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云嫣心里不禁期盼,若他一心只有雍州,便安心在雍州镇守,从此与京城再无瓜葛,与她相依,平安顺遂度此一生。

    然而,不知为何,云嫣却总隐隐觉得,他有一重不为人知的心事。

    云嫣抚着他的额,闲聊起旁的事来,道:“昨日海棠过府,我见她害喜害得厉害,肚子好大,听大夫说,只怕是双生子。”

    靖王扬眉:“杨懋一门英烈,父母妻儿不能复生,如今若能多添些子嗣,也算好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上云嫣腰间,低低笑着:“本王也急盼子嗣,不吝双生单生……”

    云嫣被他抚着,有些吃痒,满是薄茧的手,抚过她的肌肤,让人难耐又迷恋,带起抑不住的震颤。

    靖王撩起云嫣的短襦,正要以口相就,却听戚嬷嬷在外头大声禀道:“殿下,娘娘!吕大人派人过府传话,说邢子孝和赵麟眼下正在府衙大闹,要见殿下……”

    靖王皱起眉头,吩咐道:“命吕执事将人绑了,等本王闲时再议。”

    戚嬷嬷却回道:“吕大人说,二人已将自己五花大绑,在府衙门口跪着,但求一死……”

    靖王“啧”了一声,只得无奈起身。他今日难得清闲一日,偏又被二人搅得不得安宁。

    云嫣调皮,捂嘴偷笑,却被靖王捉住又亲香了好一阵,这才不舍离去。

    待来了府衙,果然看见邢子孝和赵麟将自己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堂下。

    马骁和吕庭轩早就在这里生劝活劝了,几人抱着手臂来回踱步,挖空心思苦劝,就是劝不住。

    靖王坐在交椅上,开口问道:“你二人既是有罪之身,又不愿为互市效力,待要本王如何?”

    邢子孝铿锵道:“殿下若一心为卑职好,便莫再折辱卑职,说什么从商之事,给我等一个痛快吧!殿下的恩情,邢某只有来世再报!”

    “混帐!”靖王愠怒,“你倒是死了个痛快,你府上妻儿老小呢?也不顾他们死活?”

    按贪墨的数额,邢子孝和赵麟够杀几回头了,家中老小卖过十遍,也不能抵上脏款。

    然而,两人到底是军中旧部,靖王舍不得。可恨的是,靖王心疼,他们自己却不把身家性命当回事。

    靖王见邢子孝油盐不进,眸色沉冷,开口吩咐:“来人,即刻查抄邢府和赵府!”

    果然,马骁领命去了不多一会儿,二人府上的家眷,哭哭啼啼到公堂上来了。

    邢夫人哭得最是大声,道:“官人,王爷大恩,你时常感念,为何单只从商这事想不通透?!你若死了,阖府老小该怎么活?你不看在妾身的份上,也看在泽儿和玉儿的面上,为了儿女,你就遵了王爷的命吧!”

    邢子孝依旧默然跪着,将头撇向别处,不去看这些哭哭啼啼的家眷。

    靖王让抄家,本意是将二人府上众眷带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不想,看二人模样,竟丝毫不为所动。

    靖王缓缓道:“邢子孝、赵麟,你们看清楚了,这都是你们至亲至信之人。你们若一心求死,他们要么充当苦役,要么为奴为妓,永无安稳之日。你们,可想清楚了?”

    邢子孝却梗着脖子,义正辞严:“往日贪得的那些好处,他们受了,如今事发,岂有不同担责之理?”

    邢夫人见他没有半点顾念,哭得泼天洒地,简直要晕倒在门前。

    赵麟对邢子孝的话深以为然,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邢老哥说得对,便是被磋磨至死又如何?人世轮回,只等来世于再清清白白做人!”

    不愧是他麾下的两块硬骨头。

    此时座上的靖王,眼神已经能将二人剐了。他筹谋已久,不过是想为雍州百姓谋条出路,不料二人却偏执至此,认定了从商是奇耻大辱,不肯为边市繁荣效力。

    靖王看着邢子孝,眼神渐渐冷下来:“邢子孝,你当人人都值得我用抚计?你二人若执迷不悟,今日便由本王来个了断!”

    靖王真正动了怒,命人将狗头铡抬进来,对邢子孝道:“你想死,本王成全你。便是用狗头铡,你也要死?”

    邢子孝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那铡刀,心下有瞬间的微震,却很快平静下来,道:“卑职愧对殿下,便是鼠头铡,也绝无怨言!”

    赵麟面上也现出一抹赴死的绝决,道:“往昔追随殿下,是我等之幸,如今死在殿下手上,死亦无憾!”

    靖王闻言,虽面色平静,心头却狠狠一拧,只觉疼痛难当,不由闭了眼睛。

    往日沙场上舍生忘死的一幕幕自脑中闪过,靖王半晌才睁眼,却冷声开口喝道:

    “来人,行刑!”

    随着一声惨叫,邢夫人晕死过去。两府家眷跪成一片,哭声此起彼伏。

    铡刀已落,天人永隔。

    公堂上血溅四处,很快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儿来。

    马骁因见靖王面色不好,便差人沏了茶,端到案前。却见靖王一言不发,只缓缓起身,不曾回头看一眼,大步朝门外的马车走去。

    雍州刺吏和司户参军因贪墨被杀头的消息,很快便传至雍州街头巷尾。

    人人都说,靖王妃倒是和蔼可亲,可靖王爷一副铁石心肠,一脸狠厉冷肃,从不顾念旧情,极为不近人情。

    不过,王爷来了以后,下令减免了许多杂役和税赋,农人倒是得了不少实惠。

    今年春季,水渠和堤坝不用修了,听说是交给威远卫驻扎的兵士了。壮劳力回了家,趁农忙抢上了地里的活儿。

    ……

    晚间,靖王不知何时回的府,却未进浛洸庭,只在泽浦轩的书房里默坐了许久。

    云嫣刚读完姜云继的来信,正坐在窗前发着呆。

    她想起了她师父李如纨交给自己的信——詹氏和英王伉俪情深,如今已有了孩子,她若将信交给英王,岂不是白白为这对恩爱夫妻凭添烦恼么?

    正神思不属,转头便听见青笺来禀:“娘娘,方才奴婢听赵再安说,殿下已经回府,却没有唤人侍候,只在泽浦轩坐了快一个时辰……”

    云嫣纳罕。

    晌午时靖王被吕庭轩差人叫走,说是府衙出了乱子,不知所为何事?她忆起自己早前在靖王府上当针线师傅时,也曾见过靖王在嘉乐堂里默坐静思。

    莫非,她夫君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云嫣立刻收了信,也没叫人跟着,独自往泽浦轩去了。

    天色已暗,云嫣进了泽浦轩,只见靖王仰躺在书房屏风后的榻上,解了衣带,散了头发,双眼轻阖,疲惫不堪的样子。

    外头檐下的灯笼,透进窗户的一点微光,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

    云嫣沉默地看着他如刀削似的冷峻侧脸,轻轻推门进来,慢慢走到他跟前。

    靖王知道是她,也未睁眼,伸手便扣住了她的小手,将她带进怀里。

    “夫君,可是府衙里出了什么事?”云嫣攀着他宽厚的肩膀问。

    “无事。”靖王叹了口气,“死了两个油盐不进的人罢了。”

    云嫣知他一向兼听明断,从不冤枉好人,但凡他动了杀伐之心,必是那人罪有应得。

    可为何,他看上去如此难过?

    云嫣遂也不再多问,伸出手来,拿两个指头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靖王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粉嫩小脸,似芙蕖带露,说不出的清新明丽。他不由自主地捧起云嫣的小脸,吻上了她的唇瓣。

    云嫣被他吻得失氧,不禁伸手推拒,想抵住他的劫掠。可巧靖王此刻衣襟正敞着,云嫣伸手便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却不知自己的小手更是灼热滚烫,似一只小熨斗熨在着。

    “嫣儿……”

    靖王情动难耐,俯身将云嫣压在了身下。云嫣还从未在浛洸庭之外的地方被靖王宠爱过,心里顿生羞怯,可是靖王坚定地拉住了她的小手,放在胸口。

    “嫣儿……念蕤……”不知为何,靖王不停地唤着她,一会儿唤着“嫣儿”,一会又唤“念蕤”,不知疲惫却又痛彻心扉。

    云嫣被这痛感染着,仿佛听见了他心内深渊里的痛苦回声。

    雍州百姓都说,靖王派了亲信前往开垦边市,连雍州当官儿的人都做起买卖,商人地位渐高,是以雍州与玉夏的边市越来越热闹了。

    近日,靖王又修书与玉夏王子宇文谡,一来商量将各将边市税赋减半,二来,为防冬季玉门关大雪封山,与他商量修地下通路之事。

    此时玉夏老国王日渐衰微,玉夏的军政大事都是王子宇文谡在拿主意。

    宇文谡给靖王回信道:“少籍之用心,不可谓不精明。两国边市,大梁贩至玉夏的物产占了十之七八,而玉夏之与大梁,不过三成。若减免商家税赋,算来算去,总是玉夏吃亏!若只有一个玉门关,玉夏只亏春夏两季,若再挖条地下官路,玉夏岂不是吃亏全年?!”

    不过,宇文谡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最终的结果……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靖王看完信,道:“宇文谡是个明白人,本王果然没有看错。”

    吕庭轩在一旁,也赞许地点了点头——两国互市,商减税赋,自然更利于钱物往来。宇文谡虽然张口闭口说自己吃亏,心里却有一本账,深知此举互惠互利,并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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