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梦里我被标记了。”
纪川感觉自己在做梦了，听到许栀的一句梦话，他一只手向后撑着桌沿，高大而安静的影子笼着她，她却垂下眼，神情忧郁，说：“然后我就和梦里的Alpha结婚，很快怀孕。”
说着，许栀叹声气，眉毛蹙着，说的很认真。
纪川短暂失神后恢复，发觉她眼中已经有些泪，站在自己的面前，非常无措，像是不知如何解答一道数学题一样，说：“小川，我有点害怕，你是Alpha，你呢。”
“我也会害怕。”纪川说。
话音刚落，许栀便抬起头看他，眼睛的泪水早就干了，许栀不怎么爱哭，可能真的如路仁说的，她是在缺乏母亲抚育的环境下长大的Omega，天生性格不如其他人柔软，她不会乖顺的依附别人，父亲和哥哥都是Alpha从没有告诉过许栀未来要依靠自己的Alpha才能再未来的世界里存活。
纪川慢慢支起身体，他抬起手再次握住许栀的肩膀，手掌的温度隔着布料传递过来，比想象中更加暖和。
因为是不同性别，许栀更想知道他会怎么想。
纪川：“小栀，你的梦不会实现的。”
“为什么？”许栀问。
纪川的手松开向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指腹并不如想象中柔软，有一些茧的痕迹，握紧许栀的手带着她走出狭窄的店铺，外面正在起风，穿堂风来的迅疾，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但两个人在风口中站的直直的。
直到风离开，她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许栀一只手整理着头发，扭头看他，倒是注意起两个人握住的手。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手掌心贴合手掌心，很快有些黏腻的汗，许栀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回手，纪川察觉了这小小的动作，很仔细的看着她，像是到她身体里骨骼生长的方向。
她心脏咚的一下被敲响，想起妈妈日记本里说[他温和而平静，几乎不像我见到过的任何一个Alpha。但他还是一个Alpha。]
纪川：“小栀，别去想这么多，其实生活的选项根本没什么区别，就想这些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你自己。”
他们对视着。
“这些对你来说根本没什么问题，你不会让自己走到需要抉择的那一步。”纪川看着她，也伸出手替许栀将碎发整理干净，说：“你人很聪明，做事情很专注果断，不会成为没有后续的Omega。”
小岛上人很少，ABO的性别在那里根本没有太大差距，因为无论是谁都要为了生活而干活，小孩们疯玩学习，大人们则努力干活养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许栀觉得自己即使站在这里，还是属于小岛。
“那你呢？你又在害怕什么呢。”许栀看着他。
那握紧的手掌心被风吹干了那些汗，他握的更紧。纪川说：“和你害怕一样的东西，有天睁开眼变成一个Omega的Alpha，然后结婚生孩子，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仍旧像是被孤立住在一个岛上。”
听到他的回答，许栀想确实Alpha和Omega是不同的。
只有刚刚在风里短暂的，他们是相同的。
许栀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就像是刚刚那一瞬间他们短暂理解对方，但处于的位置不同，根本无法设身处地的共情对方，她只好握住纪川的手。
站在已经风停下来的门口，这里有野草气味，他们牵住了手。
又过了许久才回到裁缝店铺里去，那件裙子其实也才做出个大概得样子，许栀去柜台后面用布拉了个暂时的换衣间，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和坐在摆弄CD机的纪川说话。
“之前我们说起标记，小川你想过标记谁吗？Alpha是不是对这个很热衷。”许栀好奇，因为她自从分化后，还没有开始过正式的情热期，对于那种青春潮热不是太清楚。
纪川：“没有，不知道。”
换衣间的帘子刷的拉开，露出许栀一张脸，她不太相信的看着纪川。
纪川对上她的视线，慢悠悠才补了一句：“随便标记的话要坐牢，我不想坐牢。”
闻言，许栀切一声，她又拉上帘子重新整理身上的裙子，说：“真是个正当的理由。”
“你呢？”纪川的声音隔着一道布传过来。
都对陌生的身体结构好奇，纪川自分化后常感到身体内受到非理智因子的冲击，他遭遇过一次易感期，大概是因为刚分化加上注射抑制剂非常及时，第一次易感期相当短暂，只维持了一周，那一周内他昏昏沉沉，总是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缺憾，就像是身体内少了块骨头。
嗅觉在当时相当敏锐，总能闻到空气中各式各样的味道，有不同人工制造出的香水味，也有丝毫不遮掩的食物香味，也有一部分不小心泄露出的信息素香味。
每个人的信息素香味都不太一样，可那种信息素香味并不能弥补纪川心里那遗缺的滋味，他只觉得焦躁异常，睡觉时伸手无意识的抓握，却总是握住一场空。
按照医嘱，纪川前往Omega婚姻匹配所以最快的方式寻找自己生理上最适合的配偶。
可惜没什么用，他和白茉莉不是那种配偶的设置，明显不来电，抽象定义里的没有缘分。
许栀听他问的话，她摸摸自己的后颈。
老老实实的回答：“暂时还没有感觉。”
她又问：“你说标记疼吗？”
闻言，纪川敏感的回头看，连后颈都一块红起来，吞咽两下：“你说什么？”
“我说标记疼吗？你应该很清楚吧。”许栀把帘子拉开，从里面走出来，裙子上线头都没有剪掉，就是为了方便修改，她走出来，低头看身上的裙子，说：“好像有点大。”
纪川才转过身去，后颈红了一片，像是过敏，目光也没有直接与许栀对上，他站起来去检查许栀身上的裙子，起身时顺手将大头针拿在手中，他靠近，两指头捻起她身上那件裙子被说大的布料，轻轻的拉扯起来，用手中的定位针固定。
“抬手。”纪川说。
许栀抬起手来，手腕搭着，像是要拥抱他一样。
她看见纪川红起来的皮肤，不太理解：“怎么了？”
闻言，纪川抬眼看她一眼，他仍旧用一颗大头针固定腰下的位置。当手指触碰到裙子的布料，仿佛已经碰到她的皮肤一样，纪川略微收回手，低头告诉她：“我只听过他们说。”
“嗯？”许栀看着他。
“他们说临时标记要咬破腺体会很疼，标记的过程只有Alpha和Omega知道，听说像是做梦一样。”
他话说的平静，并没有蕴含太多自己的情绪。
许栀被他握住肩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在来到这里之前，许栀重新在后颈贴上了新的抑制剂贴，抑制剂贴的边缘是透明胶体，只有中心位置有一小片包含着抑制剂的药剂，贴在后颈上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明知道不该看，他仍旧会看过去。
许栀也微微握紧手掌心，很快出了汗。
许栀：“有多疼？”
纪川很短促的笑了声：“我也不知道，我不是个Omega。”
许栀才微微闭上眼，张开了一只紧握的手。
在合眼的黑暗中，她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能感受到纪川很小心的用手中的针固定着她身上的布料。
当纪川低下头的瞬间，他的呼吸落在她露在外肩颈处的肌肤。
她猛地睁开眼，潜意识的想要逃离这里。
下一秒，她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温和而平静，几乎不像我见到过的任何一个Alpha。但他还是一个Alpha。]
不知为何，这句话再次出现在许栀的眼前，每一个字都在她的口中再次重复了一遍。
“小栀。”
“嗯？”
“我又闻到了茉莉香。”
“我贴了抑制剂贴。”
“我看到了，好像失效了，茉莉香从你来到这里就一直在，我闻得很清楚。”
却在这个时候，纪川松开了她的手腕，许栀转过身去，裙摆擦过他的裤子。
许栀有些许犹豫和怀疑，她轻声道：“你是想要标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