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2 章

    翌日,靖王下了令,在雍州全城搜捕吕庭轩,甚至悬赏重金捉拿。可是几天过去,吕庭轩竟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云嫣想,因着雍州边市来往频繁、日夜不歇,所以夜晚雍州城并不关闭城门。

    莫非吕庭轩是逃到了玉夏?

    可谁又曾料到,吕庭轩自有了点腿脚功夫,一路跋山涉水、乔装改扮,回到了京城。

    自延兴门入了城,吕庭轩自报了名讳,城门守卫立刻有人出来见吕庭轩。

    “请吕大人随卑职入城。”延兴门校尉陈恬上来恭敬道,“陛下吩咐,待大人回京,便由卑职禀过黄阁老,请阁老与大人一同入宫见驾。”

    吕庭轩点了点头,只回了府邸稍作休整,洗去一路风尘,换了朝服,便随着黄阁老一同进宫面圣。

    彼时,赵琛正在乾清宫召见新上任的兵部尚书王世模,商议几个藩地驻兵之事。

    听宁泉来禀,说吕庭轩自雍州回来了,赵琛颇感意外。

    想当初,朱大恒举荐吕庭轩之时,赵琛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吕庭轩一心要杀了惠、端二王报仇,并承诺替赵琛找到二人罪证。

    惠王和端王不足为惧,赵琛不过忌惮的是那一位而已。

    不巧,吕庭轩竟说自己与靖王颇有些渊源,可借此查探靖王虚实。这正是赵琛搜肠刮肚之事,赵琛这才答应了。

    赵琛于是摒退众人,宣吕庭轩进觐。

    只见吕庭轩黑瘦了不少,却是神采奕奕,向赵琛拜道:“陛下!臣幸不辱使命,找到了三个逆王的罪证!”

    赵琛面上带笑,却不置可否。

    其实,赵琛早就接到雍州新任刺吏范德兴的密信,说吕庭轩在雍州府衙被靖王训斥,怀恨在心潜入靖王府偷了东西,接着又被靖王下令全城捉拿……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只没料到,吕庭轩竟能全须全尾地脱身,回京来复命了。

    赵琛于是给吕庭轩赐了座,道:“吕卿此行,劳苦功高,朕甚欣慰!”

    吕庭轩不敢就坐,谦让了一番,自袖中抽出两个卷轴,在龙案上将卷轴铺陈开来,启道:“陛下,这两宗案卷记载了惠、端二王府上往来银钱、人丁动用、府卫任命甚至内院秘辛,乃臣自赵简密室中取出。陛下果然料事如神,赵简竟私自搜罗各位藩王的罪证,必是想侍机各个击破。”

    赵琛若有所思,展眼看去。

    吕庭轩从旁解释道:“惠王和端王就藩燕、赵二州之后,骄奢淫逸,横征暴敛。又枉顾国法公正,肆意谋害贤良。论罪,足以诛伏。”

    “甚善。”赵琛点了点头,却问,“四弟的呢?”

    吕庭轩看向赵琛,面露真心钦慕之色,道:“陛下圣明!陛下当初令臣在靖王府门前行刺惠王和端王,料定赵简必出手相救,臣才得以留在他身边。若不然,臣何以能探到他泼天的野心,和详尽的根底?”

    言罢,吕庭轩自怀中掏出厚厚的一本册子,禀道:“靖王赵简,其罪当诛杀十回!赵简拥兵自重,私养兵马达四十余万,十之一二在甘州五王赵钰麾下,多则遍布于雍州与玉夏、北狄之边关隘口。”

    赵琛闻言不禁心惊——他知道靖王兵马甚众,不曾想竟如此之多!

    “他何以壮大至此?”

    吕庭轩忿然道:“赵简是个什么都敢干的!名为通商,实则不单是西域的马匹生意,还开采买卖铁矿、铜矿,又有边市赋税抽成,甚至朝西的边防关卡,实际都在他控制之下。赵简又在各王藩地遍布眼线,搜罗各处动向,筹谋日久,居心难测……”

    这一切——山高皇帝远,西边边隅的统领守将又都是跟着靖王拼杀疆场的死士——竟是做得人神不知。

    “此外,玉夏国三朝元老兰暠,乃是赵简的母家嫡亲,只要赵简有求,无不竭尽全力。”

    赵琛闻言,深以为然:“四弟本就是夷族之后,玉夏国便是他的靠山。此等小国,必是蓄谋已久,欲动我大梁根基。”

    心中实在恼恨不已——多得柳允庭他们几个老朽,私改先帝遗诏,真真是遗患无穷!难怪让诸王就藩,赵简没有二话,这一放,岂不是将他放归了老巢?

    听闻靖王在雍州励精图志,养精蓄锐,他莫非,还想逆天一搏不成?

    赵简此人,是真真天地不容!

    赵琛目光幽沉,轻抚着龙椅的扶手,温言道:“朕就知道,四弟绝非池中之物。以吕卿之意,目今该当如何?”

    吕庭轩满目忧思,道:“陛下,臣以为,以眼下京城各营之兵马,恐难敌赵简。”

    见赵琛面色微凝,吕庭轩吓得赶紧跪了,道:“请陛下恕罪……”

    “无妨。”赵琛温然道,“吕卿说下去。”

    吕庭轩起身,拜道:“范叔圣贤,有‘远交近攻’之策,以微臣所见,莫如先攻下近在咫尺的燕赵二州,杀了惠王和端王,重兵把守赤牢关,断了六王赵昶北上之路。再向西剿杀五王赵钰,断赵简一臂。到时,大梁泰半江山皆被陛下牢握在手,再以赵简私通敌国玉夏,是为叛国之贼,号令天下讨檄,名正言顺……”

    赵琛一径听着,若有所思——他知道吕庭轩有私心,想先除掉惠、端二王,为父报仇。

    然而,吕庭轩说得有道理。

    以目前自己手中的兵马,要与靖王硬拼,并无十足把握,只怕会是两败俱伤。

    ……

    十日之后,大梁皇帝赵琛任命徐述为神威大将军,统兵十万,以惠王鱼肉百姓、妄议朝廷之罪名,攻打燕州,杀死了惠王赵弘。

    又以肃清同党、铲奸除恶之名,命郑幼宝率军攻陷赵州,活捉了端王赵慎,以毒酒赐死。

    本以为,拿下燕赵二州,便坐拥了富庶的中原粮仓。却不想,短短一年,惠、端二王早将先帝修养生息之存养,搜刮挥霍怠尽,以致州竟无一文库银。

    赵琛心头恼恨。

    燕赵二州一役,赵琛不仅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反倒兵马折损,又多了个现世的银钱窟窿,需要往里填补。

    这才想起出这馊主意的是吕庭轩,命将人召进宫来。

    惠、端二王既死,吕庭轩沉冤得雪,在祠堂里祭过了祖母和父亲的灵位,这才起身进宫去见皇帝。

    进了乾清宫,只见赵琛坐于龙案之后,面色略沉,问他:“吕先生交给朕的燕、赵二州的卷宗,所载不实,你可知罪?”

    那上头明明记录着,燕、赵尚有库银两万余两。

    吕庭轩一怔,跪地道:“臣知罪,请陛下降罪!”

    不等赵琛发落,吕庭轩却又道:“陛下攻打燕赵二州,臣固然有私心在里头,但此计乃是百里取一!若说卷宗所载有不实,如今想来,盖因此物自靖王赵简的密室中窃出,他与燕赵相隔千里,鞭长莫及,难免有所出入。且又历经几月,情况有变……”

    赵琛想了想,吕庭轩偷来的惠瑞二王的卷宗,除了银库数目不凿之外,罪证倒是翔实,坐实了二王的罪名,这才令两州守军闻之倒戈,将其剿灭。

    赵琛于是问:“那依吕卿之见,眼下朕往西直取甘州,可有胜算?”

    吕庭轩摇了摇头:“依微臣看,陛下恐怕还需厉兵秣马,待几月之后,方可举兵。”

    赵琛不满,问:“那朕就眼睁睁看着,雍州一日强过一日?”

    吕庭轩却道:“陛下,靖王赵简乃陛下之臣。他既与玉夏交好,陛下何不命他出兵,攻打玉夏?”

    赵琛闻言,眸色一亮。

    吕庭轩继续道:“赵简若是遵旨,则雍州与玉夏两败俱伤。他若抗旨,陛下便可出兵讨伐……”

    赵琛想了会儿,仍觉不妥:“他若抗旨,再联合玉夏,以如今朕手中兵马,只怕不敌。”

    吕庭轩笑道:“陛下难道忘了,还有北狄?”

    赵琛一愕,看向吕庭轩。

    吕庭轩揖道:“上一回,陛下潜龙邸太子府上捉到一个北狄探子,陛下交给了臣查办,陛下可还记得?”

    赵琛这下想起来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吕庭轩又道:“臣查清楚了,那探子乃是北狄王的二儿子赤那派来的,只为打探锦乡侯府姜云嫣是否入太子府为妾。那人屈打成招,说赤那本打算与姜云嫣成婚,连婚房都布置好了。却不想,姜云嫣嫁了赵简,身在雍州……听说赵简成婚之日,北狄还送去贺礼,足见赤那对姜云嫣仍旧念念不忘。而靖王赵简,则将赤那送去的贺礼一把火烧光,将来使斩于关外……赤那,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眼下,若有机会夺回姜云嫣,再许些好处,北狄如何会不听命于陛下?到时,陛下派兵与北狄两路夹击雍州,赵简还有什么活路?”

    赵琛一径听着,一径默默打量吕庭轩神色。如今吕府冤薮得报,吕庭轩还有什么所求?为何要替他殚精竭虑?

    赵琛收回思绪,问:“吕卿又有多少把握,北狄一定会出兵?”

    “臣不得而知。”

    吕庭轩实话实说,却又在看见赵琛面上失望之色时,起身跪地,拜道:“臣愿出使北狄,说服北狄王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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