙披上一件外衣,惊惧转身,看到了带着慌乱匆匆别过身去的赫连雪。

    “本以为你已经睡了,便想着进来看看你。”赫连雪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是我唐突了。”

    云幼清此时已经整理好了衣服,朝着赫连雪的方向走了过去,却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赫连雪瘦了。

    总的来说,赫连雪并没有消失太长时间,但是身形上却有了萧索的意味,衣衫上似乎也沾着些尘土,像是回来了以后便直奔云幼清这里。

    赫连雪转过身来,眼中跳跃着隐隐的期待。

    云幼清看着赫连雪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定了定心神,装作不知的模样:“王爷这几日去哪里了?”

    赫连雪笑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层层包裹的布包,递到了云幼清的眼前:“清儿,那解药所差的那最后一味药,龙血竭,我找到了”

    云幼清的身形晃了晃,云瑾,她的皇兄,有救了。

    “王爷似乎清减了许多。”云幼清接过赫连雪手中的龙血竭,眼睛却是放在赫连雪的身上,“这一路上,王爷可还顺利?”

    赫连雪的唇边荡开了一抹小小的笑意,往前上了一步,在云幼清的身前停了下来,连声道:“顺利,顺利。”

    云幼清低下头,不让赫连雪去看自己发红的眼眶,她看到了赫连雪衣衫上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迹,若是顺利,那血又会谁的?若是顺利,赫连雪看上去又怎么会如此的沧桑?

    他,没必要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的。

    “小清儿,你皇兄的毒,有救了。”赫连雪见云幼清低着头不说话,便开了口,打破了沉默的空气。

    云幼清低着头点了点头。

    是啊,云瑾有救了,前世的云瑾早逝,而今生的云瑾虽说中了毒,却活了下来。

    大朔的皇宫里唯一关心她爱护她的皇兄,活下来了。

    云幼清看着自己的脚尖,一颗颗眼泪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朵又一朵小小的水花。

    赫连雪察觉到了云幼清的不对劲,手忙脚乱的抬起自己的袖子,想要给云幼清擦一擦眼泪,只是当他看到自己袖子上的尘土之后,又放下了手。

    “小清儿,你别哭,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啊。”

    “嗯,是好事。”

    云幼清看到了赫连雪抬起手又放下手的动作,赫连雪应该是想给他擦擦眼泪的吧。

    她觉得赫连雪似乎真的对她有着那么几分的真心,这样的一份风|尘仆仆的心意,不应该被轻轻地放下。

    云幼清一只手拿着赫连雪千辛万苦得来的龙血竭,另一只手则是悄悄地勾住了赫连雪的手指。

    赫连雪周身瞬间僵硬了,眼底带着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云幼清的神情。

    云幼清握住了赫连雪的手,把赫连雪的手抬了起来,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云幼清抬起眸子看向了赫连雪。

    赫连雪的那只手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打碎了这一场梦。

    半晌之后,赫连雪那粗糙的指腹终于抚上的云幼清的面颊,擦去了那两颗悬然欲坠的泪。

    赫连雪试探地拥住了云幼清。

    云幼清没有推开赫连雪,一双素手环住了赫连雪的腰身,靠在了赫连雪的胸|前。

    “王爷,你告诉我,是谁害了我的皇兄。你知道的,对不对?”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云幼清脸颊滑落,渗进了赫连雪的衣襟。

    赫连雪收紧了双臂,将云幼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闭了闭眼:“是我的五皇兄,赫连凝。”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害我的皇兄?”云幼清声音哽咽,攥紧了赫连雪的衣服,骨节泛白,“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赫连灼?是不是他教唆的?他那么坏的一个人?是不是他?”

    赫连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是赫连凝自己的想法。”

    “他自己的想法?”云幼清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赫连雪,“是赫连礼,是不是?”

    赫连雪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告诉我,我的皇兄为什么会那么害怕赫连礼?”

    赫连雪扶住了云幼清的肩头,看着云幼清的眼睛:“清儿,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几年,我一直在大朔,我不知道赫连礼具体对云瑾做了什么,不过我知道的是,赫连礼,好男色。”

    赫连礼,好男色。

    云幼清定在了原地,这样一来,似乎就说得通赫连礼身为受宠皇子却不娶妻,为什么紧紧见自己一面就大献殷勤。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身为异国公主好拿捏这一点更占上风,还是因为自己和云瑾的面庞有几分相似这一点更吸引他。

    云瑾,她的皇兄,那如玉的人,怕是已经遭受了赫连礼的侮辱。

    怎么会这样......

    云瑾的上一世,是否也遭受了这些呢?

    云幼清止住了眼泪,抬起头,双手抚过了赫连雪的胳膊,握住了赫连雪的手,一双重归平静的眸子注视着赫连雪:“王爷,那赫连礼为什么怕你呢?我见过他那样的神情,他一定是怕你的。”

    赫连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王爷,你在怕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疏远你的。”云幼清握着赫连雪的手稍稍用力,自己也往前走了一步,二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如果你不说,我反而会怕你,会自己去猜,会不信任你。”

    “赫连礼曾有几个男宠对我下过药,我当着赫连礼的面杀了他们。”赫连雪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不明白,明明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分明还应该因为龙血竭而高兴的夜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云幼清靠在了赫连雪的胸膛,轻声说道:“这没什么的,王爷,是他们有错在先。”

    灯光昏暗,赫连雪看不清云幼清的神情,不知道云幼清的眸子现在是一片冷若冰霜的模样。

    云幼清感受着赫连雪这具身体的温热,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赫连灼,赫连凝,赫连礼,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赫连雪拍了拍云幼清的后背:“清儿要不要看看那龙血竭?”

    云幼清摇了摇头:“我不懂这个。”

    赫连雪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落。

    云幼清注意到了赫连雪神情的变化,也是,赫连雪拼了命带回来的东西,她若是一眼都不看,才是真的要伤了他人的心。

    只是,看了,又会提醒她云瑾还中着毒。

    云幼清笑了笑:“那我去点盏灯,这样看得才仔细。”

    “好。”赫连雪勾了勾唇角。

    一盏明亮的油灯在云幼清的屋子里亮了起来。

    云幼清借着光解开了那层层叠叠的包裹,看到了那一块块如同凝固血液的东西。

    “这是我在高丽国边境得到的,经过提纯的龙血竭,据说要一整棵树才能得到这么些。”

    云幼清点点头,装作欣喜的模样,她对这龙血竭其实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不过看着赫连雪眼底的那些欣喜,云幼清还是让自己显得十分的欣喜。

    油灯的火光跳跃,照亮了龙血竭,也照亮了赫连雪眼底的乌青。

    云幼清脸色一变:“王爷多久没歇息了?”

    赫连雪还未说话,云幼清就拉住了赫连雪的胳膊,把赫连雪从凳子上拽了起来:“若是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会说?”

    云幼清俯下身,解开了赫连雪的衣裳:“王爷赶紧休息吧,我们明日该去汴京了。”

    云幼清把赫连雪按在了自己的床上:“王爷就在我这里歇息吧,若是让你回去,你恐怕又会和那个松安议事到不知道多晚。”

    “别,清儿,我身上脏。”赫连雪想要起身,却又被云幼清按了回去。

    看着躺在床上的赫连雪,云幼清嘴角染上一抹孩子般的笑意:“王爷根本就不想走,否则怎么会被我如此轻易地按了回去?”

    赫连雪似乎是如释重负地笑了,看来刚才那般沉重的对话,并没有对云幼清造成多大的影响。

    不过这一抹笑意很快又变得苦涩,怎么可能没有多大的影响呢?不过是藏在心里罢了。

    云幼清,他是了解的。

    云幼清把赫连雪推到了床的里侧,自己在外侧躺了下来,侧过身,看着赫连雪:“王爷怎么还不睡?”

    赫连雪低低地笑了几声:“美人在侧,本王很难入睡啊。”

    云幼清轻哼一声,抬手捂住了赫连雪的眼睛:“臣妾可不是什么美人,比不上醉月楼的绯叶姑娘。”

    赫连雪的笑容僵在了嘴边,没想到,云幼清还记着那绯叶呢,不过,云幼清这样子,似乎是吃味儿了。

    想到这里,赫连雪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似乎是真的累了,云幼清温暖柔软的手覆在眼上,赫连雪不一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赫连雪睡了,云幼清却睡不着。

    察觉到赫连雪那变得均匀又绵长的呼吸,云幼清挪开了覆在赫连雪眼上的手,在黑夜里打量着赫连雪。

    赫连灼十恶不赦,赫连凝赫连礼同样有罪,那么,北凉的皇室,有多少人是干净的呢?

    云幼清看着赫连雪那毫无防备的睡颜,垂着的眸子眼底是一片冰凉。

    赫连雪在她面前纯良无害,但是赫连礼却害怕他,云幼清不信赫连雪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杀了几个给他下药的人,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事情。

    赫连雪,你究竟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纵使我对你有了情,但你若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也会杀了你。

    云幼清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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